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王超几乎每天都到半夜才下班,虽说最近确实是材料上报的关键期,但他来的时间不长,按说不该是主要负责人。他办公室里的还有俩资历更老的,其中一个进修去了,而另一个就是坐在他对面的小杨。
小杨不过比他早来一年多,可人缘混的极通润,见谁都笑呵呵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他只要一开口,领导个个都乐的前仰后合。也因为这,但凡有点小事儿,领导都愿意带上他,那么所有的活儿自然而然就堆到王超这儿了。
虽然如此,王超心里并不怨恨小杨,一则材料里很多内容他还吃不透,需要时不时请教人家,小杨这人就是好性儿,不管啥时候接电话,都是和声和气地地耐心讲解,一遍说不明,就说一遍,从来没有因为被打扰露出一点点的反感,说话还特别谦虚,让王超时时感念他的好。
如果说王超有怒气的话,只会冲着王科长。那个驴脸天天在领导跟前儿大包大揽,好像什么活儿他都干得,可一转身就扔给了王超,还总是带着油腻的笑容说:“小王,学习的机会来了,多锻炼锻炼,争取早点上道啊!”王超只能忍气吞声接下。
这不,又到下班时间了,王科长照例来巡视。他走到王超办公桌前,扫了一眼电脑屏幕,板着脸说:“这几天文件比较多,数可都得算仔细了,格式也要特别留意。上次提交的有一项跟省里的对不上,直接被打了回来,搞得咱单位被省里点名批评,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错了。”说完,扭过头来,和气地对小杨说:“小杨,你跟我出去一趟办点事儿。”
小杨立马起身,恭顺地说:“好的,王科长。俩人前后脚走了。”王超看着他们的背影,虽觉得憋屈,淡还是控制住了内心的烦躁。
是的,这大半年来,他的脾气已经被消磨掉了些,再加上他心里有主意,明里不能逃,暗里还不能偷懒么?!只要面子上还过得去得了。
再说了,他也想明白了,一旦出岔子,受责的肯定是领导,省里绝不会也比想不到去刁难他这个小兵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那么上心?而领导所能做的,不过是多说他几句,最多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并不能真把他怎样。
作为一个事业单位的公干人员,领导是没有权利随便开除他的。离职和开除这类的事儿,都得经过全局领导讨论通过后,再上报省里审核通过才算完。只有出了重大失误且捂不过去了,才会正儿八经采用这种处理手段,一般的小错小叉都是批评教育,谁也不会明面儿上去得罪人。
王超现在也算看透了,如今世道艰险,官途更是暗沟无数,当官的一个个都精于自保,但凡有一点法子,都不会去干这种惹是生非的烂事儿,只要不出大碴子,谁也不会随随便便去狠整一个人。
他本无意求上升,有他爸的事儿在那摆着,就这一件就限定了他升职空间的天花板,既然往上走的路不通了,那就更没必要屈膝舍脸去蹭他人股沟。
现在,王科长依然频繁地对他说教。这要搁以前,他会气的不行,心里甚至寻死觅活。可现在,他也摸透了,王科长也就一张嘴,自己不听,他也是白瞎。
至于工作上的分配不均,他虽觉得郁闷,但也没有超出他的承受范围,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拖,天塌下来有领导顶着呢,随便!王科长的日子就好过么?还不是天天觍着脸到处做戏子?!心里头还不一定有他这个小兵舒坦呢。
现今这社会,细究起来,谁不是一肚子的委屈,如果任其释放,都将是一泻千里的愤慨,可这也恰恰是生活的公平之处吧。领导有领导的难处吧,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默认得过且过了。
真正让他纠结的,还是股票。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打开股市,趴上前一点点地研究着。如果老子挣钱了,他想,就把辞职报告一把摔到王科长的脸上,并狠狠地啐他一口,再转身走人。想到这儿,他觉得好像真做了这事儿一般,脸上露出几丝按耐不住的得意。
这时,李明正在家里备课,这学期院里给她排了一门新课。虽说不难,可她还是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压力。备课几小时,一节课就讲完了,下了课后她又得赶着备下节课的内容。
况且,不管课下准备的多充分,课堂上总还是有卡克的状况,新老师嘛,这是难免得。她一般都用轻咳来缓解尴尬,以至于王超问她:“这才上课几天,就得了咽炎?”她也只是笑笑。
今天,她又是忙到十一点,等躺到床上时,她才觉得浑身酸疼,脖子僵硬,上了四节课,真是站的腰酸背疼啊,她想,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很快就睡着了。
突然间,她惊醒了,一只*忽地**了她的毛毯里,**地扯**她的衣服,一瞬间她想叫,嗓子却没发出音儿。她咽了一口唾沫,半天挤出来一句:大半夜的,让不让睡啊?对方却毫不理会,整个身子都凑过来了,鼻腔里呼出的****到她的脸上。
几分钟后,王超不再动了,她咕哝一声:冲个澡去吧。王超没说话,嗖地下床去,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出去了。李明看了眼,叹了口气,又翻身看手机,12点5分,就转身接着睡了。几分钟后,王超又啪嗒啪嗒进来了,还拧亮床头灯,身上裹着个毛巾,往床头一歪就看起手机来。
李明眼都没睁开,话里带着气说:“十二点多了,让不让睡啊?我明天一上午课呢。”王超还是没说话,只是伸手关掉了台灯,一会儿功夫李明就又睡了。
王超却在黑暗里睁着眼睛。这段时间,他的睡眠不太好,总是很难入睡,即使睡着了,也会过一两个小时就莫名其妙地突然醒来。当然了,有时是从噩梦里惊醒,大部分时候却几乎无梦,只是过一个睡眠周期就自动惊醒,几乎没有进入深睡眠过,醒来后也是特别地清醒,而且难以入睡。
他倒没有觉得身体方面有任何不适,毕竟他还年轻嘛,三十出头,可是精神气儿上有点老气横秋了,上班这几年,工作上他始终没有任何成就,除了那几个股票牵着心外,随着年龄增长,他心里越发空虚。
他也知道自己刚才太过于粗暴了,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白天忙碌时候还好,到了晚上,尤其是入睡前着一会儿,躺在床上,一无所有空虚和步步紧逼的压力在他心头汇聚,放大……他无处可说,更无处发泄,事实上他连发泄的时间和锲机都没有,以至于每天晚上,不管回来几点了,他只想使劲抱抱媳妇的温热的肉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自己这副躯体是活的一般。
在别人看来,他是光鲜的,有房有车,还有一个漂亮温顺的媳妇,虽然现在家境败落,可是衣食住行还是好过大部分人。只是他觉得,这些都是虚的,不是凭自己能力得来的,那么真正属于自己的又有什么呢?估计就是那一堆股票吧,那一堆赔赚不明的股票。
其实,钱也是别人的,唯独那些投入的心情和精力是自己的。所以午夜时分,莫名的的恐慌和不安如同黑白无常,几乎夜夜追索着他的灵魂。
人恐惧到了一定程度,是会连自己都骗的。所以,他觉得目前唯一宽慰能自己的,只有股票,好歹他努力了,投入了,踏踏实实去做了,而不是在长吁短叹里挨时光。生命的意义在于什么?在于永不气馁的尝试!
即使曾经你由于胆怯或犹豫放弃一些东西,并扔掉了与之相关的情绪和意义,可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追上你,在某一时间再次与你融为一体,甚至比以前更能撼龙灵魂,这就是生命的本质。
人终究是要活出一口气的,就是这口气,才让我们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追着赶着去三千里击水,毕竟只有热爱不死,激情永不灭,哪怕只是一场自以为是的战役。
第二天早上,李明急匆匆地起床去穿衣服,脱下睡衣她突然尖叫一声,王超从睡梦里醒来,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李明一脸怒气,转身把裸体正对着他,王超一眼看到,她那白皙的酥胸上有几块明显的淤青,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赶紧起身,一把把她拉到怀里,轻轻揉了几下吻了吻她的脖颈。
李明却不买账,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生气地挣脱开来说:“这段时间你是怎么了?每天都这么暴力,也不管人家睡没睡着?都快成半夜惊魂了!”
王超只是笑,跟着起来了说:“我去做早饭,来补贴补贴你好吧?!”李明无奈地摇摇头,只得穿衣服下楼。
等她洗涑完毕到了楼下,王超早就热好了牛奶,煎了鸡蛋,还把面包切成一指宽的薄片。她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问“:最近你们单位领导为难你了吧?要不,让咱爸说说去。”
王超喝了一口牛奶,淡淡地说:“不用,那帮孙子为难不了爷的,你就放心吧。”李明看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噗嗤笑了,接着埋头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