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黄衣女子看唐峰身上穿着的‘紫羽流星衣’,连道“你这件衣服可真好看。”
唐峰抱着酒坛子继续喝酒,似乎完全没将女子的话听在耳中。女子又道“酒有那么好喝嘛?我就偏不爱喝,我喜欢吃好吃的。”她笑嘻嘻的道“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母亲酒经常给我做各种好吃的,爹爹很少回家,母亲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她说只有做饭时才会稍微变好点,爹爹喜欢各种美食,母亲就学着给她做,原来母亲都不下厨房的,可自从爹爹走后,她学会了很多菜,母亲还说,这些菜都是爹爹爱吃的,她等着爹爹回来吃。可是,菜做的再好,也等不到回来的人了,我饿了,想吃饭,母亲就打我、骂我,不让我吃。她们的感情明明很好的,可一切都变了,母亲变得不爱打扮,整天灰头土脸,像个疯婆子。我也没在见过父亲……”
她似乎陷入了痛苦回忆中,唐峰此刻心思郁结,哪有闲心听她说,不耐烦道“我和你很熟吗?”
女子一愣“不熟啊。”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低下头不再言语。
唐峰也懒得去理她,继续喝自己的酒。
一坛酒下肚,只叫一个痛快。
这时突然听到似乎有人在哭泣。
唐峰一扭头,只见那女子坐在自己对面,将头压的很低,轻声啜泣。
饶是这声音细如蚊蚁,唐峰也听在耳中,浑身不自在,不耐烦道“你哭什么?”
他自感女人麻烦,尤其是这年龄不大的小孩就更加麻烦。远没有冷颜夕的直率与冷傲,难道这天底下的女子就真的没有像冷颜夕一般的吗?
他又怀念起那只见过一面的人来。冷颜夕明明要杀他,可唐峰此刻想来,心中却无比的欢快“倘若杀我的人是她,我便伸出脖子让她杀好了。”
“我真想在见她一面,哪怕是听她说一句话,看她笑一下也心满意足了。”
他想着想着,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一个人再哭,一个人再笑。
女子听到唐峰的笑,愕然抬头看着他。
只见唐峰也在看自己,他的双眼是看着自己,但黄衣女子总觉得他似乎在想着别人。
女人的心思通常都是很缜密的。黄衣女子虽不能完全称为女人,却绝对是个极好的美人胚子,兴许再过几年,欧阳扶风做‘胭脂评’时,她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十大美女的行列里。
“你笑什么?”女子疑惑看着唐峰,女人天生的敏感让她觉得唐峰也似乎在想一个人。
她本来第一次见到唐峰,第一次同他说话,可她的心似乎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了。
她的心莫名的疼了下,就像有人故意用针如扎,用拳去打,很疼很疼。
“他的心里大概也藏着一个人。”女子低下头,沉默,她不知何时,又开始胡思乱想。
“没什么。”唐峰道。
唐峰的声音很冷,几乎就是街上两个路人相见时互相点个头,打声招呼那么简单。
这都是明面上的礼貌,但女子听来却以无比温柔。
他竟然同自己说话了。
这岂非是上天的恩赐?
黄衣女子原本忧郁的心一下子明朗起来,她抬起头,又看向唐峰,这一次眼中有了光。
“我叫尹天瑶。”黄衣女子嘻嘻笑道,“你叫什么?”
唐峰冷冷道“我叫什么与你何干?”他抖着空酒坛,桌上的酒也以喝完,连声催促道“小二,上酒!”
那小二恭敬招呼跑堂三二人又提来五六坛酒“客官,酒来了。”
唐峰提起酒坛子揭去酒封,咕嘟咕嘟猛喝几口酒,无意中撇见尹天瑶盯着自己,心中一阵痒痒,连道“我和你很熟?你这样看我作甚?”
尹天瑶一怔,道“不熟啊。”她顿了顿,又道“但现在不就认识了嘛。”
唐峰冷哼一声,又只顾喝酒不在言语了。
“你们男的都这么嗜酒如命。”尹天瑶嘀咕道“又烫又辣又苦,也不知有什么好。”
唐峰一听她说起了酒,沉默一阵,道“酒有千般滋味,好酒喝了让人舒心忘忧。你刚才说的不是好酒,我知道你喝不惯,若是好酒,你喝一口酒一定会喜欢上的。”
尹天瑶一听,喜道“有这么神奇?”看着桌上酒坛子,连道“你喝了这么多,那这些一定都是好酒了。”
唐峰道“酒不一定是好酒,但无论多坏的酒,总比没有酒好。”
他忽然笑了笑,道“我能在这家店找到这么多酒喝,已经算很对得起我了,其实像我这样的人现在只配喝马尿。”他神色黯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尹天瑶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她干脆拿起桌上的一坛酒,学着唐峰的样子,揭去酒封,也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没想到,她的酒量竟然也是极好的。
唐峰傻愣愣看着黄衣女子,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刚烈的女孩。
这一刻,他忽然又想起了冷颜夕。
冷颜夕的年龄虽然比黄衣女子大,但她似乎从不敢喝酒,兴许唐峰没有见过她喝酒吧。可是一个女子,若连陪唐峰喝酒的时间都没有,这个女人对唐峰的感情一定不会太深。
唐峰这一刻才似乎真正明白了。原来自己之前的思念都只不过是单相思的空想。
可是眼前的女孩却陪自己喝起了酒。
她为何要陪自己喝酒?
唐峰又突然想起了她刚才说的话。
“你们男的都这么嗜酒如命?”
“又烫又苦又辣,也不知有什么好。”
她明明很讨厌酒的味道,即便是好酒兴许她也不会多喝几口的,更何况是这三四流的浊酒?
可是,她为何偏偏就要喝?她喝酒的样子看起来既泼辣又痛哭。
酒……明明是浊酒。
唐峰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面对黄衣女子他的心中除了感激似乎更多了另外的一个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唐峰亲自问出了这个问题。
尹天瑶的嗓子如被火烧般炽烈,每喝一口酒她就得感受一次这样炽烈的痛苦,可是她都一一忍下了,她一定要想明白,酒为何如此诱人?
并非酒诱人,而是人无奈。
无奈到无处发泄,无奈到痛苦不堪,因此只能借酒浇愁,却不想会愁更愁。
这岂非就是人生百态?
她忽然听到了唐峰的声音,她的双眼都亮了。
她心中似乎一下子轻松很多,“他竟然再问我的名字,他在问我的名字。”女子心中似乎又一头躁动的小鹿在乱撞,她的心一下子跳动更快,似乎马上就要跳出来,可是她却只能尽力忍耐着“我……我叫尹天瑶……”她的声音温柔纤细,像极了一盘清爽可口的佳肴。
而她的人呢?
她的人很美,更加充满了朝气。
唐峰道“尹天瑶,很好听的名字。”
尹天瑶心道“我刚才说过的,只不过是你没有注意罢了。”想到这,她的心又欢快激动起来“可是,你现在不也一样会记住我的名字。”她抬头看向唐峰,脸上微露红晕,似乎以有些醉了“只要你还记得我,记得我的名字,就以足够。”
她本不相信世上有所谓的一见钟情,即使原先身在家乡她也绝不会相信外界传出的鬼话,可如今她却不得不信。
只要是能天天见到唐峰,她的心就是快乐的,就可以忘掉一整天的不愉快与痛苦,就可以一整天都沉浸在欢乐中,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他的存在。
“我也觉得这名字好听。”
她笑了,笑的更美,如同春日里初来的花……
“你要去哪?”唐峰忽然道。
尹天瑶摇着头,道“我还没有想明白,我也是才下山的。”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似乎陷入了沉思,说完自己,她忽然问道“大哥,你要去哪?”
不知不觉间,她以习惯了这样称呼唐峰,似乎只有这样称呼他,才真正配得上他的在她心中的地位,才能真正让她感到心安。
“听说濠州近几天举办了皇会比武,我打算去看看。”唐峰道。他竟完全不在乎尹天瑶对自己的称呼,似乎尹天瑶这样称呼他,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皇会比武?”尹天瑶疑惑,可是她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啊,我也打算去看看。那我们一起去?”她试探着问唐峰,心中憧憬了无数个回答。
这回答中,当然也包括唐峰的拒绝。
他拒绝的毫不犹豫,那个时候,她应该放弃吗?
“好,我们一起去。”唐峰回答。
尹天瑶却痴了,他竟然真的答应了自己这无理要求?
她的心似乎一下子放松起来,完全的放松,紧接着便如同身在凌霄般的欢乐“他竟然同意了,他这么同意了,这一切难道真的不是梦?”
她本来子想过许许多多的结局,这些结局中无一例外大多是唐峰拒绝后离开的背影,可惊喜总是来得突兀,她的双眼本以十分暗淡,此刻却又充满了光,泪水以在眼中包裹眼珠子打转,这是惊喜的泪,是欢乐的泪,她几乎以忍不住要上去紧紧抱住唐峰,用力亲吻他,告诉唐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有多么多么的喜欢他。
可,她终于忍住了。
这只是第一步的成功,她绝不能显露太多对唐峰的爱,这样非但不会让唐峰心生好感,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反正……日后在一起的日子还长。
她以感到自己有些醉了,脸颊更红晕,本以极美的面容,此刻看来更在这美丽之上增添了几分妩媚。
灯光下,酒桌前,唐峰看着她,似乎也渐渐的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