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珏眸光冰寒，冷冷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太监，后者在他的目光下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半晌，他道：“不用管他，让他骂，朕看他能骂到什么时候。”
话落，转身便走了。
事实证明，轩辕溟能这么骂一辈子。
直到他死的那天，那张嘴才算真正永远地闭上了。
在病入膏肓的那段日子里，他每天只能拖着枯干瘦弱的身子，气息奄奄地躺在病榻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屋顶，嘴唇翳动，微弱的细碎声音在嗓子里徘徊。
见他似乎在说着什么，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凑近了他嘴边去听。
“轩辕珏，你这个不肖子，朕当初为什么要让你出生，让你活下来······”
听清了他的话，太监咂了咂嘴，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想着这些？
“我说你都这样了，怎么还不省省力气啊？都骂了一辈子了，不嫌烦吗？有这个精力骂的话，我看你还不如想想死后皇上会不会开恩，让你葬得好一点儿呢。”
太监说完后，轩辕溟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自顾自地在口里重复着那些话。
太监见状切了一声，要不是皇上派他来的，谁会来伺候这人啊？
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九五之尊呢？
不知好歹！
连看都没再看轩辕溟一眼，太监转身出去了。
床上，后者还不断地在嘴里念着，“为什么当初会让你活下来，为什么······”
这个问题轩辕溟问了半辈子，一直没有得出答案，直到死的那天，他才突然好像记起来了一些事情。
在他还只是个皇子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那孩子手很小，脚也很小，整个就是小小的一团。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时，仿佛在发着光，他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他给这个孩子取了珏这个字。
珏乃玉中之王。
他希望这个孩子也是一样。
成王成皇，不用再受人约束。
后来，父皇意外驾崩，几个皇子因为皇位拼得你死我活。为了能够活下来，他最终选择把其他的兄弟都给杀掉，最后成功登基。
做了皇帝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每日要忙于处理各种政务，要忙着权衡朝堂上各方势力，还要防止外戚专权，处处提防着太子的母族。
一切在悄然之中改变。
渐渐的，他不再喜欢那个孩子了，因为后者的存在就是那些人的筹码，是对他以及对他身下皇位的威胁。
他开始憎恶这个孩子，想杀掉他。
每天都在算计着怎么除掉他，怎么除掉他身后的那些外戚。
于是之后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本以为自己筹谋了多年，一定会获得最终的胜利，可谁知，最后还是棋差一着······
轩辕溟死的时候，轩辕珏在冷宫的院子里站了很久，干枯的落叶缓缓落在他的肩上。
良久，他开口道：“把他葬了吧。”
一旁的太监小心翼翼道：“陛下，要葬在哪儿啊？”
“皇陵。”
“那碑上的铭文要刻些什么？”
轩辕珏看了看屋子的方向，然后开口道：“该刻什么就刻什么，只不过······把轩辕珏之父这一句，划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