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尾鸡,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尾巴是绚丽的橙色,因为有微量魔力聚集的缘故,随着整只鸡的动作它的尾巴就会像跃动膨胀的火焰一般,天色愈暗,愈发明显而美丽。
特别是到了晚上,林桑白最近每晚都能站在窗口看到对面山岭上无数上下攒动的小小火把,炫丽异常。
当然,拥有此等漂亮尾羽的只有雄性焰尾鸡,雌性的外表倒是灰扑扑显得非常平凡。
据费巴所说,雌性不仅是外表平凡,肉质也远远比不上公鸡。
“运气不错,下的陷阱弄到了只焰尾鸡,这三个好小子也扑到一只。往年一般也就抓到一只,有时候还只能抓到不好吃的母鸡。”
费巴一只手拎着一只焰尾鸡,一只是被陷阱套住,另一只则是被他身旁伸长舌头吐气的三只黑狗抓住的。
林桑白让费巴把两只鸡处理一下,放血拔毛清理身体内部。
“半只煲汤,半只烧烤,剩下一只做成叫花鸡好了。”
林桑白这么说道。
森林的资源很丰富,就算是费巴家里也晒了不少他捡到的蘑菇,泡发切丁后正好可以用来一起煲汤还有和其他调料一起塞进鸡肚子里做叫花鸡。
煲汤简单,林桑白往瓦罐里放好了佐料,放好蘑菇跟葱姜,冷水下锅,拜托费巴在水开后撇去浮沫然后盖上盖子,小火慢炖。
烧烤直接交给看到费巴拎着焰尾鸡尾随而来的镇长,林桑白提前调好了酱料,让格林一边转一边往上刷就行。
操作难度最高的叫花鸡则有林桑白亲自负责。
首先,他林子里扫开一大块空地,挖一个大坑出来,然后用找到的类似荷叶的大叶子包住已经塞好了大米枸杞香菇红枣还有葱姜蒜之类佐料的焰尾鸡,外面裹上一层厚厚的泥浆,扔进铺满了柴薪的坑洞里,点火。
火燃起后他就溜了,反正等着火烧完,到最后火炭也熄灭后,叫花鸡火候也就差不多。
所以虽然叫花鸡的工艺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最复杂的,但只要做好准备工作后基本就没他什么事儿了,柴火的数量他估算地很合适,不存在过多或者过少的情况——这方面他是行家。
叫花鸡叫花鸭叫花鱼甚至叫花竹鼠他都做过——如果不是考虑到成体猪太大不方便,而乳猪又太小下不了手,其他动物又不方便搞到手,他跟李半夏两个人能把毒手伸向更多动物。
木槿把一个小板凳搬到院子边一颗树下,她坐在板凳上,身子靠在树干上。
阳光透过树荫打在她身上,金色的发丝给人一种闪光般耀眼的感觉,皮肤在阳光下仿佛被照地更加晶莹剔透。她背对着太阳照来的方向,垂着头,一缕头发从肩头滑下挡住半张脸,让旁人朦朦胧胧地看不清她的相貌。
就算是被安排照看食料的费巴跟格林也时不时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转移过来。
绿树、森林、错落有致的阳光与阴影、恬静地坐着斜靠在树旁,让金砂般的发丝自然散落的朦胧美人。
林桑白觉得自己眼前这一幕美的像一幅画。
不过失神只有短暂的数秒,林桑白知道木槿隐藏在阴影之下的面容疲倦地让人心疼。其实如果走进细看,那灿烂的金发更多的其实是由于阳光的加成,它本身比起数天之前变得枯槁没有光泽。皮肤虽然仍旧白皙但更多的是偏向病态的苍白,林桑白动作轻柔地蹲在她面前,拨开乱发,看到的是写满了疲倦和憔悴,嘴唇干枯,眼睛周围还挂着重重黑眼圈的脸庞。
能把一个大天使长折磨成这样,下手的人还真有本事。
哪怕她现在正处于一生中最最虚弱的时候。
看着只有在阳光下才能迷迷糊糊睡上十几分钟的木槿,林桑白眼中氤氲着摄人的红光。
木槿是骄傲的天使,但林桑白更像将其形容为固执和倔强。
明知有人暗算自己,她并没有选择逃避赶紧离开甩掉暗算自己的人。虽然林桑白知道就算是想逃也根本逃不掉。
“等着他,看着他,他迟早会暴露,抓住他,杀死他。”
哪怕眼中已经疲惫到毫无光彩,木槿却仍然这么说道。
对于她这样的行为,林桑白在心底暗暗评价为大无畏的等死作为。
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是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的大天使长,底牌肯定是有的。
既然大佬都这么坚持了,那他就陪着看咯。
——更何况对于操纵他梦到那种场景的家伙,说实话林桑白自己也非常恼火。
他可是很记仇的,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已经将其记到了自己的小本本里面,随时等着复仇。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凭空产生一股睡意。
“……你,一直看着吗?”
木槿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也许是终于久违安心地睡了近一个小时,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林桑白仿佛看见了那双紫色眸子里一瞬间如宝石般流转的光彩。
“睡的不错?”
林桑白冲着她笑。
“比这几天晚上好多了。”
木槿抿着唇,露出一个有些勉强但还是挺温暖的微笑。
“午餐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林桑白站起来,朝她伸出手。
木槿抬手搭在了林桑白手上,慢慢站了起来。
林桑白觉得木槿的手其实很小,比他的手要娇小纤细的多,哪怕他自己的手也属于相对纤瘦的类型。而且虽然是战斗了千年的大天使长的手掌,可实际上木槿的手上并没有什么类似茧痕之类的硬化皮肤,反而是跟那些天天保养的大家闺秀一般手软光滑。
唯一让林桑白感觉不快的是,她的手太冷了,就好像冰天雪地下体力即将耗尽的人一样冷。
他知道女孩子的手一般都是比男生要冷一点的:李半夏就是这样,虽然她比大部分男性都要暴力地多。但冷到木槿这样,只能说身体状况已经查到了一定程度。
“好了,可以吃了。”
林桑白给木槿盛了一碗热鸡汤,然后拿起小锤子把被满是裂缝但被烧的很坚硬的泥球敲碎,慢慢拨开变成神色的叶片后,混杂着植物清香的浓郁香气升腾往四周飞快逸散。
“好香——真的好香!这就是叫花鸡吗?”
费巴跟格林眼睛都亮了,眼巴巴地看着林桑白慢条斯理地将酥软的鸡肉撕开,往木槿盘子中放了一个鸡腿,舀了不少鸡肚子中的诸多材料混合在一起的米饭。
“你们也吃啊。”
林桑白将叫花鸡一个个分配,他自己只是随意切了几块肉放到自己碗里。
焰尾鸡的肉质的确比他吃过的所有鸡肉都要棒地多,烤鸡香软,炖汤鲜美,叫花鸡则是柔嫩到轻轻一抖便能骨肉分离,鸡肉入口即化,骨骼一嚼既碎。
两只焰尾鸡加上一些配菜,四个人很快就将其一扫而空。
饭后,林桑白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
他跟木槿慢慢地,小口小口啜饮,用了不断的时间将一杯茶喝干。
没有续。
然后林桑白缓缓开口了:“费巴,还有格林镇长,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两位回答一番,如何?”
“什么问题?我知道的肯定知无不言。”
全村最能打的格林拍拍胸膛,脸上表情无不充溢着“满足”二字。
“就是我一直想问一下,为什么我们到这里快一周了,却到现在连镇子里除了你们二位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过?”
林桑白说道,手心中间暗暗汇聚起炽红的烈焰。
“河边的磨坊也是,看上去很久都没有人用过了,周围的田也是,中间长满了杂草却并没有人去打理,而且整个镇子每一天随时随地都是炊烟袅袅——你们哪儿来那么多饭做?”
“诶?是这样吗?”
费巴一脸疑惑:“我上周去卖东西的时候还看见他们了啊,不过这一个星期的确……镇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还以为他们都去山上抓焰尾鸡给贵族卖钱了。”
“……”
格林沉默了一会儿:“看样子,我果然不适合在人间伪装。”
“镇长?”
“费巴,过来——”
木槿站了起来,林桑白站了起来。
格林抬起头,每一块肌肉都仿佛在扭曲,原本就非常强壮的身体此时变得一步接着一步膨胀起来!
“原本跟两位玩儿的挺开心的。”
天空仿佛突然暗了下来,幽绿色的诡异火焰不知何时布满了整个院落。
“路西法冕下,我最后再问您一次:是否归于炼狱?”
蝙蝠一般的翅膀从面前这个浑身长满了黑色毛发,如同一只人立而起的野牛一般的身影背后伸出,他嘴里含着绿色的火焰,同样幽绿色的双眼死死看着在他面前显得无比柔弱的木槿。
“若您归于炼狱,炼狱第七位大君的冠冕将为您奉上。”
“那我也最后告诉你一遍。”
木槿回答面前这个不停让自己重复着噩梦,并且无比深刻地印在记忆中的声音:“你们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