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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阿林带着派出所的联防队员找上门来的时候,上官致远还在睡觉。
门外吵吵嚷嚷的的声音首先惊醒了小湖南,他跑出去看了一眼,回来把上官致远推醒:“老乡,查暂住证的来了。”
上官致远一听是查暂住证,顿时睡意全消,他听到外面老板在和来人交涉。
“我们马上去办理,这不是刚到嘛。”老板说。
“哪里刚到,里面那小子我看他在街面上晃荡有老长时间了。”这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熟悉。
上官致远撩开窗帘,看到院子里刚才说话的人居然是周阿林。看来,这联防队员是他给招来的。
“阿林,早知道这小子是干这个的,你不如在外面找个机会修理他就行了。”那个联防队员在一旁小声嘀咕。
“先吓唬吓唬他再说,我估计这小子来路不正。”这是那天被上官致远砸了两拳的周阿林。
老板陪着笑脸说了许多好话,把联防队的人和那个阿林送走了。
“你们俩个以后能不能少惹事?”老板妹妹穿着白底蓝花的长裙,一说话屁股就往后翘,手指跟着节奏划动,“上次是小湖南钓鱼被打,这次,你们说,是不是谁招惹了那个阿林?”
小湖南说,老板妹妹有个很帅的男朋友,俩人一见面就不顾一切的干那事,无论白天和黑夜。
“我听说了,是冲你来的!”老板这时进来了,他对着上官致远说,“这个阿林是个混混,惹了他,你在这里算是不得安生了!”
老板已经有让上官致远走的意思了,而真正让老板下决心的是后来发生的事情。
一天,上官致远和小湖南在外面刚安装好一个外墙灯箱,调试的时候,灯管还是亮的,可是到了晚上,主顾说里面的灯管一个都不亮。等上官致远和小湖南跑去察看的时候,发现灯箱有两个破洞,里面的四个灯管已经被人用钢筋之类的东西给戳碎了。后来,有两次刚拉好的横幅,转身被人扔到了垃圾桶里。
“我相信你们安装没有问题,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搞鬼……”老板把上官致远找来摊牌了,“你刚来就把那个阿林给得罪了,原以为他只是找你报复,现在,连我店里的生意都受影响……”
“老板,你别说了,我辞工吧!”上官致远知道老板只是不想把撵人的话说出口而已。
“你不要冲动,跟老板好好说一下,说以后听他的话,好好干,他说不准会留你的!”小湖南等老板走后,跟上官致远如是说。
上官致远默不作声,他只是在那里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无意中他把半部小说《阳辛之歌》给翻了出来。他用手轻轻地摩挲着那浸润了林克芹一生梦想的手稿,心中不由是感慨:人生在世,活着你总得有个梦想,否则如同行尸走肉,即便梦想破碎身先死,总比那没有精神追求没有一点喜好浑浑噩噩过一生强。
林思思送上官致远上车时曾说,哥,你找到工作了给我打电话;哥,你在南方不如意就回来……
上官致远没日没夜工作的时候,他压根儿就把这事给忘了,而当他行将出门再次流浪时,他记起了思思的话。
“你还真走啊?”老板妹妹看到上官致远也不去干活了,于是问道。
上官致远这是第二次听到老板妹妹说这句话了。
上次,他和姜菲在光明回归亭偶遇回来得晚,被老板妹妹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这么久了上哪儿去了?你以为这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想干了就拉倒!”
老板妹妹骂累了,就坐在那儿歇着,这时,她的拷机响了起来,就出门打电话去了。
回来时,老板妹妹和她那个帅哥男友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急不可耐的进了她那单身宿舍,门关上没一会儿又打开了:“来来来,你们俩个先把那横幅给印出来,客户等着急用的!”
“我不干了!”上官致远方才受了一通骂,心里正堵得慌。
“你还真走啊?”老板妹妹换了一副笑脸。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高兴啊,先干活再说,有事情和老板好好商量。”那个帅哥一看情形有点不对,倒了一杯水递到上官致远手中,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有亲和力。上官致远抬眼看了那帅哥,未想这长得帅的男人嘴巴也这么甜美,估计也是这样把老板妹妹哄到手的。
“我们在这里干活,他们在里面干活。”小湖南和上官致远跪在地上印布标,朝老板妹妹那已经紧闭的单身宿舍房门看了一眼说。
这一次,老板妹妹又是一副笑脸,又是那副惯常的腔调,和那句熟悉的话语,可上官致远的东西已经收拾好。
老板给上官致远结算了一千多元的工资,这可是他在山茶乡得干一个学期才能挣到的钱。揣着钱,拉着行李箱上官致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红花山广告。离开这里居然有一种脱离樊笼回归自然的欣喜,或许,这是初次打工又初次辞工的人都有的一种心理体验。
走在公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陌生而漠然的面孔,上官致远不由内心一阵茫然:原来,离开了那个赖以栖身的广告店,他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上官致远想去田寮找姜菲,但马上又打消了念头,可怎么跟姜菲说,说他上次为她把工作给丢了?想到那个如影随形的阿林,上官致远觉得只要自己不离开公明,那个周阿林定会伺机报复。
经过红花山公园时,天空中下起了濛濛细雨。上官致远就这样拖着行李箱独自行走在街头,他知道自己开始了流浪,开始面临最简单的一个问题:生存。上官致远这时意识到自己这样贸然的出来是一个多么轻率的举动,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的下去,还是得找份工作,于是打算去松岗找孟峰。但找到孟峰又能怎么样,他既不可能提供住宿,也不可能一下子介绍工作。
上官致远于是专门拣工厂比较密集的工业区走,看哪个工厂招工。这种办法虽然笨,但能立竿见影,最起码不会被黑中介骗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被雨水淋湿的湿漉漉的路面上只有上官致远一个人在行色匆匆地走着,两边店面桔黄的灯光斑驳陆离洒在路上,片刻间一种流落辗转他乡的孤独涌上了上官致远的心头。这是公明塘尾村,转了一大圈,上官致远仍然没有走出公明,他去路边店买了一把雨伞。
“老乡,怎么是你?”当上官致远一转身的时候,一个女孩在朝着她喊。
“你是?”上官致远觉得女孩是有点面熟。
“我是阮秋香,你不记得我了?”眼前的女孩是阮秋香,她有点羞涩地说,“那天晚上,我在你大腿上坐着……”
“哦……”上官致远一下子想起了那天在松岗碰到的女孩。
阮秋香说她也是刚跳槽,现在就在塘尾的一家工艺品厂上班。阮秋香在店里买的都是衣架牙膏洗衣粉等日用品,她在外面租有房子,但厂里有宿舍,就搬到厂里来住了。
“你这么晚了,得找个住处,要不然被联防队抓到很麻烦的。”阮秋香在小店里买完东西,准备去厂里。
“我是今天刚辞工,还没有来得及找旅社,前面有个十元店,我去住十元店算了。”上官致远望着前面路口的十元店指示牌说。
“你说那个十元店啊,就在我厂门口,我带你去。”阮秋香领着上官致远往前走,“那哪叫店啊,就是一个大棚子,里面什么人都有,又乱又脏,就不是人住的。”
“哦,是这样啊。”上官致远只听说过十元店,可还没有真正见识过。
“要不这样吧,我先带你去看看,你觉得行就住。”阮秋香说到这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是觉得不行,要不你就住到我房里去。”
“住你房里?”上官致远道。
“我现在不是住到厂里了嘛,我原先和别人一起合租的房子就空着,反正还没有到期,你住几天也没有关系的。”阮秋香说,“不过,房子离这个新厂比较远,我现在要上班,只能等下班后带你去。”
到了厂门口,阮秋香指着不远处的荒地上一个用石棉瓦盖起的大棚子说:“呶,那就是十元店。”
阮秋香进厂去了,这是一个名叫圣曼的台资工艺品厂。门口的保安都穿着印有“深圳保安”字样的蓝色保安服,每个进厂的人他们都要例行检查。据说,深圳所有的外资企业中,台资企业管理是很严苛的。
十元店里灯光非常昏暗,偌大一个棚子,里面放着若干张铁架床,不分男女没有遮挡都混住在里面。两个简易厕所,里面弥漫着一股臊臭味,并排是男女分隔的冲凉房。
“亚洲电视本港台……”棚子的中部有一台老式电视机,本港台刚一播放广告,老板就换到了翡翠台。上官致远看到这是一部罗嘉良、陈锦鸿等主演的《天地豪情》。这部香港家族式电视剧,从2月份开始就连续在翡翠台播出。
里面住的人很多,大都是南下来没有找到工作的;也有近期被工厂开除的,或自己跳槽暂住这里的。
大约九点多的时候,阮秋香和一个长得瘦高的女孩来十元店找上官致远。
“老乡,你还是住到我房里去吧,这里太乱了!”阮秋香虽说知道这个十元店,但她从来没有进来过。
“这里面有些人长期不上班的,专门在外面混。上次,我在这里把钱丢了,害得我差点流落街头。”和阮秋香同来的女孩是钟祥人,阮秋香喊她汪牡丹。汪牡丹也是初中刚毕业出来打工,住过几天下里巴人的十元店。
“钟祥?那不是老乡吗?”上官致远一听说女孩是钟祥的,顿觉得很亲切。而富川县的古月春书记据说就是钟祥人。
上官致远一听汪牡丹的话,便想起那一年前去温州,途经金华汽车站时的遭遇,很是担心自己的钱失窃,于是决定去阮秋香的出租屋。
俩个女孩走在前面,上官致远随后跟着。阮秋香走的是近路,上官致远跟着走了好多弯弯的小道和窄窄的田埂。
这时,一轮皎洁的月亮在东边升起来了,朦胧的月色中,上官致远跟在俩个女孩的后面,恍惚中似乎回到了山茶乡中学,似乎是和自己的学生走在暮春的田野。
汪牡丹说她的家乡在汉江边上,南下最大愿望就是挣到钱了帮家里盖一间房子。
汉江是长江最大的支流,它和长江黄河淮河一起并称为“江河淮汉”。而一路向东的长江,是炎黄的**,是华夏的图腾。
八十年代,一部人文地理纪录片《话说长江》让人激情澎湃荡气回肠,气势恢宏的史诗手法,亲切自然的深情解说,把华夏儿女的爱国情怀酣畅淋漓的释放了出来,并深深影响了整整一代中国人。
从朔方到岭南,上官致远、阮秋香和汪牡丹都来自长江流域,而姜菲来自黄河流域,脚下这片他们打工的热土是珠江流域。
中国经济中心自晋代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后,由黄河流域逐渐南移至长江流域,这一漫长的过程到南宋时期才最终完成;改革开放后,珠江流域似乎在短短的十年间成了全民关注的焦点及国家经济命脉的重心。
汪牡丹性格很活泼,一路上,用家乡话哼着俚歌小曲,听口音有点接近武汉话。
汉江流域是楚文化的重要发源地。流行在这一带有天沔小曲,电影《洪湖赤卫队》中秋菊所唱:“手拿碟儿敲起来,小曲好唱口难开”,指的就是天沔小曲。
“真不容易,你这么小就出来打工了。”上官致远带着一种怜惜的口吻。
“就像我刚才唱的家乡小曲一样,都是些下里巴人,整不了阳春白雪的;谁让咱家里穷,没有办法。”汪牡丹说得很轻松,有一种乐观和豁达。
“快到了,就是这个村子。”阮秋香和汪牡丹带着上官致远到达一个巷口时说。
这是一个城中村,上官致远总觉得这里好像来过,当他往里面走了几步看到巷子深处那静卧在黑夜中黑魆魆的麦氏大宗祠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这是到了合水口村。
眼前是一片岭南那种常见的低矮民居房屋,阮秋香打开了房门。房间不是很大,里面有两张床,想必这就是阮秋香和汪牡丹住的地方。
“这里虽然很简陋,但这个村治安很好,小偷基本上都不敢到这个村来。”阮秋香说。
“这个村的人都喜欢练武,小偷也怕挨打。”汪牡丹笑着说,她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那样子有点像当年富川完中的菊子。
这时,窗外的月光照了进来,洒在汪牡丹的脸上,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上官致远这时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汪牡丹年龄大约十五六的样子,其实就是个少女,发育较好,身材也非常匀称,一头的披肩发,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只是皮肤偏黑了点,算是一朵黑牡丹吧,要不然这女孩稍加打扮就会光彩照人。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些过早辍学出门打工的女孩都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世故。
上官致远送俩个女孩出了村口,并叮嘱她们走松白路过去,不要走小道。看着她们远去背影,上官致远不由自主的想起姚婉珺,还有俞晚霞,想起山茶乡中学班上那些学生来。
阮秋香告诉上官致远,这个村有个叫麦太生的老头在圣曼厂做保安队夜班的班长,还有一个叫麦照天的人在厂里当厂长。
“哦,原来麦老头就在你们厂啊。”上官致远说。
阮秋香没想到上官致远认识麦太生,她继续说:“厂的老板是兄弟俩,台湾人。”
看来这家台资厂请合水口村的麦照天当厂长,麦太生巡逻护厂,其实也是冲合水口村麦姓人在当地的名气来的。”
“你们厂里要是招工,你们告诉我一声,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岗位。”上官致远对俩女孩说。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是同事了。”汪牡丹声音总是那样欢快。
送走俩个女孩,上官致远长吁了一口气。这时,月亮已经从东边越升越高了,那是一轮弯弯的下弦月。溶溶的月光下,麦氏大宗祠显得很静谧,似乎笼罩着一层氤氲的薄雾,又像一层轻灵的白纱,散发着一种神秘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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