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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联合 但惜岁月驰(十一)

“多谢大将军关心,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本王就回去了。”我向他微微颔首,随后迈步离开了屋子。

说来也奇怪,我走出屋子没多远,突然觉得背后阴风习习。

回头看过去,却看到了足以让我全身血液凝固的景象--我身后不远正对着后院的门,门前的阴暗处站着一个面色青白的男人,因为我视力不错,所以看得清那个人的脸。不会错,那个人就是玄,即使面色不正常,但是他就是他。

即使他化成灰,我也绝对认得出他!

原本不信鬼神的我,现在头脑里只有墨方才说过的话。

“殿下?殿下!”墨的声音像是传到地狱里的一束光,将我从恐惧中带了出来。

“怎么了?”我回过头看向他。

“殿下,怎么了?”他双眸幽深,语气带着些其他的意味。

“没什么,我们走吧。”我本想问他有没有看到那边的人,但是又不想他觉得我是一个外强中干的人。

离开了大将军府,回到下榻的宅子,那个叫做阿锦的侍女在门口迎接我。

“夫人呢?”不知道为什么,沐萧坚持要大家叫她夫人而不是王后殿下,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我还是决定遵循她的意思。

“回殿下的话,奴婢方才过来的时候,夫人还在书房读书。”她向我欠身道。

“知道了,准备午膳吧。”我虽然受了一些惊吓,但是饭还是要吃的。“对了,温一壶酒来。”

说起来,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喝过酒了,因为医工长说酒会让我失控,但是今天若是不喝些酒,我一定会终日惶恐不安。

“需要奴婢叫王后殿下来吗?”可能是因为我说要喝酒,她以为我要沐萧作陪,便认真地问道。

“不用了,不打扰她了。”想到她早上抗拒的话语,我觉得我还是知趣一点,自己待着比较好。

独坐在屋中,面对着一桌子饭菜,杯中的酒散发着淡淡的芳香,可我却突然没有什么食欲了--我现在心里充满了方才看到的那张脸,那双眼睛,似乎有万千恨意在燃烧。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承认我不该篡了你的位,不该将你五马分尸,更不该将你的尸身丢弃在荒郊任野狗啃食。

可是你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倘若当时不是你不顾念兄弟之情,将沐萧从我手中抢走,我也不至于做出那些事。

啊,我可能是真的已到英雄迟暮了吧?以至于一个外人随便的一句话都能让我想到这么多陈年往事。

不过,也是呢,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是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苍了?现在的我,怎么会多愁善感成这样?

真是让我自己都瞧不起。

也难怪沐萧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瞧不上眼。

有的时候,其实我真的觉得沐萧才是这一切罪恶的源头,若是没有她,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但是,每当我狠下心想要切断和她的关系时,又迟迟下不了决定。

如此纠结反复。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错。

我端起酒杯,将余温尚存的酒水喝下。火辣辣的酒沿着我的喉咙直烧到腹中。

这种剧烈的刺激强调着我尚存在于这世上的事实。

我又自斟了一杯,仰头喝下,久违的酒的滋味,真是让人有些想要流泪。

曾经喝着最烈的酒,和同袍一起在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战场高歌,那样的恣意。现在喝着掺了水的酒,却依旧嫌它辣喉。

两杯酒水下肚,我稍稍沉静下来了,将心中那些蠢蠢欲动的旧事压抑住,恢复往常镇静的样子。

这些无聊的事,就让它们滚开吧!

我就说可能是我看错了--这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都再也没有出现什么玄的冤魂,日子就这样在紧张的备战中度过。

这件事也慢慢被我淡忘了,直到有一天--

我从楚王宫回来。可能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吧,我突然想去找沐萧。那个叫阿锦的侍女说她在书房。但是,就在我走到她书房外不远处时,我分明看到屋里沐萧正靠在小榻上看书,有一个人站在小榻之侧看着她,那个侧脸,不会错,就是玄的!

沐萧似乎看不到他,只是自顾自看着书。

我的心似乎跳停了一刻。

我立刻冲了过去。

可能是脚步声太响,玄的冤魂突然看向了我,随后阴恻恻地笑着消失了。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沐萧却仿佛没事人一般,放下书本抬头看着我,似乎有些惊讶。

“怎么了?怎么跑着进来了?出什么事了吗?”她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有些不安地看着我,上下打量着我问道。

“刚才我看到有人在你这里……你没事吧?”我走近她,以便观察她的表情。

“有人……”她的瞳仁微微长大,似乎很是吃惊,“你别吓我!我刚才可是自己待着的!”

“是吗?那就是我看错了。”我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只好随便糊弄过去。

“烦死了!”她气鼓鼓地向我扔过来一本书,“吓死我了!你走!”

我眼疾手快,在那本书砸中我之前伸手接住了它,看了一眼名字,似乎是一本志怪传奇--怪不得她害怕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看书看的太入迷了,想吓吓你。”我赔笑道。

“没什么事的话,就走吧--对了,把这本书也带走,我不想再看到它了。”她怨恨地看了我和那本书一眼,随后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方才才惹过她,现在还是不要再和她说别的比较好。这样想着,我离开了她的书房。

可我的一颗心却狂跳不止--这已经是第二次看到玄了,当初我和沐萧是亲眼看着他被五马分尸的,他的死状现在还那样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活着出现在这里。而且,若是他真的活着,沐萧一定会不顾一切去他的身边,而不是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可是方才,沐萧的神色并没有一丝异样。

难道真的有鬼?我的心中第一次因为鬼神之说产生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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