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的丫鬟?你是要拿什么吗?”
说话者是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从衣着上看起来比寻常的小厮要好上许多,面容显着一股和蔼亲切的味道,宛若一位久浸墨香的老者。
这是他给她的第一印象。
“我是新上任的管家——庄钟,他们都叫我钟叔,你也便这样称呼我好了。”
见她打量他的迷糊样子,庄钟笑着跟她解释道。
这管家的位子换得太过突然,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的到,眼前这丫头不知也正常。
“钟管……钟叔好。南枝虽是黄大同带进来的,但现为严大娘的女儿,也是经我娘同意才过来拿些布匹。”
何南枝见他没有怪罪她没有及时回答他问题,向他俯了俯身子算是歉意,也是对年长者的礼貌,回话时的口气比与外面截然相反,乖巧极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何南枝。”
庄钟听后恍然大悟。
这时,何南枝有些诧异了。她还以为还要再解释一番,谁想他已经知道了,不愧是管家啊。
要知道,江孟氏院子里的丫鬟不同于其他的丫鬟,要么就高看自己一眼不屑与其他下人搭话,要么就安安静静守好自己的嘴巴。
“是的。”
“你要拿多少布匹?何种布匹?”
“两匹棉麻布,两匹普通丝绸。”
她最近打算“闭关”,所以就多问他要些,反正不要钱,不拿白不拿。现在她绣工渐渐“提高”,普通的麻布绣再好的花案,也难卖个称心如意的好价钱。
“二海,拿两匹好的麻布和两匹普通丝绸。”
庄钟对着一旁的赵二海吩咐道。
“好勒,钟叔!”
这时刚与她抄完架的胡树高进来便看到这样的场景。
“钟,钟叔!你可别被这丫头骗了!”
这话说得又急又响,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到了,纷纷回头看向他。
何南枝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善。一开始他的委婉让她觉得此人虽是黄大同手下的,但还是善辈,可如今看着他浑身透着一股子满满的不甘的报复欲,只觉得自己天真。
她方才不过是反讽回去罢了。
果然,物以群分,人以类聚。
“我做事需要你来教?”
庄钟一个反问便把他的话给噎回去了。
平日里他时常摆出一副好说话的面孔,但这不代表他能任人放肆。管家这一职并不是人人均可当的,江世明能让他来担任这一职位定是有一定的道理所在的。
“不是的,钟叔,我……”
“既然不是,你就好好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少说话!”
还未说完,就被庄钟厉声打断。
于他,庄钟可没有丝毫好感,之前他也是看不上黄大同的行径的其中一人,自不会觉得他手下的人好得到哪去。
见他这样厉声,那小厮还哪敢说什么,只得不甘退到一边。
“让南丫头见笑了。”
回过身来对着何南枝,又迅速换了一张脸色。
“本就是黄大同带出来的,笑也是笑他。”
她低头回道,语间有些许不自在。
她记得他才第一次见她吧,突然喊她“南丫头”这样亲密,着实有些不习惯。
但是庄钟仿佛没有察觉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聊着。
“钟叔,布匹拿好了。”
二海一人两只胳膊各夹着两批布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厚重。
“你帮南丫头拿回去吧。”
“好。”
赵二海从容地应下了,转而对着何南枝道:
“你在前头带路吧。”
他这一转身,不禁让她避了避身子。她差点被他抱着的布匹给撞到!
“那就有劳了。”
“嗨,小事一桩!”
“南丫头,无碍无碍,这小子有的是劲头!”
庄钟见她嘴角抽搐瞪大着个眼睛,看着赵二海一脸担忧的模样,忍不住说了一句。
“嗯…恩。”
于是乎就造成了这样一副景象。何南枝走在前头,赵二海一个人抱着四匹布料子跟在其后,两者前后一矮一高,一小一大,感觉有些奇特,但又有些有趣。
退到屋外的胡树高见此,心中溢着不满,两只眼睛恶狠狠盯着那两个人。
死丫头,这事让严大娘知道了,看你怎么办!
他才不相信她说的那番话,只觉得她在强撑,为的就是博得最后的利益。
随后趁着庄钟去忙活其他事物时,偷偷溜了出去,往砚金苑行去。
这情景若是被何南枝看到,定是会觉得他一个男人不禁心胸狭窄,还脑子不好使。
若是找借口拿东西,找谁不好,非要去找严大娘当幌子,岂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何况她就为了那四匹布料而已,犯不着用自己的人生安全做赌注吧。
回去的小路上,何南枝时不时地回头看赵二海,看他抱着这样沉重的东西,走路虽稳,可她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安。
人家好心帮她拿东西,万一把人给压伤了可怎么办?岂不是她过错了?
“我来帮你拿一匹吧。”
她转过身子,朝他伸出两只胳膊,做好接过布匹的准备。
“南枝姑娘,用不着的,不沉。”
他摇头拒绝她的分担。
何南枝看着他一副“我可以”的模样,可她心中一点都不觉得。她认为他力气再大,瞧着这面相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十七岁左右的小伙子,放在现代,也就只是个高中生罢了。
“不行,这路程可不算短,万一累着你怎么办,还是给我一匹的好。”
“不用。”
“必须!”
见他再次拒绝,她直接大吼一声,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容拒绝的味道。
吼完,她大步走上前,强制性地在他身上抽出一匹,掂了掂,真沉,然后转身再继续带路。
这时赵二海完全惊呆了,他想不到,刚刚明明还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可突然间变得这样凶悍,刚刚那一吼,简直犹如猛虎出山。
“愣着做什么,走了。”
她抱着布匹回头,看着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赵二海催促道。
“哎!来了来了。”
赵二海小跑着跟了上去。
看着前面的娇小何南枝抱着有她大半身高的布匹,他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但有莫名觉得又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