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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人之将死其言不善(上)

柳少侠舍己为人的精神还是很让白露感动的,她偷偷瞧着他,发觉此时的柳少侠,身形是那么的高大,她只能仰望着他。

看着他刀凿似的冷峻脸庞,她的灵眸中浮现了一丝情绪,不知怎么的,白露脸儿就不受控制地一红。

她这是怎么了,是发烧了?为何她感觉自己心乱如麻,她的心湖仿佛泛起了涟漪,心头像是一团纠成团的丝线,乱的她理不出半点头绪。

片刻后,一阵颠簸令她双眼一沉,连支撑眼皮的气力也没有,整个人昏睡了过去。

………………

当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夜晚时分,四周幽雅寂静,处处透着零星的蛙声。

白露撑起疲惫的身躯,打量着四周,她处在一处山洞之内,洞口有着简单的竹子作为掩饰,身旁有着一个羊皮水囊,想必是瘦虎肥龙留下的。

至于送她到此处的瘦虎肥龙想必是回去支援他们少主了,也不知柳如风怎么样了,若是柳如风出了什么差池,那她估计也要死在这荒野之中了。

锦衣卫都是明白人,那边姓柳的头号通缉犯比这边的白露值钱多了,这边抓到白露顶多就是泄泄火,而另一边就不同了,姓柳的家伙价值万金。

锦衣卫们是很有原则的,玩这种女人虽然比较刺激,还不用给钱,也很过瘾。

但是,有了银子就可以去花天酒地了,何必为了一朵花放弃一整片花园……

蹬三轮的女人固然是不好找,脚掌朝天的女人还怕找不到吗。

饥饿与虚弱使得她根本无法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有效的荒野求生,柳如风一旦出事,便没有人会来找自己,要么就饿死在此,要么就被逛街的锦衣卫找到,无论是那种下场都是白露不能接受的。

好在,她还有一壶水,每当饥饿感涌上来,她就含一口水,在深呼吸一口气,一起咽下去,已达到自己骗自己的效果。

不过,这漫漫长夜,可不止她一个人挨饿,很快她就听见了某种肉食动物发出的嚎叫声,从这参差不齐的嚎叫声中白露可以听得出,这只嚎叫的肉食动物一定饿了很久。

“—嗷呜”叫声再次传来,这次的声音更近了,像是一墙之隔,这次白露听清楚了,这是狼的嚎叫声。

吓得白露心一紧,赶紧喝了口水压压惊,都到了这地步了,白露一口就把水囊里的水全干了,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若不是这羊皮韧性十足,她咬不动,恐怕她连个羊皮水囊也给吃下去。

她紧紧攥着羊皮水囊,这个她目前唯一的防身武器,白露紧密的注视着洞口,只要有东西闯进来,她就会以给与最致命的吼叫,给它留下终生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边绕圈边退步,直到退无可退,再以睥睨的眼神看着它,让它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若是这样都没有用的话,只能说她遇到了动物界的狠角色,也算是死的其所,死的有尊严了,至少她从未低头求饶。

当然,若是这只食肉动物听得懂她的求饶,求饶有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叫声愈来愈近,隐约之间,白露看见一个黑影从洞口闪过,天色太黑,洞里又没有通电,纵然她没有近视也是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但是,她闻到了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她的身体在剧烈抖动着,已然忘记了刚刚想要如何做。

甚至,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这匹黑夜里的孤狼刚刚饱餐一顿,已经吃饱了,现在没有吃宵夜的想法,只是拿她当明早的早餐。

黑暗中,白露感觉感受到了这匹野狼的存在,它似乎就在自己的身旁,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它的盘中餐,不免悲从心起。

但是转念一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活了两辈子。吃过不少东西,可还没用吃过这么新鲜、活蹦乱跳的野狼刺身,还是带毛的。

反正都要歇菜了,好歹吃上一会野狼刺身,到了下面还能跟小鬼吹吹牛,跟人家说自己可是吃过野狼刺身的人,还能说是因为食物中毒,可不是被野狼啃的面目全非……

这一秒,白露是个武装到牙齿的战士,她用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抱住一支狼腿便张嘴咬了下去。

野狼刺身的味道没有她想象中的腥,而且狼腿上也没有那不好下咽的茸毛,而且这狼腿似乎有点粗。

难道是变异品种……

不等她多想,山洞里响起了柳如风的声音。

“呲,小娘子,你是属狗的吗,为何独独钟爱咬柳某,柳某真是万万没想到,没栽在锦衣卫手里,既栽在小娘子的口中。”

白露松开口,问道:“你是柳公子?”

“当然是柳某,不是柳某还能是谁,小娘子,下口这么重,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谁让你学狼叫吓唬我,死了活该。”白露怒斥道。

本来听到了柳如风的声音,白露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些,然而白露又觉得不对劲,她刚刚听到了柳如风这话里说的是谋杀亲夫,她的脸一下子又烧得红红的,好在洞里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否则她都要害羞的找缝钻。

这是明显的占便宜,不反驳一下,不是代表她默认了。

白露推了一把柳如风:“什么谋杀亲夫,我这叫正当防卫,柳公子不要乱说话……”

“啊……”柳如风发出沉闷的声音,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白露心一软,虽然这人先是学狼叫吓唬她,又喜欢出言不逊调戏她,但总归是救过自己的。

“你怎么了,没事吧,我只是轻轻推了你一下……”

“没事,能死在小娘子的手上,柳某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柳如风无力的说道。

“死?你到底怎么了,推了一下怎么就会死,你说清楚……”

“小……小娘子,你推到了柳某的伤口。”

白露不敢相信的抬起自己的双手,她发现自己的双手湿漉漉的,带着浓烈的血腥味,难道这是……这是柳如风的血。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你受了伤,柳公子,你不能死,不能死……”白露激动的语无伦次。

“小娘……小娘子,柳某快要撑不住了。”

“不行,你一定要撑住,你可以撑住的,柳公子你不能就这么死了。”

“柳某好冷,好冷。”

事到如今,白露没有多想,以人体做导体,为柳如风供暖,紧紧抱住了柳如风:“怎么样,现在还冷吗,会不会好一点,柳公子,你一定要撑住,瘦虎肥龙在哪里,他们去哪了。”

“咳……咳……没,没有,没有用的,柳某撑不到那时候了,瘦虎肥龙引开锦衣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柳如风咳了几声,虚弱的说道。

柳如咳完后,白露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手臂,难道是他咳血了……

白露轻颤着,咬着唇硬是忍住即将滑落的泪花,哽咽地说道:“柳公子会没事的,你忍着点,我帮你包扎伤口。”

说完,白露放开柳如风,撕下一片衣裳,准备替柳如风包扎伤口,却被柳如风重新拦回怀中。

“小娘子,不要做这些无用的了,伤口上有毒,柳某的时间不多了,柳某只希望有生之年能不留遗憾……”

“你说,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完成的,还有什么遗愿,只要白露力所能及的,白露一定替你完成……”

“柳……柳……柳某,只……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在死之前,能够得到小娘子的垂涎。”柳如风断断续续的说着,似乎这些话已经费了他太多的力气,说完时他不断的喘着气,似乎就剩下一口气……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是救过自己的人,即使这也是一种道德绑架,但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这种道德绑架。

白露的内心在做着激烈斗争,是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还是坚守自己的底线。

耳畔,又响起了柳如风的轻轻叹息:“哎,柳……柳某,是柳……柳某没有福分,小娘子……来生再……”

柳如风的话没有说完,只觉得脸颊上被温热而湿润的东西抵住,他知道,那是白露的香唇。

白露最终还是亲了柳如风一口,她无法做到铁石心肠,能做到让一个将死之人带着遗憾入土。

实现了心愿的柳如风,宛若焕发了生机,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带着遗憾的语气:“多想小娘子成全柳某……只可惜,柳某这辈子也无法知道小娘子的味道,想必是香甜如蜜吧……”

白露又陷入了犹豫与抉择之间,成全与拒绝轮回不止,亲个脸蛋,她的心理压力还没那么大,而这个亲嘴的遗愿,委实让她很难下定决心。

这时,一束光照进了山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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