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洞穴,狐夫妻的工作就完成了一半。现在,它们要开始执行另一项重要任务——邀请伙伴来这里产崽育雏。
狐平时单独生活。只有产崽育雏时才群居,少则五六个狐家庭,多则十几个狐家庭凑到一起。狐之所以在产崽育雏时群居,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狐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野兔这样的小型动物。但不要忘了,狐也有天敌。它们的天敌可是草原上久负盛名的狼,狼之于它们,就如同它们之于野兔,它们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束手无策,乖乖待毙。当然了,人也是它们的天敌。不过,这个时候,人们是不会理会狐的。狐在产崽时群居,是为了彼此之间有个照应,当危险来临时,群起而攻之,毕竟集体的力量是不可低估的。
南木去通知伙伴了。
狐夫妻之所以要这样做,还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在草原上,意想不到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突如其来的危险随时都可能降临到头上。处在群居的有利位置,外围又有伙伴的保护,即使危险来临了,也不至于遭遇灭顶之灾。
有伙伴断断续续来到这里。
果然,伙伴来了之后,都以狐夫妻为中心,开始在四周选择不同的洞穴。几天下来,狐夫妻四周住满了它们的伙伴。
南木依然没有闲着,昼伏夜出,寻找食物。
黄昏,狐夫妻一前一后走出洞穴。雌狐躺在温暖的沙地上,温热的沙土从里往外透着热气,雌狐的身子也从外热到里。雄狐一边欣赏着雌狐,一边担任警戒任务。初做丈夫的南木,一脸痴迷地注视着年轻的吉子,雌狐是如此的妖媚,如此的迷人,雄狐一边欣赏雌狐,一边想象着即将出生的小狐……这就是动物真实的生活,看似危险重重的生活背后,又不乏恬静、温馨。
黄昏的台来花草原,因为有了这些小动物活动的身影而变得生意盎然。
一天傍晚,吉子感觉肚子一阵剧烈绞痛,并轻轻呻吟着,这既是痛苦的折磨,也是做母亲的自豪——它要分娩了。一番折腾,吉子顺利产下了一只小狐。刚出生的小狐非常小,还没有小孩的拳头大。身上的被毛又黑又短,猛看上去,就像一个布满皱纹的老木瓜,毫无可爱可言。
小狐出生半个月左右才能睁开眼睛。而此时,小狐眼睛大大的,上面蒙了一层膜,什么也看不见。虽刚出生,但小狐的嗅觉已经很发达,小巧的头转来转去,嗅闻一番,就能准确无误地爬到雌狐身边,张开小嘴,吱吱叫着。
吉子轻轻舔舐着小狐。
凡是哺乳动物出生,雌性动物都有舔舐小动物的习惯。这是雌性动物对刚出生的小动物表达母爱。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小动物一出生,就得适应周围的环境,周围环境到底怎么样,对自己有没有危险,它们不可能知道。雌性舔舐小动物,就是让小动物记住自己的气味,遇到险情,寻找自己的母亲,方能转危为安。
吉子一边舔舐出生的小狐,一边产崽。没过多久,吉子又产下了五只小狐。狐一胎产崽少则三四只,多则十几只。
雌狐吉子怜爱地看着已经出生的六只小狐,它觉得肚里还有两只小狐,可这两只小狐说什么不愿意出来,牢牢地待在它身上。吉子沉不住气了,站起来,在地上遛来遛去。它身子十分虚弱,没走几步,就坚持不住,卧倒在地。刚卧倒,六只小狐吱吱叫着围了过来。其实,六只小狐对雌狐早已不满了,叫声响成一片。六只小狐扑到雌狐吉子身上,互相拱着,寻找奶水。
雌狐吉子担心伤着这些小狐,不得不再次站起来,六只小狐纷纷从吉子身上滚落,又是一阵乱叫。雌狐吉子被叫得心烦意乱,可腹中小狐仍没有出生的征兆。
吉子是第一次做母亲,但动物的本能使它不敢卧下,只能靠缓缓走动让小狐快快降生。此时,吉子感觉身体里就像放进了又沉又重,冷冰冰的铁块,折磨得它痛不欲生,筋疲力尽。吉子卧也不是,站也不是,烦躁地走来走去。这一动不要紧,吉子忽然感觉好像有一把钢刀刺穿了心脏,心里一阵绞痛,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紧接着,从洞里传来一声惨叫。吉子压死了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狐。但是,吉子并不知道身下压着一只小狐,它已经疼得昏过去了。
与此同时,洞穴里响起一声响亮、短促、有力的啼叫。其他小狐听到叫声,吓得身子瑟瑟发抖。
叫声过后,洞里异常宁静。
不多时,洞里又响起有力的叫声。这叫声不是别的小狐发出的,而是刚刚出生的小狐发出的。它匍匐在地,蠕动着身子,迅速地接近吉子,嘴巴一张,准确无误,噙住一只奶头,贪婪地吮吸着。
吉子是被一阵疼痛弄醒的。它一睁眼,看见身上趴着一个火球,吓得身子一哆嗦,仔细一看,不是火球,而是一只小狐!这只小狐身子通红,就像一块燃烧的炭火。
吉子“腾”的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怪物。小狐被摔得结结实实,发出一串哀号。吉子此时才发现地上躺着一只气绝而亡,被压扁的小狐,眼前一黑,身子摇了摇,勉强站稳脚跟。
小火狐江秋抬起头,鼻孔湿润,嗅闻着。它慢慢爬动,绕过身边的小狐,径直向吉子这里爬来。
吉子的目光久久地落在江秋身上。江秋身子比其他小狐足足大一圈。吉子很快明白它为什么难产,又是什么把它折磨得死去活来。吉子审视着越来越近的江秋,忘了给它舔舐,忘了给它喂奶,也忘了另外五只小狐……它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五只小狐集体停止了啼叫,仿佛它们也看到了这奇怪的一幕。
就在这时,南木慌慌张张地钻进洞穴。吉子紧张地注视着雄狐,从雄狐的表情不难看出,它遇到了险情。洞穴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洞穴外又有危险临近,吉子不知如何应对,身子从里凉到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吱——”江秋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叫声吸引了南木的注意,当它看见江秋时,也吓了一跳。它看看吉子,又看看五只小狐,目光最终又落到江秋身上,陷入沉思。
狐夫妻互相望了一眼,百思不得其解,它们都是草狐,祖祖辈辈都是草狐,产下的幼崽理应也是草狐,为什么却产下一只不伦不类的“火狐”呢?
其实,草狐也好,火狐也好,都属于赤狐,本质上没有区别。草狐产下火狐也没有什么稀奇,更不值得惊慌,这是变异。用现在流行的术语来说,就是基因变异。当然,狐是不知道这些的。
刚出生的小火狐有一身蛮力,用头一顶,就顶翻了一只小狐。噙住奶头,小小的喉头快速地滑动,不一会儿,奶头里就没有奶水了。江秋霸道地顶开另一只小狐。这只小狐可没有刚才那只小狐温柔好欺负,与江秋争抢起来。江秋个大,力气大,没等小狐近身,屁股一拧,就挡住了小狐。小狐挣扎了几下,没有成功,叫着离开了。
狐夫妻麻木地注视着江秋,不知是害怕,还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