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井将军带兵去南京了,以张先生的消息灵通,应该早就知晓了吧。”本井武夫眼眸半眯,话语中体现出淡淡的漠然,这个老东西,跑这儿来跟他装什么糊涂。手下那么多的人手弟子,这么大的事儿,能瞒得住你?
“哦!你看我这记性,虽然还有些不服老,可终究是上了年岁。”然后张啸林以一种看似漫不经心的态度说道:“本井先生,你最近没有听说过什么小道消息吗?”
“哦?什么小道消息,倒是不曾耳闻。”本井武夫面带笑容,将那份儿好奇表现的极为出色。心中却在冷哼,这个老东西,到底在跟他玩儿什么把戏。都说人生如戏,此刻作为戏中的两大主角,表现都相当不错,似乎应该颁发一个小金人。
“哦!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张某人就不打扰本井先生的工作了。”即便是表忠心,也不该在这般小虾米面前,那不成了做戏给瞎子看嘛。
“张先生,先不急着走。正好我还有一点点疑惑,向张先生请教呢。前几日我闲来无事的时候,看了一本中国的圣贤之书,孔子的《论语》,有很多的地方看得不甚明白,今日张先生若是有空的话,还请不吝赐教!”说着冲着张啸林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甭管内心的想法如何,至少表面的态度,要做到让人无可挑剔的地步。
请教你个二大爷!张啸林一张老脸,一阵儿红,一阵儿黄,变化万端。这也就是占了地理位置以及周围那么多士兵的便宜,要不然抬手就是一棍子。不把脑袋打出红的,白的来,算你长得结实。不要忘了,他是个什么出身,别看现在人五人六的,鬼子没来之前,虽不如杜月笙那般影响力广泛,地下皇帝,却也是不管谁见了都得尊称一声儿爷,包括那个光头总裁。可说到底,他是个底层混混儿出身,本身就没有多少文化,能认识个千字文,百家姓就已经很不错了。解读论语这样的事情,让他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来做,不是当着和尚的面儿骂秃头嘛。
早知道如此的话······诶!即便现在心头隐隐的悔不当初又如何,有些事儿已经做了,就断没有回头的可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张先生,那句话叫做人无信而不立,我相信对此,先生一定有一番独到的理解。”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张啸林,本井武夫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直接开门见山,带着质问的口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我们进入上海的时候,张先生曾经跟松井将军承诺过一些事情。先生也是声名赫赫的大人物,这等不讲信用,似是有些不太合适吧。”语气的再三冰冷,无疑是心态最好的一个表现方式。若不是这个老东西,实在不到死的时候,手起刀落,一招儿就能把他那颗喜欢耍小聪明的老头,直接从脖子上砍下来。
“狗日的,你说什么呢?有胆儿再给我说一遍。”当即就有人出声,瞪圆了眼珠儿骂道。这个时候还能跟着张啸林的,必然是他的铁杆心腹。即便是做了这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缺了祖宗十八辈子大德的事情。对于这位老大,他们依旧尊敬爱戴。所谓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大概既是如此吧。
“八嘎!”一直按耐住没有拔出的刀,这一次终于拔了出来。就是听不懂中国话的,仅看神态,也能看出这不是什么好话。何况,他还能够用中国话,跟张啸林交谈。连猪狗都不如的家伙,居然有胆子骂他这个高贵的贵族。
“息怒,息怒,这是做什么啊。”张啸林赶紧拦住了暴怒想要砍人的本井武夫,冲着手下人一挥手说道:“还不赶紧把这个没脑子的货色给拉出去。没规没矩的东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却是最终把这个手下人给护了起来。本来他就是比较护犊子的性格,这也是有人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原因之一。以前都能护着兄弟,现在就更加得护着了。他这卖国投敌的行为,本来就有很多兄弟看不过眼。没有教养,胡作非为归没有教养,胡作非为。可不代表,这些人就不懂得什么叫做大义,江湖,本来就是一个讲义气的地方。若是这个时候再不护着自家兄弟,恐怕是真的要离心离德,孤家寡人了。真要闹到那个份儿上,也不用重庆的那位光头总裁费心思,安排杀手暗杀了。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把他这身子已经埋到脖子的老命,给拿走。
“手下一群粗人,没有教养,实在没必要跟他们一般多计较。”形势比人强,该赔的礼,该道的歉,只要人家能消除怒火,那都没什么的。不就是装孙子嘛,他这么大的年岁,有记忆的前二十年,貌似一直都给人装孙子来着。
“哼!看在张先生的面子,我就不跟他计较了。不过张先生,你手下这些人的素质,真的是应该好好提高一下了。”本井武夫哼道。按压着内心的怒火,这个时候,在这么一个华洋杂居的地方,实在离不开类似于张啸林这样人的帮助。除非他们已经疯狂到,认为自己有实力,可以挑战这世界上的所有国家。
“好,多谢本井阁下的提醒,回头我就给他们找几个私塾先生,好好的学文化。”嘴上答应的是一套,实际上的行动另外一套,其实也没什么。他自己还没有文化呢,不是照样儿混到了今天。不过对于下一代教育,却是一定要抓紧,不能放松了,就比如他那个外国留洋回来的高材生儿子。说实话,他走到今天这步卖国投敌的地步,多少也跟他儿子有点儿关系。若不是年轻人气盛,不知轻重的说话,得罪了那位光头总裁,也不至于这般的别无选择。
“张先生,咱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不知道先生对我,对将军,对天皇陛下,是否能有一个完美无缺的合理解释。”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心情极差的本井武夫已经懒得跟张啸林,这个不学有术的老狐狸绕圈圈儿了。就这么绕下去,绕到明白都不一定能够饶明白。
“诶,本井先生,我要说的是,这个事儿跟我没多少关系啊!”张啸林这话也算是大实话,一群由河岸码头组成的数百年老帮派,巅峰的时候连皇亲国戚,包括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到了现在这么一个战乱的时期,这帮人的力量更是发展到了各个层面。区区一个张啸林,怎么可能指挥得了这么大的力量。暂且不提上头那几个硕果仅存,威望无边的老头子。单就跟他一起起家的黄金荣,杜月笙,他所掌控的,比这两位都差了好大一截子。这同样也是张啸林最终踏上卖国投敌当汉奸,这条不归路的原因之一。
“以我的意见,阁下的处理不妨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们的行为,稍稍控制一下,不触及那个老头子的底线,基本上也就不会出问题了。”张啸林尽心尽力的出主意,反正那个老头子传达的命令很清楚,只要不伤损百姓,他就不管此事。没有了他的号召,那些人自然不会吃饱了撑的瞎折腾,自然也就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混蛋!你的意思是说让堂堂的大日本帝国,向一群猪狗不如的流氓低头吗?”本井武夫瞪圆了眼珠,凶神恶煞的瞪着愕然的张啸林。神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这话我就这么说了,怎么着,有能耐,现在就打死我。
“好吧!我确实没有决断阁下行为的能力,此事的处理,随着阁下的意思吧。不过我要提醒阁下的是,我们这帮人虽没有明教,白莲教那帮人一样,天生脑后长反骨,就习惯造反。可一旦闹腾起来······此事之干系,阁下不妨细细琢磨,是否能承担的起。”扔下这么一句话,张啸林满怀抑郁,被人侮辱的愤怒,带人扬长而去。他可没有那唾面自干的圣人般情怀,那应该叫做可着劲儿的犯贱。
一直以来,道上都有句话广为流传,是这么说的,红花白藕青莲叶。所指的便是青帮,洪门,以及白莲教。三家之间虽然看着不存在什么太深层次的关系,是三个完全独立的整体存在。可既然能有这句话的流传,自然也是有其缘由的。
“嗯?我这是让人给瞄上了?好啊!就看看你们能玩儿出什么样的把戏。”一个人独自行走在大街上的步伐,突然间稍微那么停顿了一下,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秒,比意识闪念都要快的瞬间。
“姑娘,查到他的踪迹了。由国术馆里出来,正在返回军营的途中。”随后一则消息,通过特殊的手段,迅速传递到了某位静等十天左右,已然有些心焦,隐隐不耐烦的女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