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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谣姐姐

“你想好从哪里开始了吗?”

月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位上,手里捧着一把新鲜的樱桃。今日的她盘起了黑色的长发,带上了苗族特有的银质发冠。

“说实话我还没有头绪,我以为找到了你就能自然而然的了解到她的负面情绪,但好像并不是这样。”莫然坐在另外一张空空的桌子上,这是莫谣曾经坐过的位置。

“我虽然是她的伙伴,但是我并不是她在这里接触最久的人。如果你想了解她的故事,我有一个不错的办法。”月儿侧过身来,把一颗圆润的樱桃滑入自己的口中,樱桃的颜色与她微红的唇色莫名匹配。她递过几个送到莫然的手里,又把自己的椅子移到莫然的身边。

“你难道是想让我去接触她教过的孩子?”看着凑近的月儿他有些紧张,昨天那近在咫尺的脸庞还在自己的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

“看来不笨嘛,孺子可教也,你来当几天代课老师吧,我看你文质彬彬的,就教语文吧。”月儿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手里的樱桃一个接一个的放进嘴中。莫然也往嘴里放入了一个樱桃,脸上的五官迅速凑到一起。“好酸”,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感叹。月儿看着莫然囧囧的样子,银铃般的笑声又荡漾开来。

下午的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莫然代课的班级已经是六年级了,孩子们即将度过小学的生活,转入更远的县城中去读书。当莫然站在台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是多么重大,台下十几双求知的眼睛正认真的盯着自己,他从心里感觉到有些紧张。

“同学们,我是帮忙代课的语文老师。你们的王老师有事要回家一趟,这几天由我来给你们上语文课,下面我们开始上课。”“老师好!”孩子们全部起身,响亮的声音震撼着莫然的耳朵。

“今天我们来讲《芙蓉楼送辛渐》,我听说王老师已经带你们学习过一遍了,今天主要是来理解它的意思,有哪位同学能先来讲一讲自己的理解。”讲台下先是一阵寂静,最后中间的一位女生缓缓的举起了手。“那位举手的同学你来回答吧。”莫然的心里一阵轻松,他最怕自己冷场,台下的学生都不买他的帐。

“老师,前两句我也不太懂,我想说一下自己对后两句的理解。”女生穿着粉红色的校服,胸前的红领巾已经有些抽线了,头上的麻花辫也有些脏,莫然想起武汉小学生们靓丽的样子,心里有些触动。“可以,想到哪说哪。”莫然向女生投去了鼓励的目光。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我认为是说当在洛阳的亲人朋友要是问起我的情况,就说我的心内心很失望,心寒的就像是玉壶中的冰块一样。”女孩讲完自己的理解后,莫然听见后排的男生笑出了声音。他知道这个理解并不正确,但他并没有立刻纠正错误。

“谢谢你的回答,请坐下吧。你说的有道理,洛阳的亲友要是问起我的情况,那就说我的心如同玉壶中的冰一样。”莫然面带微笑,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旁听的月儿。“那至于为什么像是冰一样呢?作者认为是因为冰很纯洁,自己初心未改,如同冰一样,这是作者的意思。那刚才这位同学说如同心寒的就像是冰一样,这是她的意思。一首诗不同的人读会有不同的感受,并不局限于本来的意思,但考试还是要尽量填写作者的意思哦。”台下的孩子们投来了懵懂的眼神,他们并不能完全理解莫然此刻所讲的意思,但是窗外的月儿却打心里的佩服莫然,她知道开拓孩子们的思维远远比固守课本上的答案更加重要。

“讲的不错啊,我以为理工科的汉子讲语文课会死板的不行,没想到你还有几分本事啊。”月儿站在教室外的篮球架下,对着刚刚下课的莫然投出几分赞许。“怎么样,讲课不容易吧,与小孩子讲话本就不容易,想要给他们讲课就更难了。”月儿边说边给莫然递上一个运动杯,里面装的是凉爽的凉白开。

“是的,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我好久没这么紧张过了。”莫然也没有注意,接过杯子就灌了几口,他的嗓子干的不行,这水来的太是时候了。“等下一起吃饭吧,晚饭在学校的食堂吃。这里留守儿童很多,晚饭大家都是在一起吃。”莫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转身准备回教师宿舍歇息一下。

“喂,人走了杯子不还我吗?”月儿伸出右手,一副要债的样子。莫然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喝的并不是什么矿泉水,这山里怕不是也没有那么多矿泉水喝。“啊?这是你的杯子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喝的。我拿回去给你洗一洗。”莫然立马加快了脚步往自己的宿舍跑去。

月儿坐在篮球架下,看着莫然小跑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她轻轻拨开耳边的发丝,又摸了摸头上银质的头饰,粉红的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学校的食堂并不大,屋子里只放了二个长方形的铁皮长桌。学生们打好饭依次坐下,三位老师则是最后打饭。一个鸡蛋,4个韭菜包子,还有一瓶纯牛奶,这些都是希望工程提供的营养餐。莫然在空位坐下,他发现自己的旁边坐着白天回答问题的女生。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只有老师们在闲聊一些课程的安排,吃到一半的时候,旁边的女生主动和莫然聊了起来。

“老师,我知道今天我说的古诗理解是错误的,您是为了不让男生笑话我才那样说的。”女孩的语气里充斥着几分感谢。”“可以这么说,但是也不完全对,如果你以后像我一样成为了大人,那么很多东西都不再有唯一的标准了,一千个读者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只要你的理解合理那就不一定是错误的。”莫然说完后有点后悔,眼前的小姑娘哪知道什么哈姆雷特还有合理不合理的。“老师,你们好奇怪偶,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讲哈姆雷特,为什么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啊?”女孩问的很认真,这让莫然难以好好回答。“等你上了初中,你就会学习到更多的知识,到时候你就知道哈姆雷特了。”莫然搬出了他从小到大的理论,解释不通的长大后都懂了。

“好吧,你也这么说,谣姐姐也这么说,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肯定是对的。”“你说谁也这么说?”莫然身子一震,他听到那个他想要的名字。“谣姐姐啊,她原来也和我讲过什么哈姆雷特,她也告诉我以后初中就懂了。”“所以你和谣姐姐很熟吗?”莫然保持温柔的语气,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那当然很熟啦!原来学校旁边的大房子没建好的时候,谣姐姐就住在我家里,她还会给我做饭,给我扎辫子,对我可好了。”女孩的语气充满了幸福的样子。

“那你能给我讲讲谣姐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莫然放下手中的筷子,想要认真的听女生的讲解。“可以啊,谣姐姐对我们都很好,她经常帮我喂鸡,帮我洗衣服,还经常给我们讲武汉的好吃的。她还说过她在武汉等我们,等我们有朝一日考上大学去找她。”女生认真的回忆,天真的脸上带着几分单纯的笑容。

“那除了对你们好以外,她平时还干什么呢。”

“嗯~~我想想,对了。她平时经常看一本笔记本,就是那种外皮很厚的大笔记本。”

“笔记本?”莫然的心里有些疑惑,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那本红色的日记递给女生。“你看是这一本吗?”

“对,是这个本子。唉?不对不对,颜色不对,这本子是红色的,谣姐姐经常看的笔记本是黄色的。”“黄色的?”“对,是黄色的,我还偷偷翻开看过,肯定是黄色的本子。”

莫然想起了父亲说的话,那本未曾找到的笔记本果然被莫谣带在了身上。“你看过呀?那你还记得里面写了什么吗?”莫然小心翼翼的询问,想要从女生的嘴里再问出一点秘密。

“里面什么都没有写,是一本空空的笔记本。”女生确信的回答。“什么都没有写?那她怎么经常看呢?”莫然更加疑惑了。“真的什么都没有写,我翻了好久也没翻出来字,但是谣姐姐几乎每天都在看那本笔记本。”女生有些着急了。

“好吧,我相信你。”莫然安慰着急的孩子,他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了。“那她有什么不开心的时候吗?”莫然继续发问。

“嗯~~她白天都很开心的,就是每天晚上的时候不太开心。”

“晚上的时候不开心?”

“是的,她晚上的时候经常会突然惊醒,有时候还会把我也吵醒。她好像经常做恶梦,有时候嘴里还经常说一些话。”

“她说什么话了。”

“就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词语,比如:别去、大楼、不要一类的,对了,有时候她还在呼唤谁似得。”

“呼唤着谁?是爸爸妈妈一类的吗?”

“不是,谣姐姐都是一个大人了,害怕还会喊爸爸妈妈吗?”女孩的反问让莫然一愣,快节奏的对话突然停顿了一下。

“呵呵呵,也是,谣姐姐长大了,害怕也不喊爸爸妈妈了,那她会喊谁呢?”莫然装作自己思考的样子,想要套出小女孩的回答。旁边的月儿全程听到了这段对话,她万万没想到莫然居然还会套路一个六年级的孩子。

“老师你可真笨啊,她当然不会喊爸爸妈妈了,但是她会喊哥哥,我不知道谣姐姐的哥哥叫什么名字,那我是不是要叫他谣哥哥呢?”女孩一脸认真,但莫然的脸色有些轻微的变化。

“只喊了哥哥吗?还有别的人吗?”莫然的发问更加急切了。

“有,好像是一个名字,叫李红燕。”

仿佛一道闪电辟在自己的身上,莫然如同木头一般呆在原地。“李红燕是谁?”月儿看着震惊的莫然忍不住的发问。

“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但她不是莫谣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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