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消消气,消消气!为了这等龌龊小人伤了身子,不值得呐!”
“是呀是呀……”
严大娘与几名侍女听到江孟氏咳嗽,赶紧上前上下其手地安抚道。此时的严大娘看向何南枝的眼神,并不像之前那样和蔼了。
严大娘这眼神如何,何南枝是没有看见的,因为她还跪在地上,垂着头。
但,哪怕是看到了,那又怎样?她可是不会因为她一个眼神就改变计划的,虽不本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理念,可自己现在危在旦夕!
未几,江孟氏平复了情绪。
“要不老奴将这人赶了出去吧,省的碍了您的眼。”
严大娘一边拂着江孟氏的背一边道。
江孟氏摆摆手,示意不用。
“你叫何南枝?这名字倒蛮有意境的。”
“是的,夫人。”
何南枝恭敬应道,之后便不再多言,旁人见着许是以为她怕了。
江孟氏两眼直盯着跪地垂头的何南枝,眼神中没有喜欢也算不上讨厌,眯眼道:
“抬起头来看看。”
闻言,何南枝心中一紧,道:
“是,夫人。”
说吧,将头缓缓的抬了起来。
屋里,微弱的烛光打在何南枝娇俏的脸上,透着淡淡的光辉,显得整个人都很柔和。
几缕发丝因为刚才,所以有些凌乱地落在光洁的额头上,细长的柳叶眉,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恰到好处。乌黑的睫毛长而稀疏,轻轻翘起的弧度,多了几分俏皮味道。下方的眸子微微泛红,眼珠却依旧宛如星河般耀眼,眼角处还带着几分湿意,鼻梁不算很高挺,粉嫩的唇瓣紧紧抿起,犹显楚楚可怜。
饶是何南枝算不上倾国倾城之姿?,但几个五官融合在一张脸上,一眼看去令人舒心,耐看至极。
江孟氏见此,狭长的眼睛一眯,眉梢一紧,怪气道:
“好个美人胚子!”
何南枝闻她此话,立马垂下脑袋,神色有些不妙,迅速调整好道:
“南枝生得素净,哪像老夫人这般雍容华贵。想老夫人年轻时,定是位大美人,现也是风韵犹存,如此说来,南枝这副模样算不得什么。”
一番溜须拍马下来,江孟氏神色倒是缓上几分:
“倒是会说话的。”
听她夸赞,何南枝不言语。
江孟氏语罢,不禁用那保养得当的手,轻拂上布着细纹的脸。
当年,她是圃城大商贾之女,生得也煞是好看,如娇花一般艳丽,所以她看不上跑到她家来提亲的凡夫俗子,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相中温文儒雅的他。
她敛了女儿家的矜持,亲自找他谈话,可惜他连她看都不看一眼!说是喜欢那故作姿态的贱人!
再看这眼前的何南枝,虽不像季素那般矫揉造作,故作高尚,脸蛋子与她也不相像,但都是那份神态、身份、言语,却像级了那个同样是秀才女儿的贱人!
不,论神态,季素可不像何南枝,她如娇花,风一吹就倒,而何南枝骨子里,却透着坚韧。
她俯视何南枝,见她虽有些害怕,但却不退缩,相比那季素,这何南枝倒还算是顺眼。
但这黄大同费尽心思,找了一个与季素相像的女子,安的是什么样的鬼心!
“黄管家这事,你想如何?他在这府里的地位,可不低呢。”
孟江氏问道。
“回夫人,黄大同虽是江家的管家,但到底不过是个奴才,这一百五十两的账可不小,更何况,他能在花江赌坊借父亲银两,定是买通了花江赌坊的人,又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何南枝暗指黄大同的钱财来路有疑。
“……”
沉默半刻
“你是当真不想做妾?”
江孟氏答非所问。
虽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可真真进了这富人府,又有多少人能拒绝?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像这样不谙世事的年龄,又有几个能看得清?
屋里众人听闻也不禁看向何南枝。
“是!”
何南枝毫不犹豫地回道。这一“是”字,说的铿锵有力!
“好!”江孟氏大喝一声,“希望你能铭记今日言语!”
说罢,将双腿移上了床。两个丫鬟看她如此,也机灵得将金红的帐子放落。
此时严大娘转过身去,眼神意味不明,对着何南枝道:
“好了,老夫人乏了,你且回去罢。”
也是个可怜人。
“谢江老夫人,谢严大娘。”
语完,何南枝慢慢爬起。
嘶——果然,再好的地板也是硬绷绷的,而且还凉,凉入骨膝。
何南枝走到门口,严大娘与她道:
“我派个人送你吧”
何南枝思索片刻:
“谢严大娘了,南枝还是一个人回去的好。”
她还不想让人看见她现在和江孟氏的人扯上关系。
严大娘想了想:
“行,那你路上小心。”
“恩。”
何南枝俯了俯身退下。
出了砚金苑,何南枝猛然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背上早已一片汗湿。
从小到大,她还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情,之前和江孟氏几番言语中,她都能感觉到江孟氏对她的杀意,那时,她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江孟氏是江家主母,处理一个没了卖身契的她,倒也不是难事。
还好她机灵,成功出来了,而且离脱离江家也更进一步了!
……
“老夫人,黄大同这小人应当怎么处置?”
“黄大同虽然只是个管家,一个奴才,但他舅舅吴广胜在老爷面前很是吃香,就按那个丫头的话来办罢。”
孟江氏的眼神中暗潮涌动。
敢与她作对?黄大同必将毁于此事!
……
夜里,她身型娇小,一路上又特意顺着胡令和付海临走之前的嘱咐,成功避开了一众江家巡逻的人。
走着走着,她便来到一个偏僻至极的住所。小竹林里阴风阵阵,传出枝叶间“簌簌”的摩擦声。
见此场景,何南枝不由得缩了缩脖颈?,打了个寒颤。
若她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当然是不会相信这鬼神之说,可如今她重活,那可就不一样了。
她加快了脚步。
突然,她的身后的灌木丛传来一阵声响,不是风作祟的声响,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堆灌木丛里钻出来。
此刻,何南枝一动不动,寒毛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