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喻子说吃得极其享受,苏云卿手艺精湛,每道菜都甚得他意,当然,之前的事忽略不计。
大半菜都进了他的肚子,只那碗水煮鱼她吃得最多。
这次她做的水煮鱼格外辣,待她吃的差不多时,嘴巴已经肿了。
喻子说放下筷子,抬头就看到她又红又肿还泛着水光(啊,不,是油光……)的嘴巴,此刻还张张合合,脑子里不知为何浮现出一些不太好的画面,他摇头驱赶走那些不雅的东西。
“不是吧,你连洗碗都不会?”
女孩稍稍提高的声贝传入,此时她拿着小碗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只差说一句:你怎么可以懒成这样!
“我会。”他立刻起身,收拾碗筷。
“那我刚刚问你,你还摇头!”她麻利的把桌子收拾好,顺带接过他手里的碗。
喻子说看着她娴熟的动作,反应过来,大步越过她在她先一步进了厨房。
“你……”苏云卿呆呆的跟在他身后,他找来一块洗碗巾把她手里的空碗拿过,快速清洗起来。
“卿卿,你看,我真的会洗碗的。”他神情严肃,手下动作不停,说得极其认真。
噗嗤。
“我就是问问,不过你这么主动,那我便不客气了。”
苏云卿小声的笑,把残余较少的菜合并到一个碗里,给他增加负担。
“来,洗干净点。”她扬着明媚的笑容,捏着白盘子叠放在水槽里,朝他调皮的吐舌头。
这次换喻子说呆了,女孩歪着头,薄薄的刘海划出一个美好的弧度,瓷白的小脸近在咫尺,灵动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波光潋滟,击溃了男孩那颗动荡的心,一发不可收拾。
“水漫了。”苏云卿眨眨眼,又眨眨眼,面前的人仿佛丢了魂一般,只是盯着她看,也不动作。
她伸出手去关了水,举起手在他面前左右摇了摇。
“呃……你,你还不去刷题,挡,挡着我的光了。”喻子说反应过来,往旁边挪了几步,转过头注视着水槽,仔细的清洗着,拿着干毛巾擦了一遍又一遍碗,大有要把碗底磨平的趋势。
苏云卿疑惑极了,侧头看看男生右侧开得比门还大的窗子,大半数的光都是从那洒进来的。
她站在门口,又没站在窗前。
这……就是所为的胡言乱语,无中生有,无事生非吗?
“哼~”
不理这人了,她踏着轻巧的步伐走了,没有看到男生红到透明的耳朵。
楼上响起细微的门开合声,喻子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不自在的用手腕碰了碰鼻子。
刚刚他竟然,想亲她……
还好控制住了。
她还小,你不可以吓到她。
还不是时候。
苏云卿这一个下午收获还是颇大的,习题做了三分之一,笔记大体过了一遍,喻子说把她遇到的大部分问题都完美解决了。
最难的科目也渐渐被攻克,入学考试她觉得她又行了。
夜晚就这么悄然降临了,湛蓝的天空被蒙上一层神秘的暗纱,温度也急速下降,冷风急急吹过,摇得树枝泠泠作响,花坛里的花轻易便被折断了腰,脆弱的倒下,被薄薄的叶子拖住,得以续命。
苏云卿趴在窗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今晚会发生一些无法预知的事,她还记得,从明天开始,母亲将会有一段时间情绪陷入低谷,即使她依旧温柔的笑着,但她就是能感觉出不同来,那笑里含着悲伤,她从前从未问起过,因为母亲的眼神表情都在告诉她:别问。
她很担心她,可她做不了什么,只能呆坐在这个小屋子里,等她回来,然后缄默无声。
苏云卿等啊等,十二点准时降临,指针分针重合,短暂的停在中间。
母亲还没回来。
她仔细的回想起这一晚发生的事,结果毫无头绪,她这才想起来,那晚她睡着了,母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进门之前是怎样一种心情,进门之后表情如何,是否失眠一整夜未睡,她无从得知。
她这个女儿当得可真不称职啊!
窗外的风声更大了,吹得树叶摇曳而下,落到小区阿姨扫的一尘不染的地上,这风,还夹杂着冰冷,叫嚣着划过她的发红的脸颊。
母亲一夜未归。
天蒙蒙亮,裹着凉意的风吹醒她,苏云卿坐起来,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回到了床上,窗子大开着,吱呀吱呀摇摆着,床铺以及她的身上被吹得一片冰凉。
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睡过去,她掀开被窝,眼里染起嘲讽。
你还真是没心没肺啊!
她顶着发疼的头推开门,母亲的卧室一片冷清。
还没回来。
她揉着太阳穴坐到沙发上,抬头看挂钟。
六点整。
本该躺在卧室的人这一刻却不知去向。
到了这一刻,她才深深体会到那种无力。
她从未真正了解过和自己共处一室的人,这个女人,她的母亲,陈嘉芸女士,她的母亲是谁,她的父亲是谁,她们长什么模样,从事什么工作,她们,知不知道有她的存在?
现在,她坐在这里除了心里上承受着那份无力的担心,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胡思乱想。
陈嘉芸女士她为何一夜未归?她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这一晚她呆在哪里?
……
呵,她连个可以寻找的地方都没有。
她唯一亲近的人,她从未了解过。
一整夜没怎么睡,脑袋沉的不像话,肚子更是不合时宜的叫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昨天,她未曾吃晚饭。
瞧,无论你的心情如何,都不会影响到你生理的自然反应。
她关上窗子,拿着钥匙下了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意,雾气还未散去,楼下的花花草草凝结上一层淡淡的白霜,秋天就这么迈着急促的步伐,在九月中旬不约而至。
她拐进巷子,停在巷口第一家,胖婶小吃,胖婶的小店开的极早,座位上三三两两坐了几人,店里热腾腾的汤面驱除了她们身上沾染的凉意。
“胖婶,来一碗豌杂面。”
“稍等片刻哈~”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哄哄声弱化了她已经变得不伦不类的口音。
哦,忘了说,胖婶不是本地人,她是重庆土生土长的,离家多年,随着丈夫来到这个陌生的小城镇,一待就是十几年,她的小吃店也成了小区里有名气的老店。
她会做重庆各式各样的特色小吃,重庆小面,毛血旺,酸辣粉,过桥抄手……她最爱吃胖婶做的豌杂面。
“你的面。”一碗热腾腾鲜香的面放到她面前,“卿卿丫头,今儿起这么早,早上吃太辣可不好,婶没给你放辣椒,快吃吧。”
“谢谢胖婶。”小面的热气拂过她的面颊,散发出来的蒸气没有眼见力的钻进她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