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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说服(36)

福琴没想到小萍至少要住一个星期的院,一个星期以后再检查看看是否好转,福琴想到看病住院要很多钱,而这时却没有经济来源了,于是跟赵梅商量要她看店,这样一边有钱进,一边花钱,也不至于经济紧张。但赵梅婉言拒绝了。福琴担心小萍的病也没多说什么。

小萍病恹恹的躺在病床上问道:“妈妈,你跟老师请好假了吗?”“嗯,刚刚打电话跟你请好假了,老师要你安心治病,把病治好了,在健健康康的去上课。小萍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福琴把小萍要看的书拿到医院,小萍一边打针,一边看书学习。打完针以后小萍感到疲劳就躺下去睡了,福琴看到小萍睡了,小心翼翼的把她手中的书放在了床头上,想到自己在这里陪了她这么久,就起身想到医院附近走走转转。

福琴想到小萍的病心事重重的来到医院附近的一个亭苑里,只见这个亭苑的一个八角亭旁边栽满了各种各样的树和花,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飘来,福琴闭上眼睛吸了吸鼻翼,原来是桂花的香味,她彳亍着来到桂花旁,此时一阵凉风吹过,桂花纷纷落地,福琴抬起头,望着飘落的桂花,赶紧伸出双手接住飘飞的桂花。来这里转悠休闲的人并不多。她忧伤的望着手中的桂花,想到丈夫英年早逝,店子上里里外外都是靠她一个人打理,自己咬着牙坚持着,以为把小萍抚养成人也就轻松了,只要再苦几年小萍上班了自己就没有负担了,她天天盼年年盼,盼着小萍快快长大,没想到事不遂人意,小萍现在又得了这种病,这辈子能不能断根还是个未知数,想到那个店子这么多天关门歇业,客户资源肯定会流失,不禁忧从中来,满眼蓄泪,又想着小萍的病,她蹙着眉头,满怀忧伤的慢慢地蹲下去,长长的叹了口气,把板凳当成本子,用手作为笔,写了一首《十月感怀》:

又是十月丹桂开,

彳亍亭苑意徘徊。

秋风若能解我意,

愿捧落花诉情怀。

人生苦短应豪迈,

命不由人总无奈。

花开花落有时节,

天灾人祸是意外。

万丈豪情已不在,

愁上眉头朱颜改。

我笑命运是无赖,

天意捉弄总难猜。

她一边写,一边流泪,这眼泪包含多少辛酸苦楚,包含多少人生的失意和无奈,包含了多少心中的迷茫和无助。她隐忍吞咽着这一切的压力和痛苦,她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和不安,极力表现出作为一个母亲的坚强和无所畏惧。而她的内心其实可以被任何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而崩溃,而瓦解,一颗心就像地上的落花被现实打得伤痕无数,但还要故作坚强,还要强颜欢笑,还要咽泪装欢。

她的肩膀颤抖着,低声啜泣着,为不公的命运,为残酷的现实,为颠簸的人生。她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时一阵风儿吹来,她没有扎起来的头发随风飘扬着,似乎为她如此的现状鸣不平。她擦了擦眼泪,想到女儿,她赶紧起身,理了理头发,调整了一下心情,加快脚步往回走。

第三天一早,护士就要福琴去预交医疗费,福琴又预交了三千元。人只要一住院了,钱就不再是钱了,而像流水一样哗啦啦的流去。就这几天就交了六千元啊,这六千元,不知道福琴要做多久的生意才赚得回来?不知道要磨多少嘴皮子才挣得回来?不知道要花多少精力体力耐力才做的回来?福琴觉得还是应该说服赵梅去店子里赚钱,一个家的钱只出不进,让她慌乱不安。尽管赵梅和李清每天都会到医院里来看望小萍,但她不想当着小萍的面讲,以免增加小萍的思想压力。

晚上,李清送饭给小萍吃,并想陪陪孙女。福琴回家吃饭,吃完饭以后,她来到赵梅的卧室开门见山的说道:“妈妈,你明天去跟我看店子吧,今天又预交了三千元呢!”赵梅很不服气,不满的斜瞥了福琴一眼,在心里“哼”了一下,她阴沉着脸,低着头打着毛衣,用冷冰冰的语气直言不讳的答道:“我不去。”福琴想到以前她明明说过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可以找她,要是要出货的话可以要她看看店子,招呼一下生意,可到关键时刻,她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望着赵梅那冷漠的表情心里很不是滋味。“你不去?我的店子倒了怎么办?况且,现在正是要钱用的时候啊。”赵梅心想:“我儿子都死了,你的店子倒还是不倒与我何干?”隔了一会儿,她想起小萍的病全部是福琴出的钱,于是停下打毛衣,把手放在腿上,抬起头,一改刚刚的冷漠和无情,皮笑肉不笑的假惺惺的望着福琴说道:“我不去是有原因的,从我内心深处来讲其实也想帮你,但那些东西我不会卖呀。”“没关系,我那些货都标了价,你只管卖就是了。”福琴不知道赵梅其实是找借口。“可我认不得钱啊,要是接了一张一百元的假钱,那你不是亏大了?”“这个不是问题,我对面有个维修店,那个老板娘是我的好朋友,接到大钱你可以要她看看真假。”小白听到这些心里对赵梅很是不满,它汪汪汪的朝赵梅大叫了几声,然后走过去用脚拍了拍赵梅的脚。

赵梅看到福琴如此不善解人意,怒火三丈,立即原形毕露:“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帮你看店的!”福琴看到她怒气冲天的样子,看到她那副嘴脸,看到她那于心不甘的神情,尽管心里难受无比,但为了小萍,为了店子,为了以后的生活,她强压住自己的郁闷痛苦的心情,一只手扶着墙壁,想了想说道:“妈妈,你错了,你其实不是帮我看店,你去看店子其实是帮小萍,你想想‘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个店子要是倒了,我也就倒了,我倒了,小萍的天空也就塌了,小萍的未来就没有希望了。”福琴想到女儿心里掠过一丝伤感,她停顿了一下,定睛望着赵梅接着说道,“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赵梅心里猛地一惊,按照这个逻辑推理似乎有道理。想到还在医院里的孙女小萍,她的心里隐隐作痛。

“作为一个女人也是嫁一家为一家,我没有改嫁也还算是你家的人,是不是?”赵梅面无表情,默不作声。“我是小萍的妈妈,只有我好了小萍才好,小萍好了,你们才好,对不对?”赵梅陷入沉思。觉得福琴说得似乎不无道理。她心里不得不佩服福琴的口才和推理能力。“要不这样,我去医院守着小萍,你去看店子。”“我是她的妈妈,一个孩子,在最脆弱,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只有妈妈的陪伴她才能心安踏实啊!”赵梅想到小萍没办法,于是织着毛衣,冷冰冰的开口说道:“那你把店子里的钥匙给我吧,还有备用金要准备好。”小白听了很高兴,摇摆着尾巴,心想:“这才像一家人嘛。”于是热情的舔了舔赵梅的手。

福琴说完以后却感到一阵头晕,她赶紧来到书房,躺在床上,把手放在额头上按了按,搓了搓,本想闭目养神一下,但她的心里却起伏不平。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单亲妈妈,作为一个寡妇,她现在连生病的资格都没有。现实告诉她不能生病,事实证明她病不起。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得咬牙扛着,都得努力强撑着,她心底的一腔幽怨难以排解,于是来到书桌旁,拿出纸和笔写下《扛着》:

他丢下我和女儿走了,

所有重担由我扛着。

当肩膀扛不住的时候

我用灵魂扛着。

当灵魂扛不住的时候

我用诗歌扛着。

当诗歌扛不住的时候

我用眼泪扛着。

当眼泪扛不住的时候

我用坚强的心扛着。

当坚强的心也扛不住的时候

我?我?我……

我想起我是一位母亲,

于是我用母亲的胸襟扛着。

真是“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啊!她一边写,一边流泪,泪水滴在纸上每一个字似乎也在流泪。小白静静的守在福琴的旁边,它看出了她的忧伤和痛苦,但它只能这样陪着她,默默地陪着她。她强忍着悲伤,咬了咬嘴唇,想到小萍还在医院里,于是洗了个热水澡缓解疲劳,然后拿起一件外套衣服准备出发。

她想到婆婆终于答应去看店子了,一颗慌乱不安的心得到了些许的安慰,只要那个店子不倒,她和小萍就能好好的活下去,她们的生活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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