圣诞节过完了,小天狼星的快乐在迅速挥发。随着众人离开之日的临近,他越来越容易陷入被韦斯莱夫人称为“间歇性忧郁症”的状态:沉默寡言,脾气暴躁,经常在房间里一待就是几小时。他的忧郁在整所房子里蔓延,像毒气一样从门底下渗过去,所有的人都被感染了。
哈利不想留下小天狼星一个人跟克利切做伴。事实上,他生平第一次不再盼望着回霍格沃茨。返校意味着回到乌姆里奇的专制之下,她一定又强行通过了十来条法令。再说又没有魁地奇球赛可盼。考试一临近,作业量很可能又要增加。邓布利多还是那么遥远。要不是有巫师联盟,哈利觉得他可能会去求小天狼星让他离开霍格沃茨,留在格里莫广场。
假期最后一天发生了一件事,让哈利真正害怕返校了。
“哈利,亲爱的,”韦斯莱夫人把头伸进他和罗恩的卧室,他们俩在下巫师棋,赫敏、金妮和克鲁克山在旁边观看,“你到厨房来一下好吗?斯内普教授有话跟你说。”
哈利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车正在和罗恩的一个卒子激烈搏斗,他正兴奋地给它加油鼓劲呢。
“压扁它——压扁它,它不过是个小卒子,你这个笨蛋——对不起,韦斯莱夫人,你说什么?”
“斯内普教授在厨房里,他想和你谈谈。”
哈利惊恐地张大了嘴巴。他望望其他几人,他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赫敏好不容易才管住了一刻钟的克鲁克山,此时欢喜地跳到棋盘上,棋子尖叫着四散奔逃。
“斯内普?”哈利茫然地问。“斯内普教授,亲爱的,”韦斯莱夫人责备地说,“快来吧,他说他待不了多久。”“他找你于吗?”韦斯莱夫人走了,罗恩忐忑地问,“你没干什么吧?”“没有!”哈利愤慨地说,一边拼命回想自己有什么过错会让斯内普追到格里奠广场来。莫非上次作业得了个“T”?一两分钟后,他推开了厨房的门,看到小天狼星和斯内普坐在长桌前,气呼呼地瞪着相反的方向,沉默中充满了对彼此的厌恶。小天狼星面前有一封打开的信。
“嗯。”哈利出声报告他的存在。
斯内普回过头来,一张脸镶在油油的黑发帘中。
“坐下,波特。”
“我说,”小天狼星往后一靠,翘起椅子,对着天花板大声说,“我希望你不要在这儿发号施令,斯内普,这是我的家。”
斯内普苍白的脸上涌起一阵难看的红潮,哈利在小天狼星身边坐了下来,望着桌子对面的斯内普。“我本该和你一个人谈,波特,”斯内普嘴角浮现出惯常的冷笑,“但布莱克——”
“我是他的教父。”小天狼星嗓门更大了。
“我是奉邓布利多之命来的,”斯内普说,声音则越来越阴毒,“不过请留下,布莱克,我知道你喜欢有?参与感。”“这话什么意思?”小天狼星问,重重地把椅腿落回了地面。“只是说我想你一定挺——啊——挺心烦的,不能为凤凰社做任何有用的事。”斯内普故意强调“有用”一词。这下轮到小天狼星涨红了脸,斯内普嘴角带着胜利的笑容转向哈利。“校长让我来通知你,波特,他希望你这学期学习大脑封闭术。”
“学习什么?”哈利愣愣地问。斯内普的冷笑更明显了。“大脑封闭术,防止头脑受外来入侵的法术。是巫术中冷僻的一支,但非常有用。”哈利的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防止外来入侵?可他没有被附身啊,大家都这么说?“为什么我要学大——这玩意儿?”他问。“因为校长认为有必要,”斯内普和缓地说,“你一周接受一次单独辅导,但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明白吗?”“明白。”哈利说,“谁来教我?”斯内普扬起眉毛。“本人。”他说。
哈利感到他的五脏六腑在融化,由斯内普单独辅导——他到底做了什么要受到这种惩罚?他忙求助地看着小天狼星。“为什么邓布利多不能教他?”小天狼星咄咄逼人地问,“为什么是你?”“我想是因为校长有权把不愉快的差使下放,”斯内普圆滑地说,“我向你保证这不是我要来的。”他站起身来,“我星期一晚上六点在我办公室等你,波特。如果有人问,就说是魔药课补习,见过你在我课上表现的人都不会否认有这个必要。”
他转身离开了,黑色旅行斗篷旋起了一股风。“等一等。”小天狼星说着坐直了身子。斯内普回身看着他冷笑着。“我很忙,布莱克?不像你。我没有无限的空闲?”
“那我直话直说吧。”小天狼星站了起来。他比斯内普高得多,哈利注意到斯内普的手在斗篷口袋里攥紧了,他猜想一定是握住了魔杖柄。“如果我听到你借教哈利大脑封闭术来整他,我会找你算账。”
“多么动人啊,”斯内普冷笑道,“但你一定发现波特很像他父亲吧?”“不错。”小天狼星自豪地说。“那你该知道他骄傲自大,批评对他就像耳旁风。”斯内普圆滑地说。小天狼星一把推开椅子,大步朝斯内普走去,一边抽出了魔杖。斯内普也亮出了魔杖。两人摆开架式,小天狼星脸色铁青,斯内普在算计,目光在小天狼星的脸和杖尖之间扫来扫去。
“小天狼星!”哈利叫道,但他好像没听见。“我警告过你,鼻涕精,”小天狼星的脸离斯内普的脸不到一尺,“邓布利多或许认为你改造好了,可我不那么想——”“哦,那你为什么不对他说?”斯内普低声说,“是不是担心他不会把在老妈家躲了六个月的人的话当回事?”“告诉我,卢修斯马尔福近来怎样?我想他一定很高兴他的哈巴狗在霍格沃茨任教吧?”
“提到狗,”斯内普轻轻地说,“你知道吗,你上次冒险外出时,卢修斯马尔福认出了你。很聪明啊,布莱克,在安全的站台上被人看到了?让你有铁打的理由以后不用出洞了,是不是?”小天狼星举起了魔杖。
“不要!”哈利叫起来,从桌上翻过去挡在他们中间,“小天狼星,别——”
“你在说我是懦夫吗?”小天狼星咆哮道,想把哈利推开,但哈利坚决不动。
“嗯,我想是吧。”斯内普说。“哈利——让开——!”小天狼星大吼一声,一掌把他推到旁边。厨房门开了,韦斯莱全家和赫敏一拥而入,个个兴高采烈,韦斯莱先生骄傲地走在中间,穿着条纹布的睡衣,外罩一件防水雨衣。
“治好了!”他兴冲冲地向整个厨房宣布,“完全好了!”他们全都僵立在门口,瞪着眼前这幕定格的情景:小天狼星和斯内普都扭头望着门口,魔杖直指对方的面门,哈利张着手臂站在两人中间,想把他们推开。“我的天哪,”韦斯莱先生的笑容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天狼星和斯内普都垂下了魔杖。哈利左右看看,两人脸上都带着极度的轻蔑,但突然进来这么多的目击者似乎使他们恢复了理智。斯内普把魔杖插进口袋,大步走出厨房,没有理睬韦斯莱等人。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
“星期一晚上六点,波特。”
他扬长而去,小天狼星瞪着他的背影,魔杖垂在一旁。
“到底怎么回事?”韦斯莱先生又问。
“没什么,亚瑟,”小天狼星喘着粗气,像刚跑完长跑,“只是两个老同学叙叙旧?”他好像用了极大努力似的微笑道,“?你治好了?好,真好?”
“可不是!”韦斯莱夫人把她丈夫领到一把椅子跟前,“斯梅绥克治疗师领着亚瑟做了全方面的检查,听说由一个美国医疗师负责,灵虚教授派来的。亚瑟完全康复了。他也从捣鼓麻瓜医术中吸取了教训,是不是,亲爱的?”她威严地问。
“是的,莫丽。”韦斯莱先生温顺地说。
那天的晚餐本应是非常愉快的,哈利看得出小天狼星竭力想活跃气氛,他强迫自己为弗雷德和乔治的笑话而高声大笑,殷勤地给大家夹菜,但除此之外,他的脸就会阴沉下去,显得心事重重。他和哈利之间隔着来向韦斯莱先生道贺的蒙顿格斯和疯眼汉。哈利想对小天狼星说别把斯内普的话放在心上,斯内普是故意激他的,他们都不认为小天狼星听邓布利多的话待在格里莫广场是贪生怕死,可是没有找到机会。看着小天狼星那可怕的表情,哈利怀疑即使有机会他也未必敢讲。他只是小声对罗恩和赫敏说了要跟斯内普学大脑封闭术的事。
“邓布利多想让你不再做那些关于伏地魔的梦,”赫敏马上说,“你不会舍不得它们吧?”“跟斯内普补课?”罗恩声音中充满了恐惧,“我宁可做噩梦。”
第二天,他们准备乘坐骑士公共汽车回霍格沃茨,还是由唐克斯和卢平护送他们。哈利、罗恩和赫敏进厨房时,他俩正在吃早饭。大人们好像在小声交谈,但门一开他们马上回过头来不说了。
他们匆匆吃过早饭,穿上外套,戴好围巾,准备上路。一月的清晨天色灰白,寒意袭人。哈利的胸口堵得难受,他不想跟小天狼星说再见,他对这次分别有一种不祥之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小天狼星别做傻事——他担心小天狼星受了斯内普的刺激,可能现在就已盘算着贸然离开格里莫广场。但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小天狼星就把他叫到了一边“你带上这个。”他悄悄地说,塞给哈利一个包得很不像样的、平装书大小的东西。
“这是什么?”哈利问。
“如果斯内普欺负你,它会让我知道的。别在这儿打开!”小天狼星提防地看了看韦斯莱夫人,她正在劝双胞胎戴上她自己织的手套,“我怀疑莫丽不赞成——但我希望你在需要我的时候用它,好吗?”
“好的。”哈利答应着,把小包塞到上衣内侧的口袋里,但他知道他是不会用的。他决不会把小天狼星引出安全地带,无论斯内普在教他大脑封闭术时怎么虐待他。
“还有这个。给你留个纪念。”小天狼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最初的凤凰社成员,十多年以前了。马琳麦金浓。她全家被杀两星期后……爱丽丝和弗兰克,纳威隆巴顿的父母,被钻心咒折磨的生不如死。十四年了,我每天都在想你爸爸。你留着吧。”
“走吧。”小天狼星拍拍哈利的肩膀,强打笑容说。哈利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已经上了楼,停在上了粗铁链和门闩的正门前,韦斯莱一家围在那里。“再见,哈利,多保重。”韦斯莱夫人拥抱了他一下。“再见,哈利,替我看着点蛇!”韦斯莱先生握着他的手亲切地说。
“好——好的。”哈利心不在焉地答道。这是他提醒小天狼星的最后一个机会,他转身望着教父的脸,张嘴刚要说,但小天狼星用一只胳膊搂了他一下,粗声粗气地说:“照顾好自己,哈利。”然后哈利就被推进了凛冽的空气中,唐克斯追着他下了台阶(她今天扮成了一个身着粗花呢的高个女子,头发是铁灰色的)。
12号的门在身后关上了,他们跟着卢平下了台阶。走到人行道上时,哈利回头看了看,12号在迅速缩小,两边的房屋延伸过来挤着它,一眨眼的工夫它就不见了。
“快点儿,越早上汽车越好。”唐克斯扫了一眼广场说,哈利觉得她眼神中有一些紧张。卢平挥起右手。砰!一辆鲜艳的紫色三层公共汽车从天而降,差点撞到了路灯柱,但灯柱朝后一跳躲开了。一个穿着紫色制服,长着招风耳、满脸粉刺的瘦小伙跳下来说:“欢迎乘坐——”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唐克斯迅速说,“上车,上车——”她把哈利推向汽车踏板,售票员瞪眼看着哈利走过去。“哎——是哈——!”“你要喊他的名字我就咒你没人搭理。”唐克斯小声威胁道,一边把金妮和赫敏也推向前去。“我一直想坐这个。”罗恩高兴地说,他也上了车,只顾东看西看。
哈利上次乘骑士公共汽车是晚上,三层车厢里排满了铜床架。现在是清晨,车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椅子,也不讲搭配,胡乱地围在窗边,有的似乎是在汽车突然停在格里莫广场时翻倒的,几个巫师正在嘟嘟嚷囔地爬起来。不知是谁的购物袋滑到了车厢那头,青蛙卵、蟑螂和蛋奶糊撒了一地。
“看来我们得分开了,”唐克斯果断地说,一边寻找空座位,“弗雷德、乔治和金妮,你们坐到后面去吧?卢平可以跟你们一起?”
她和哈利、罗恩和赫敏走到了顶上那一层,最前面和最后面各有两把椅子,售票员斯坦桑帕克热心地跟着哈利和罗恩走到后面。哈利走过时许多人回头看他,当他坐下时,看到那些脑袋都赶忙转过去了。哈利和罗恩每人递给斯坦十一个西可,汽车又开了起来,摇晃着绕过格里莫广场,车身扭来扭去,时而还会驶上人行道。然后又是砰的一声巨响,他们都往前一冲,罗恩他膝上的小猪从笼子里挣了出来,啾啾地飞到车厢前面,拍着翅膀落到赫敏的肩头。哈利抓住了蜡烛架才勉强没有摔倒,他朝窗外望去,他们好像正沿着一条高速公路疾驶。
“伯明翰城外。”斯坦愉快地回答了哈利心里的问题,罗恩努力从地上爬了起来,“你挺好的,哈利?我夏天老是在报上看到你的名字,可是没啥好话??我对厄恩说,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没那么怪啊,慢慢显出来的,是不是?”他把票递给他们,继续着迷地盯着哈利。斯坦显然不在乎一个人有多怪,只要他的名字能上报。骑士公共汽车吓人地倾斜着,超过了内侧的一溜小汽车。哈利望望前面,看到赫敏捂住了眼睛,小猪在她肩上快乐地摇摆着。
砰!椅子都朝后滑去,骑士公共汽车从伯明翰公路跳到了一条幽静的乡间小道上,一路尽是险弯。车子忽左忽右压上路边时,一道道树篱跳着闪开。他们又开上一条闹市区的主干道、一座崇山峻岭中的高架桥,然后是高楼间一条冷风飕飕的街道,每次都是砰的一声巨响。
“我改主意了,”罗恩第六次从地上爬起来时嘟哝道,“我再也不想坐这玩意儿了。”
“注意,下一站是霍格沃茨。”斯坦快活地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前头那个霸道的女人给了点小费要让你们先下。不过我们得先让玛什夫人下去。”下层传来呕吐声和可怕的哗啦声,“她不舒服。”
几分钟后骑士公共汽车在一个小酒吧外尖声刹住,小店闪身躲避,才没有被撞上。他们听到斯坦把可怜的玛什夫人扶下了车,二层乘客都嘀咕着舒了口气。汽车继续前行,加速,直到——砰!他们已经行驶在白雪覆盖的霍格莫德村,哈利瞥见了小巷里的猪头酒吧,砍下的猪头招牌在寒风中吱嘎作响。片片雪花打在车前的大窗子上。车子终于摇摇晃晃地停在了霍格沃茨大门外。
卢平和唐克斯帮他们把行李弄下车,然后下来说再见。哈利望了一眼三层的骑士公共汽车,见所有乘客都把鼻子贴在窗子上看着他们。
“进学校就安全了。”唐克斯警惕地扫了一眼僻静的街道,“过得愉快,啊?”
“保重。”卢平和每个人握手,最后轮到哈利时,“听着??”他低声说,其他人都在和唐克斯最后道别,“哈利,我知道你不喜欢斯内普,但他是高超的大脑封闭术师,我们——包括小天狼星都希望你学会保护自己,所以刻苦学习,好吗?”
到了晚上六点钟就连成功地约了秋张也不足以减轻哈利的不祥之感,这感觉。随着他朝斯内普办公室迈出的每一步而增强。
他在门外停了一会儿,希望自己是在别处。只要不是在这里,在哪儿都行。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敲门进去。
这是一间昏暗的屋子,架上放着几百只玻璃瓶,黏糊糊的动植物标本浮在五颜六色的药剂中。角落上一个柜子里装满了斯内普曾经——不无根据地——指责哈利盗取的药材。但哈利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书桌上,烛光里有一个刻着神秘符号的浅浅的石盆。哈利一下认出来了——邓布利多的冥想盆,正在纳闷它摆在这儿干什么,斯内普冷冰冰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把他吓了一跳。“把你身后的门关上,波特。”
哈利照办了,恐惧地感到他把自己关了起来。他转过身,斯内普已经走到亮处,身后转出希尔伯特。他严肃的看着哈利。无声地指指书桌对面的椅子。哈利过去坐了,新内普也坐下来,冷酷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哈利,脸上每一道纹路都刻着厌恶。
“好,波特,你知道来这儿干什么。”他说,“校长要我教你大脑封闭术,我只能希望你比在魔药课上聪明一点儿。”
“是。”哈利不敢多话地答道。
“这也许不是一般的课,波特,”斯内普的眼睛阴险地眯缝起来,“但我还是你的老师,你任何时候都要叫我‘先生’或‘教授’。”
“是。先生。”哈利说。
“好啦,大脑封闭术,在你教父的厨房里我告诉过你,这一支法术能够防止头脑受到魔法的入侵和影响。”
“为什么邓布利多教授认为我需要它,先生?”哈利直视着斯内普冷酷的黑眼睛,不知他会不会回答。斯内普瞪了他一会儿,轻蔑地说:“就是你到现在也该想通了吧,波特?黑魔头极其擅长摄神取念——”
“那是什么意思,先生?”
“即从另一个人的头脑中提取感觉和记忆——”希尔伯特说道。
“他能读人心吗?”哈利马上问,他最担心的事被证实了。“你没用心,波特,”斯内普说,他的黑眼睛闪着冷光,“你不懂得微妙的区别,这是使你把药剂配得如此糟糕的缺陷之一。”斯内普停顿了一会儿,显然在品味着侮辱哈利的快感,然后继续说:“只有麻瓜才讲‘读人心’。人心不是一本书,不可以随意翻阅。思想也不是刻在脑壳里的,不可以让人钻进去读。人心是一种复杂的、多层次的东西,波特——至少多数头脑是??”他笑道,“然而,会摄神取念的人可以在某些情况下研究别人的头脑,并作出正确的解释。比如说,黑魔头几乎总能看出别人对他说谎。只有擅长大脑封闭术的人才能封住与谎话矛盾的感觉和记忆,在他面前说谎而不被发现。”
不管斯内普怎么说,摄神取念在哈利听来还是像读人心,而且他一点也不喜欢它的读音。
“那他能知道我们现在想什么吗?先生?”
斯内普瞟着哈利,用一根细长的手指摸着嘴巴。
“常规似乎不适用于你,波特。那个没能杀死你的咒语似乎在你和黑魔头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迹象表明,有些时候,当你的头脑最放松、最脆弱时——比如在睡梦中,你能感知黑魔头的思想和情绪。校长认为不应任其继续下去,他要我教你怎样对黑魔头封闭你的思想。”
哈利的心咚咚直跳。这解释不通啊。“可邓布利多教授为什么要制止呢?”他突然问,“我不大喜欢这感觉,可是它挺有用呀。我是说??我看到大蛇袭击韦斯莱先生,不然邓布利多教授可能救不了他,是不是?先生?”
斯内普看了哈利一会儿,依然用手指摸着嘴巴,然后缓缓开口,仿佛在斟酌每个字眼“黑魔头似乎直到最近才发觉你和他之间的这种联系。在此之前似乎是你能感知他的情绪和思想,他却浑然不知。但是,你圣诞节前的那个梦——”
“韦斯莱先生和蛇?”
“别打断我,波特。”斯内普凶狠地说,“我说到??你圣诞节前的那个梦如此严重地侵入了黑魔头的思想——”
“我是在蛇的脑子里,不是他的!”
“我想我刚说过别打断我,波特!”
但哈利不在意斯内普发火,他终于抓到了根子。他身子往前探了过去,不知不觉已经坐在椅子的边缘,身体绷得紧紧的,就像随时准备逃跑一样……
“我感知的是伏地魔的思想,怎么又用蛇眼看东西呢?”“不要说黑魔头的名字!”斯内普喝道。
一阵难堪的沉默,他们隔着冥想盆怒目相对。
“邓布利多教授也说他的名字。”哈利小声说。
“邓布利多是本领高强的巫师,”斯内普阴沉地说,“他可能不讳言这个名字??但我们其他人??”他似乎是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胳膊,哈利知道那是曾经烙有黑魔标记的地方。“我只是想知道,”哈利竭力使语气保持礼貌,“为什么——”“看来是你进入了蛇的脑子,因为黑魔头当时正在那里,”斯内普咆哮道,“他正附在蛇的体内,所以你梦见你也在里面??”
“那伏——他发现我了吗?”
“看来是的。”斯内普冷冷地说。
“你怎么知道?”哈利忙问,“这只是邓布利多教授的猜测,还是——?”“我说过,”斯内普硬板板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像两条缝,“叫我先生。”“是,先生,”哈利不耐烦地说,“可是你怎么知道——?”
“我们知道就够了。”斯内普厉声道,“重要的是黑魔头现在已经察觉你能感知他的思想和感觉。他还推断出这种情况是可以反过来的,也就是说,他已想到他或许能感知你的思想和感觉——”
“他可能想操纵我?”哈利问,赶紧又补上一句,“先生?”
“可能。”斯内普冷淡地、漠不关心地说,“这就又回到了大脑封闭术。”
斯内普从袍子里抽出魔杖,哈利身体绷紧了。但斯内普只是把杖尖举到太阳穴上,插到油腻的发根中。当他拿开魔杖时,杖尖上连着一缕银色的东西,像粗粗的蛛丝。他把它扯断了,让它轻柔地落到了冥想盆里,在盆中旋转成银白色,既非气体又非液体。斯内普又两次把魔杖举到太阳穴上,把银色的物质加入石盆中。他没有解释,只是小心地把冥想盆捧到靠边的架子上,然后转过来手持魔杖对着哈利。
“站起来,拿出你的魔杖,波特。”
哈利紧张地站了起来,两人隔着桌子对峙着。
“你可以用魔杖解除我的武器,或用你能想到的其他方式自卫。”斯内普说。
“你要做什么?”哈利害怕地看着斯内普的魔杖问。
“我要进入你的大脑,”斯内普轻声说,“我们要看看你的抵抗能力。我听说你已经显示出对夺魂咒的抵抗力。你会发现这里要用到类似的能力?现在,准备!摄神取念!”
斯内普突然出手,哈利还没来得及准备抵抗:办公室在他眼前晃动着消失了,一幅幅画面像放电影般地在他脑海中闪过,他已看不到周围的东西。
五岁时他看着达力骑在红色的新自行车上,他心中充满了嫉妒!九岁时他被看家狗利皮赶到树上,德思礼一家在草坪上哈哈大笑。他戴着分院帽,听到它说他可以去斯莱特林。赫敏躺在校医院,满脸黑毛?一百个摄魂怪在黑暗的湖边把他包围了?不,哈利脑子里有个声音叫道,你不能看这个,你不能看,这是私人的——他感到膝盖一阵剧痛,斯内普的办公室回来了,他发现自己倒在地上,一只膝盖在桌腿上重重地磕了一下。他抬头望望斯内普,见他在揉着手腕,那儿有一道红肿的鞭痕,像一个烙印。
“你想使蜇人咒吗?”斯内普冷冷地问。
“没有。”哈利怨恨地说,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想也是。”斯内普轻蔑地说,“你让我进得太深,你失去了控制。”
“你全看到了?”哈利不知自己想不想听到回答。
“一些片段。”斯内普说着撇了撇嘴,“那条狗是谁的?”
“玛姬姑妈的。”哈利小声说,心里恨透了斯内普。
“不过,作为第一次,还不算太差。”斯内普又举起魔杖,“你终于阻止了我,尽管你浪费了时间和精力大喊大叫你必须集中精神,用你的脑子抵抗我,不需要用魔杖。”
“我会努力的。”哈利愤怒地说,“但你没告诉我怎么做!”“礼貌,波特,”斯内普凶狠地说,“现在,我要你闭上眼睛。”哈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照办了。他不喜欢闭眼站在那儿,让斯内普拿着魔杖站在面前。“排除杂念,波特,”斯内普冷冷的声音说,“丢开所有的感情?”但对斯内普的愤怒仍像毒液一样冲击着他的血管。丢开愤怒?还不如丢掉一条腿容易些?“你没有做到,波特?你需要约束自己?集中思想,开始?”哈利努力清空头脑,不去思考,不去回忆,不去感觉?“再来!现在是希尔伯特代替我来。我数到三!一——二——三——摄神取念!”
哈利脑中出现了一段又一段儿时的记忆,他蜷缩在没有一丝亮光的壁橱里,身上伤痕累累,苍白的小脸充血肿胀,低声哭着,囔囔地叫着妈妈......还没有桌子高的他被迫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早餐,因为没有让姨妈满意而被拳打脚踢......
他一个人蹲在墙角吃着残羹剩饭......
希尔伯特气的浑身颤抖。大吼道“起来!哈利!哈利波特!”
他又跪在了地上,脸埋在手心里,脑子生疼,好像有人要把它从脑壳中抽出去一样。“起来!”斯内普厉声说,“起来!你没有做,没有努力,你让我看到你所害怕的记忆,等于在给我武器!”哈利站了起来,心脏怦怦狂跳,斯内普看上去比平常更苍白,更愤怒,尽管远不如哈利愤怒。“我——努——力——了。”他咬着牙说。“我叫你丢开感情!”“是吗?我现在觉得很难做到。”哈利吼道。
“那你很容易被黑魔头利用!”斯内普残酷地说,“骄傲的、感情用事的傻瓜们,不会控制自己的感情,沉溺在悲伤的回忆中,让自己那么容易受刺激——一句话,软弱的人,他们在他的魔力面前不堪一击!他要侵入你的思想易如反掌,波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