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久津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连午饭都没吃的保三郎感觉腹中空空,是时候应该吃点什么了。因此,保三郎正盘算着怎么坑眼前的中年人请客吃饭。
眼前的中年人有着微微发福的体型,穿着廉价的深绿色西装,内侧的衬衫已经微微泛黄但还舍不得扔,下巴上的胡茬似乎也好几天没有剃了。
就像随处可见的上班族。
看来还是有设暗哨监视的嘛……保三郎点了点头,刚才发现现场没人值守的不快略微缓和了点。
你问保三郎怎么看出来这是个便衣警察的?哪家的上班族会在下午三点这个时间点上不在岗位上加班,反而溜达到一个刚从火灾现场出来的人面前的?
“警视厅搜查一课所属刑警,你可以叫我弓长。”果然,中年人掏出了他的警察手册对保三郎出示了一下,“请问你是屋主——阿久津外交官的朋友吗?”
嗯?说话还挺有技巧?为了不吓走“犯人”,特意不明确指出在现场晃悠的人的可疑之处,而是从受害人故友的角度切入?
“是的,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如你所见,阿久津外交官的房子被不明人士纵火烧毁了,因此他们一家正处在我们警方的保护之下。为了防止故友找不到他们,所以让我们在这里守候。方便的话能跟我们走一趟吗?”
你会装蒜,难道我不会装吗?保三郎点点头:“当然可以,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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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官先生,你要不要这么无聊……”
弓长警部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警局特供——炸猪排饭的保三郎,也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让部下在火灾现场盯了一个半月的暗桩,好不容易似乎捞到条“鱼”,可这“鱼”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到审讯室就径自坐在了靠角落的带靠垫的椅子上——通常来讲那是给速记的书记员坐的位置,比起房间正中间的椅子要更为舒适。
“审讯”还没讲两句话,就被他拿长途跋涉腹中已是空空,到了地头还不管饭,不是待客之道的理由给打发了回来。
可真等到他点的“非常想吃一次的,据说有着妈妈的味道的炸猪排饭”上来了之后,他又丢了一个小小的徽章出来——“秋霜烈日”,代表检察官的徽章。
然后他才明白,自己被这个看上去实在是过于年轻的检察官给耍了。
害他白白高兴一场!
“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而已。”保三郎也没有停下拨动筷子的手,虽然这传说中的炸猪排饭其实味道真的很一般,就是普通的大锅饭水准,但抵不住保三郎饿啊!
“重新认识一下吧,铃木保三郎,副检事。AYS-1号纵火案现已交由我来负责。”
弓长刑警一愣,停下了叫部下出去的动作:“地检派过来组成专案组的铃木检事?”
“嗯。”此时的保三郎已经囫囵吃完了一盘炸猪排饭,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饱嗝,“所以刚才你召集过来的刑警——无论是你的得力部下还是案件相关的都不用离开。难得聚在一起,我们来开个简短的搜查会议。”
弓长警部定定地看着保三郎,似乎是在分辨保三郎到底是一个初出茅庐,too young too simple的年轻人;还是一个胸有成竹的干练检事。直到他的手下开口提醒才回过神来。
“刚才多有得罪,希望铃木检事不要见怪。”
保三郎摇了摇头:“这件事就先放在一边吧,弓长警部。虽然大部分是我这边的错,但希望你能理解我也有我的考量……先介绍下案子吧。”
“嗯。小清水!”
弓长手下的刑警开始给保三郎介绍这起连续纵火案的详细调查情报。
很多都和卷宗中描述的内容相符。但看卷宗和听别人讲又是两回事,因为刑警关注的重点很可能无法通过文字描述出来而被单纯从卷宗了解案件的人忽略,比如:
“等一下。”保三郎打断了正在汇报的小清水刑警,“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三栋被纵火的房屋,都是有人居住的?”
“是的。”小清水刑警点点头,“而且……”
“而且在失火前几天还举行过宴会?”保三郎转头看向弓长警部,“这不是很明显的线索吗?你们就没有去调查有没有同时参加过三场宴会的人员?”
“在那之前,铃木检事。”弓长警部也回望着保三郎:“容我强调一个事情。无论是阿久津外交官,安田市长还是水岛总长,我们警方都无权擅自开具搜查令,尤其是与宴的成员都有相当高的社会地位。所以我们向东京地检提出了组成专案组的想法。”
看我干嘛,老子就一个破副检事,可没那权利。在弓长警部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保三郎只好退避三舍。
现在保三郎想明白了,那么多无头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案子让那个老狐狸扔到自己的身上。案子的线索其实是有的,但是只要老狐狸卡住公文,那么就相当于没有了。而保三郎每提交一次申请,就相当于帮老狐狸给那些不想牵扯到案子里的“大人物”卖了个人情。
这是想着两头通吃啊!这个老狐狸!
保三郎咳嗽了一声:“……弓长警部,你也不用带着这种期盼的眼神看着我。我并没有拿到批文权,我所能做的和你一样,只能是提交报告。所以……”
保三郎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我们还是继续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值得深究吧。”
弓长警部点了点头,点起了香烟,示意小清水继续讲。
本来在审讯室内是不允许抽烟的。
众所周知,声音可以在空气中传播,审讯室隔音的效果良好其实通常也就意味着审讯室有特殊的独立通风设施,烟味相比起一般的房间更难以散去。弓长警部作为一个老牌刑警不会这么不知轻重。肆无忌惮地这么做只是在表达他的不满:既然你什么都做不了,那你就乖乖地听,这里说话没你的份!
多灾多难啊……刚才皮那一下的时候有点欠考虑了。
保三郎默默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