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带着梦梦圆圆赶到金鹰购物中心时,已经九点十分。远远地看见朵儿肩上挎着枚红色牛皮休闲包在金鹰广场踱步,身材比花儿还要娇小,发型是海青式的短发烫花,毛栗色,啫喱水打理的湿漉漉的,上身穿着一件粉色短款小羽绒服,狐狸尾巴一样的大毛领,冬风儿一吹轻轻飘动,很是风光,黑色长靴套在和大毛领一样颜色的网状打底裤的小腿上,中间臀部上紧束一款黑皮短款裤衩,走起路来,小臀胯一扭一扭的,别说是个男人,花儿都被朵儿迷住了。朵儿右眉梢上方,有一颗小绿豆大小的黑痣,黑痣上经常长出两根绒毛,一般情况下,都是她和罗磊做爱时,罗磊厌恶,伸手就给她拽掉。朵儿说,“别处还多着,你怎么不都拔掉?!”
罗磊就说,“不要说话,安心工作!”
朵儿准会说:“奶奶……”
朵儿到了金鹰,第一眼看见姐姐,就为自己的选择感到窃喜。花儿穿一件屎黄色的半长羽绒袄,看起来有三年的新旧,打底裤上起满了绒球,脚上的黑色浅靴,像是许久没有擦油,有些泛白了。没有修饰颜色的头发半长不长的在后领处揪了一个小辫,把后领的毛领压塌了一块,头顶几根毛发向上张扬着,需要用啫喱水才能伏下去,耳鬓前散落几根没有扎住的发丝像是花儿没有留住的岁月,苍苍茫茫的。皮肤因为缺少保养显得干燥,嘴角上还烧了几个水泡,右手的食指关节间皴裂了一个口子,花儿用胶布给扒了一下,不至于很疼。
“唉,姐姐……”朵儿就说了这样一句话,便不再言语,也是因为,她不知从哪说起。
花儿更不想说,她在叶兰面前没有自卑,至少姑姑是个离了三次婚的不成功的女人,可在朵儿面前不同,是自己亲自把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让给了妹妹。这份苦,在姑姑、朵儿面前说不出,在娘婆二家还是说不出,在所有人面前都说不出,只有在黄河面能说出,说一遍,说两遍,说一百遍,黄河都在宽慰她,到一万遍的时候,黄河离开她不再回来了。
“你们怎么才来?”朵儿说。
“陪姑姑收拾了一下画室,说说话儿就耽搁了,”花儿说,“强强呢?没和你一起来。”
“不喜欢逛商场,到新华书店看书去了,走时再喊他。”
梦梦走过来说,“小姨,我也想去新华书店,看看。”
“哦,”朵儿摸了一下梦梦瘦消肩膀,说,“先买衣服吧,回头再去新华书店买几本书带回去,然后再带你们几个去吃麦当劳。”
圆圆拍着小手说:“好呀好呀!”
因为快到春节,占据淮北市一马路市中心十字街口的四大商场金鹰、华松、鼎盛国际和东方百货商场内外尽显节日繁华,顾客们来回穿梭络绎不断。手里有钱好办事,手里无钱难为人。花儿跟在朵儿后面,从里到外都不自在,在这喧闹的喜庆下,花儿的内心就像落寞在沙漠里的乌鸦,丑陋到尘埃里去。就说,“朵儿,你带着两个孩子去买吧,我想一个人去山上走走。”
“啊,那你是打的还是坐10路车?”朵儿说。
“不,”朵儿说,“我就想一个人走走。”
“那你还能找到路不?”
“能。”花儿说,“山又不会动,动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