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冰凌玉枳,大槐树的另一面正在下着雪,整个天地都被包裹在纯洁的白雪里,静谧安宁且祥和,天地间唯一的景色便是矗立在竹亭外的不死树。被雪覆盖的不死树有点无公害,没有上次那么震撼,那巨大的叶面收缩耷拉着,其上样貌各异的人脸,封筝现在想起来还是惊惧不已,更遑论那背后为了长生不死而沾染的至亲的鲜血。这棵据说是世间仅存的不死树,据说连名字都是赤枭起的,封筝也是在这一次才知道赤枭是祖鸟,曾经好奇问过薛青,做为其实是上古神鸟青鸟和三色鸟的后代,大概是混血的缘故,赤枭将两个种族的血脉优势发挥到极致,神力与地位更是凌驾于任何一个单一血缘的神鸟,这也是它为什么能成为祖鸟的缘故。
首次进入此处空间,洛辛和冷卉倒是镇定多了,连着裘棉一起走到不死树前,向着不死树跪下行了十分庄重的古礼。封璟和封筝站在不远处,只是静静地看着,与洛辛他们相比,他们没有那么重视这种,姑且算作仪式感吧。现代人的感情大多内敛且含蓄,封家人很少有把感情挂在嘴上的时候,像是一种传统,整个封村的人也大多如此,更多的像是一种传承,血脉的传承。
等到洛辛他们拜完起身,不死树琊裳都没有任何反应,树身只有一丝细微的起伏,有点像人一般呼吸均匀的在浅眠。原本那些让人惊惧不已的枝叶也都收缩起来,使得不死树看起来就像是比普通的苍天巨木稍大一些而已。
“琊裳是睡着了吗?”封筝用胳膊顶了一下封璟,小声的问。
“不死树也要睡觉吗?”应该不用吧!
“不知道,毕竟那么大岁数了,爷爷奶奶不也是,能睡是好事。”不死,那就是活了很久,算是老人家了。
“那怎么进去?”等不死树睡醒吗?那要是一直不醒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赤枭又不在。”我不想惹琊裳,那么多张脸,太吓人了。
“再等等吧!”我也不想惹。
兄妹俩旁若无人的小声嘀咕,殊不知前面的三人心里早已震撼不已,这可是不死树,当着面的编排,未免太失礼了。可惜他们没见过不死树琊裳狗腿的一面,要是见过了,估计也会如封家兄妹一样淡定了。
“汝是何人?”一道苍劲而又浑厚的声音响起,不死树身上的积雪震颤而下,一条枝干从内伸展开,露出一张苍老的老者面孔附着在叶面上,封筝一看有些眼熟,像是之前见过的众多脸孔中的一张。
“哥,好像是秦老头,那个为了长生把儿子杀了的。”
裘棉听到封筝的话,眼神讶异的在老者和封筝兄妹三人之间来回梭巡。杀人?长生?
“这难道就是守界神树不死树吗?”所谓的不死树出场方式这么诡异?
“当然不是,这是很久以前来求取不死果的人,死后灵魂被禁锢在不死树的树干里,永远保留了下来,也可以算作不死吧。”封璟如是解释了一番,毕竟还等着进入苍梧之野,现在比较适合长话短说。
啥?死后?吃了不死果还会死吗?那为什么叫不死果?裘棉顶着一头问号不敢问。
“哈啰,秦老头,我又来啦!”封筝一副自来熟打招呼的方式,直接决定着裘棉的错愕程度,一口气梗在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差点岔气,“快点叫一下琊裳,我们要进去找赤枭。”
“你?”秦老头估计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大好,只觉得有人直呼琊裳的大名,甚为光火。“何敢直呼吾主名讳!”
“我们来过的,还记得我们吗?之前跟着来的还有赤枭,就是琊裳说的祖鸟大人。”
“祖,祖,祖······”
得,又是一个结巴,记的上次在苍梧之野里也有个一看到赤枭就脸红结巴的虎蛟,名字好像叫西蛟,是个走路走不利索,见人就害羞的家伙,想来这一次应该会见到,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走一步摔三次了。
秦老头以极快的速度缩了回去,下一刻,不死树犹如撑开的幕布,枝干抽条漫布将这片天地遮盖起来,巨大的叶面铺陈开来,一张张脸孔自叶面中显现,男女老少各有不同且姿态也是各异。哪怕已经见过一次,封筝还是被这一景象惊到了,五个人俱被震慑在原地,
不死树伸展的速度渐缓,主树干正中央的位置往里凹陷进去,露出一张看不出五官的面孔,伴着个亦男亦女的嗓音,“是封家女娃娃吗?”
“是我是我。”封筝连蹦带跳的热情挥手。
“祖鸟大人出来了?”
“没啊,我们正要进去找它,找你开个门。”封筝像是唠家常一般,裘棉惊诧的失去控制面部表情的能力,难不成眼前的女孩会是什么不世出的大家族出来的晚辈?
琊裳羞涩的伸出一枝没有长脸的叶面递到封筝的面前,封筝不明所以上前一看,居然是张画像,看不出是什么图形,只好等着琊裳自个解答。
“劳烦带给祖鸟大人,能拜托签个名吗?”可惜看不到琊裳的表情,但封筝已经快要被四周闪耀的星星点点闪瞎双眼了。
封璟‘噗’得一声没忍住笑出声,实在是第一次见着这么求“海报”的,还是签名海报,不出所料的话,那片叶子上看不出来的图形应该就是赤枭的画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个鬼样子。
封筝愣了愣神,倒是把叶子卷起来放进腰间的挎包里,这叶子拿在手里没什么感觉,却也不易折。
裘棉看着封璟四人被琊裳过分热情的送进界门里,整个世界观都凋零了,说好的高大上的不死树呢!这么没脸没皮的样子,活脱脱的舔狗嘛。
有了前车之鉴,封璟和封筝两兄妹在进入界门的第一时间,就把不离唤了出来,不离感觉到不同于外界的浓稠灵气的波动,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激发出剑芒将兄妹俩笼罩在内,洛辛和冷卉显然并不意外,调动自身灵力和缓了下坠的速度。与上次有所不同,刺目的昼极没有到来,封筝第一次完整的在白云皑皑的空中将这个据说只有半数之大的苍梧之野看了个大概。
河流湖泊交错横致,山峦叠嶂馥郁秀丽但也有千奇百怪的峭壁奇石围成的绝壁陡崖,其间又有各色灵兽在天地万物中徜徉翱翔,蹦跳奔跑,好不活泼耀眼。
这么原生态啊!
封筝大有一种现场直播动物世界的直视感,两只鲲在头顶翻腾,好不快活,交缠在一起的尾鳍时不时拍打在一起,封璟低头顺手把封筝的眼睛也一并遮住,就连洛辛和冷卉也是撇开视线,倒是加紧了速度向着下方飞去。
四人落在一处低矮的山丘上,事先观察过附近没什么异兽,地面上没有树木遮挡,所有场景一目了然,即使有危险靠近,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
“这是哪儿?”我的妈呀!说好的和上次一样的降落点,望湖呢?裘曳呢?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你忘了上次望湖中的异兽了?”不愧是同胞兄弟,封筝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封璟算的一清二楚。
封筝一听就联想到一张血盆大口静静的等候在湖水中央,翘首以待的模样跃进脑海里,惊的她打一哆嗦,登时弱弱的问,“那怎么办?”
封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望着完全陌生的四周,也有些茫然,示意几人都坐下,冷卉抱着剑没坐,去了不远处探查。
“洛辛,你有办法联系上赤枭他们吗?”
“不知道,之前都是祖鸟大人单方面联系我们,我试试。”洛辛以手画了道寻踪符,符纸往空中一窜,没跑多远就掉了下来,像没了动力的飞行器。
“额,我再发一道。”洛辛一连发了数道寻踪符,可惜最远也不过窜了十来米的距离,最后还是封筝看不过眼,止住洛辛还要聚灵的手,此时洛辛早已满头大汗,汗水顺着下巴滴到地上,眨眼间就被地面吸收个干净。
“这里灵气太足了,我画的追寻符受不了灵气的压制,没法飞的远。”洛辛歉然的喘着气,累极了瘫坐在地上。
出去探路的冷卉回来,只粗略将四周围简单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这里像是岛的东边,离这最近的只有一条河,没有什么大的湖泊。”
“东边?”封筝与封璟相视一眼,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什么。“浮生的山神洞府好像就在东边!”
“什么山神?”洛辛和冷卉听的也是一愣。
“找着浮生应该就能找到赤枭了。”两兄妹沉浸在可能的猜想里。
“浮生是谁?”
“问题是怎么找着浮生?这里没有西蛟,也没有洱泗,更别说上天入地了。”封璟意识回笼,显然是想到了关键处。
“西蛟?洱泗?”面对这一个又一个蹦出的人名,洛辛和冷卉很显然已经听的云里雾里了,索性也不问了!
两兄妹哭笑不得的同时看向洛辛他们,光想想有什么用,这么大个地方,到哪去找浮生,就更别说躲在那个犄角旮旯的西蛟和洱泗,现在不论是方位还是地理他们都不熟悉,想在这么大的地方找这么几个人,犹如大海捞针。眼下,四人决定稍作休息再做决定。
而此时,正窝在山神宫的赤枭化作人形,斜躺在映月潭中,享受着由山壁上蜿蜒而下的水流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