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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深宫一

已故孝惠太妃曾居住的寒章宫外,玉冠金带,身着湖蓝色蜀绣四爪团龙锦袍的二皇子,背光负手而立,双眼紧紧盯着韩舜华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你便是为了本宫,也不肯么?“

“臣女自知身份低微,从不敢妄生攀龙附凤之心。二皇子错爱,臣女愧不敢当!”自始至终,韩舜华都低垂眼帘,不曾正视二皇子一眼。“若您别无它事,请容臣女告退!”

“你该知道,若不是本宫看重你,以你的身份地位,能给你一个夫人的位份,已是极不易的了!更何况本宫如今许你侧妃之位!”二皇子皱紧眉头,不耐烦地低吼道,“你几次三番拒绝本宫,可知本宫的耐心是有限的,本宫给你脸面你不要,若是本宫跟母后求了你,便只能当作宫婢,不可能赏你做侧妃,别不识抬举!”

“二皇子慎言,臣女从来不曾与您有私。臣女婚嫁之事,自有家中老母做主,想必皇后娘娘也不会做越俎代庖之事。臣女告退!”语毕,韩舜华福身一礼,傲然转身离去。

“这世上还没有本宫得不到的女人,韩舜华,你给本宫等着!”恶狠狠地对着韩舜华的背影狞笑了几声,二皇子深吸几口气,松开紧握成拳的手,努力让额头乱跳的青筋慢慢平复,极力做出自然的微笑表情,举步离开寒章宫,往皇后寝宫正阳宫方走去。却不曾见自树龄逾百年的石榴树后,转出一名手持拂尘的中年太监,冲着二皇子离去的方向微微冷笑了一声,跟着向着韩舜华离开的方向去了。

“呦,看看,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不见,就过来接人了,瞧着你们小夫妻这般恩爱,母后可是真真放心了呢!”正阳宫含香殿内,皇后身着明黄团凤常服,倚着缂丝满秀牡丹大红引枕,歪在贵妃榻上,看见二皇子进来,笑吟吟的打趣道。

“瞧母后说的,儿臣们孩儿都养了三个了,老夫老妻的,哪像五弟小两口,新婚燕尔,难舍难分,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那真是一刻都舍不得分开!”二皇子妃以袖掩口,笑得花枝乱颤,满头珠翠叮咚作响,好不得意。

二皇子给皇后请过安,听见皇后调侃自己夫妻二人,怕影响了自己夫妻在皇后心目中和谐美满的印象,本已到了嘴边,想讨要韩舜华为妾的话又咽了回去,罢了,总不急这一时,少了孝惠太妃做倚仗,谅她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转而开口凑趣道:“今日怎么没见五弟和五弟妹,该不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吧?”

“我这几日有些咳嗽,太医都说无碍的,偏你们五弟和五弟妹孝心诚,昨日起早便去般若寺药王殿为我跪经祈福去了,说是要九天方可完成,你们过几日再见罢!”

“滚开,本宫要见母后,你们这些贱婢,再敢阻拦本宫,本宫将你们统统杖毙!”正说笑间,一声尖锐的呼喝怒骂传进了众人耳中,打断了含香殿内的笑语晏晏。偌大的含香殿瞬间静默下来。皇后闻声神情一凛,微微侧头,马上有人附耳上前,皇后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便领命出去了。

“这个小八,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罢了,就让她进来去西偏殿等着吧,迟早都要来这么一出的,没的嚷的本宫头疼!”皇后皱起眉头,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首先打破了静默。“本想留你们用午膳的,今儿个不巧了,改日吧!等时气好些,把祺哥儿带来给母后瞧瞧,这几日不见,倒怪想他的。”

“皇长孙也想您呢,每日从起床,嘴里就念着‘要祖母’,‘想祖母’,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叫跟前伺候的人‘给祖母留着’,伺候的人回说都留好了,皇长孙才肯吃,肯玩儿呢!”陪了半日笑脸,好不容易转到自己想要的话题,二皇子妃急急接口道,“儿臣毕竟年轻,怕教养不好皇长孙,反倒误了他。儿臣想着若是皇长孙能养在母后膝下就好了,也能替儿臣们尽尽孝心。只是怕母后劳累,倒不好开这个口了!”

“这是好事啊,自打五皇子了出宫开府成亲,臣妾时常听娘娘说,觉得正阳宫里太静了些,若是皇长孙住过来,娘娘含饴弄孙,得享天伦,这也是二皇子与皇子妃至孝之心啊!”一直坐在绣墩上喝茶吃点心的二皇子生母李美人闻言,急忙咽下口中的食物,带着无比的期盼,殷勤地跟着二皇子妃之后接了一句。

“罢了,母后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儿都是娘的心尖肉,母后可舍不得让你们母子分离!”刚刚领命出去的大宫女匆匆走了进来,径直走到皇后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皇后眉梢一跳,旋即笑着摆了摆手,制止了还欲再说的李美人,“行啦,你们都跪安吧,本宫得去会会那天魔星了!”

“是,母后(娘娘)保重凤体,儿臣(臣妾)告退!”白陪了半日小心,还是没能达成所愿,李美人并二皇子夫妇二人带着满心不甘,行过礼一起退出含香殿,离开了正阳宫。

皇后的心腹掌事白嬷嬷一面命宫女们给皇后梳妆更衣,一面对皇后笑道:“这二皇子妃与李美人倒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端的是脸皮够厚,饶是奴婢一个劲儿地打岔,愣是没拦住她们满口地皇长孙。嫁进皇家也有五六年了,蛋都没生出一个。还‘孩子都养了三个’,一窝子庶子庶女,亏她当宝似的捧着,还痴心妄想着让您教养,难为她们怎么张得开嘴,我呸……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我们五皇子妃肚子里那个才是真正的嫡皇孙哪,她家那个贱婢生的贱种,谁稀罕!”

皇后闻言,笑得几乎端坐不住,直指着白嬷嬷道,“你个老货,迟早有一日死在你这张嘴上!”

“奴婢对娘娘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奴婢就是看不惯她们仗着您宽厚仁慈,就可劲儿地打您的主意。”白嬷嬷看皇后整理好仪容,忙凑过去,深躬着腰,托着皇后的手,稳稳地扶着皇后自梳妆台前起身。

“娘娘,德妃到了,正在门外候见。”白嬷嬷看见德妃正焦急地立在含香殿门外,便向皇后禀道。皇后瞥了德妃一眼,不等她福身行礼,留语气淡淡的道:“走吧,跟本宫一块儿去瞧瞧八公主。”

刚一进偏殿的门,就见八公主被两个嬷嬷按着,趴跪在地犹在号哭怒骂,发髻散乱,涕泪糊面,状若疯癫。皇后见状大怒:“你看看,成什么样子,简直就是个疯妇,哪有一点我大周公主的仪态!德妃,你就是这样教养八公主的?”

德妃看见一向视若珍宝女儿竟然被皇后的奴婢如此对待,顿时红了眼眶,快步走过去,跪在了八公主身边掏出手帕,为八公主拭面。而皇后则仪态万端的坐到了八公主面前的胡床上。

“都是臣妾的错,没有照顾好八公主!求皇后娘娘看在八公主年幼无知的份上,宽恕八公主吧!”德妃转过身面向皇后重重叩首。

“你们这些贱婢,放开本宫!”八公主放声尖叫,“都是你挑唆父皇叫我和亲,我才要来找你讨个公道!呜呜……”白嬷嬷一个眼神过去,一旁的宫女掏出手绢,塞在了八公主嘴里。

“呵,谁敎的你敢跟本宫你我相称?”皇后嘲讽地一笑,“就凭你仪容不整,未经召见擅闯正阳宫,恶语冲撞本宫,本宫就可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皇后看着犹在愤愤不平,拼命挣扎的八公主,声音骤冷,“不过念你即将和亲西戎,倒不好严惩于你,就罚你禁食五日去去火气,并禁足直至和亲前一日!至于德妃,教养公主不利,并对皇上令八公主和亲心怀怨恨,搬弄口舌是非,致八公主与本宫母女离心,理应严加惩戒!不过本宫念在德妃生育有功,网开一面,就罚你禁足,再跪抄一百遍《华严经》,如何?”皇后起身,走向德妃母女,俯身看向跪着叩头的德妃,“闹腾了半天,本宫身子也乏了,你把八公主带回去吧,念在你们母女不日就要分别的份上,就让八公主在你的沁露宫里禁足,也好多亲香亲香,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有再见之日呢!”

“皇后娘娘,都是臣妾的错,求您饶恕了八公主,只责罚臣妾一个人吧,八公主自幼体弱,怎么禁得住禁食呢臣妾愿意替八公主禁食,求皇后娘娘饶恕八公主吧!”德妃拼命叩头,几下额头上就青紫肿胀起来。

“德妃,本宫看在你服侍皇上多年,又生育有功的份上,已经给你留了颜面,你可别逼着本宫给你没脸。来人,好生送八公主和德妃回去,莫让她们吵嚷,搅扰得本宫头疼!”说罢扶着白嬷嬷的手,昂然回了正殿。几个大力太监告了罪,将德妃母女二人堵住嘴半扶半拖地送回了沁露宫。

“皇后太过仁慈了些,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她们,依奴婢看,至少应该狠狠给她们顿板子,让她们涨点教训才是!”午膳过后,白嬷嬷亲手为皇后奉上一杯陈年荷露沏的茶,又接过小宫女手中的紫檀镶百宝美人拳,轻轻为皇后锤腿。

“德妃失了圣宠又没儿子,八公主和亲以后祸福难料,都是可怜人,我跟她们计较什么?”皇后淡然一笑,“八公主的嫁妆单子给皇上呈上去了么还有那十二个陪媵,人可都选好了?”

“娘娘放心,陪嫁册子已经呈上去了,那十二个陪媵女子奴婢亲自去看过,皆是十五六岁年纪,容貌都是极出挑的,最难得的是个个都是玲珑心思。奴婢让尚寝局的安嬷嬷找人仔细调教过了,于床第之术上各有所长。您等着瞧吧,想必日后八公主在房内诸事上是再省心不过的了。”白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笑得暧昧。

“嗯,你办事,本宫自然放心。”皇后睡意朦胧起来,不一会就沉沉睡去,嘴角犹含着三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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