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以彼之道
“聂哥哥，你来了……”叶清秋霎时泪眼朦胧的靠近聂灏司，满目深情，一副想触碰对方又有些怯怯的样子，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聂灏司像是没看出她的意图，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对面坐下，胳膊一抬，冷漠又淡然地吩咐：“坐吧。”
叶清秋颇为不甘的咬了咬下唇，坐下后继续泫然欲泣：“聂哥哥，多亏你救了我，否则我就要被……”
“吃饭吧。”聂灏司仍旧自顾自的说着，完全不理会女子如何哭诉衷肠。
叶清秋被噎两次，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顿了半晌只得先拿起筷子吃饭。
她方才的注意力全放到了聂灏司身上，这时才倏尔发现，将军府的吃食色香味俱全、描金碗碟大气奢华、就连那只猫吃饭用的碗都是精雕细琢后的白玉中的珍品。
再放眼望去，大将军府的正厅从摆设到布局，竟丝毫不比皇宫里的差。
所以她当初究竟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被大风迷了眼？放弃了风华正茂的竹马少将军和这般锦衣玉食的生活，反而选择了比自己大上二十几岁、还要整日勾心斗角、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
叶清秋立即有种肠子都悔青了的感觉。
只要一想到连一只猫都比自己活得滋润，她便觉得心头梗塞的厉害，舀一勺新磨的豆腐入口都觉得噎的难以下咽。
可她再一想，如今的大将军府连半个女主子都没有，后院美女如云聂灏司却从未踏足过，现在又冒险将自己从虎口救了出来，是不是表示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从未变过？
叶清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否则自己此刻怎么会被允许坐在这里同聂灏司共进午膳？
那么方才的冷漠一定都是对方欲擒故纵的假象了，大约是还在气自己当初的选择一时放不下面子。
于是她收敛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咽下口中的食物后，便又摆出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放柔了语调可怜兮兮的道：“聂哥哥，你能救清秋脱离苦海，清秋实在不胜感激，今后愿为奴为婢，任凭聂哥哥差遣。”
黑猫听见这娇滴滴的声音恶寒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身子嗤笑一声，鼻息一喘，发出了像是打喷嚏的声音，蓦地引起了聂灏司的注意。
他视线落下来，并没有立即回应叶清秋的表白，屋子便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黑猫完全无视二人的存在，在一旁将鱼吃的啧啧作响，听上去便觉得十分香甜。
“小聂很喜欢吃鱼呢，我上次瞧着它便只吃鱼肉。”自以为想明白对方真实心意的叶清秋没得到回应也不着急了，转而跟随着男人的视线另起了一个话题，“我会做很好吃的鱼羹哦，小聂。”
黑猫只见过她两次，上次，那便是花灯节当晚的宫宴了。
紧接着便是被陷害是行刺皇帝的主谋，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短短几日物是人非，黑猫没想到叶清秋再谈起那个夜晚时能如此的云淡风轻。
甚至说她是谈笑风生都不为过。
黑猫没心思理她，便把话当做耳旁风吹过去，专心吃自己的鱼。
管家刚好有事前来禀报，附耳对聂灏司说了几句话后便立在一旁等候，见状便道：“叶——姑娘有所不知，主子养的这只猫儿脾气硬的很，旁人叫它理不理都得看它心情，只有主子唤它才有用。”
聂灏司没注意过这个细节，闻言便笑了，干脆放下碗筷专心看黑猫吃饭。
往日他两个都是面对着吃的，今日因多了叶清秋，小聂便主动将碗叼到了一旁，在地上吃起来。
他琢磨着自己的猫儿多少应当是有些不开心的，又想起管家才说的话，便唤道：“小聂。”
黑猫果然如管家所言，懒洋洋扭头看过来，甩了甩尾巴，似乎很不耐烦。
聂灏司更为愉悦的眯了眯眼睛，道：“吃吧。”
黑猫顿了顿，走过去抬爪子在男人华贵的衣袍下摆挠了挠，直勾的那些名贵丝线断开抽出才罢休，尔后满意的回去继续吃鱼。
旋即，不待聂灏司有什么反应，一道惊呼已然响起：“聂哥哥，你的衣服都被抓坏了。”
管家早就见怪不怪了，“善意”提醒道：“叶姑娘，您不用担心这些，还是放心用膳吧。”
自从小聂开始趴主子的肩膀之后已经勾破十几件衣袍，直到最后一次丝线勾住了小聂的爪子导致它差点摔下去，主子便将上半身有刺绣的衣袍全部收了起来。
今日这件只下摆有些装饰，不想竟被小家伙瞅见用来报复了。
管家无奈的摇头笑着，等它吃完鱼，便过去一手拿碗一手抱猫的离开了。
他现在偶尔也能抱一下黑猫了，这是这位老人家养猫以来唯一欣慰的事情。
黑猫知道聂灏司肯定有话对叶清秋说，便也不浪费时间，乖巧被抱走后便佯装午睡，尔后趁四下无人顺着窗子又跑了回去偷听。
聂灏司的听觉很好，她却没打算浪费积分来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因为将军府的暗卫多的不计其数，恐怕她才出卧房便被人发觉了，不过一切都被聂灏司默认罢了。
说不定，连自己的行为也在聂灏司的试探范围内。
“叶姑娘，还请你自重。”黑猫才跳上屋顶便听见这句话，其间还夹杂着女子断断续续的小声哭泣。
“或许是我话说得不够明白，”只听聂灏司又道，“叶清秋，尽早收起你那一套，装可怜博取同情的戏码皇帝吃，我可不吃。”
他的声音宛如一月冬雪，寒冷又寂寥，瞬间将记忆退回到了八年前那刮着瑟瑟寒风的夜，一片雪花落在叶清秋的鼻尖，她哭着说：聂哥哥，我无法违背父亲的意愿。
叶清秋突然就觉得往事被重演，只不过她成了被抛弃的人，而对方也比当年的自己更直接，也更决绝。
“聂哥哥，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吗？”她颤抖着轻声问道。
换来对方一抹凉到心底的浅笑：“怎会？既没有恨过，又何来原谅之说？”
“你我之间，早在八年前，就没有然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