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停在悦方停车场，两个人下了车。虽然今天有点闹肚子，不过吃点药压压就好了。毕竟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并且看他的架势，应该见不到面不会罢休的。怪不好意思的，现在家里也催的紧。其实他挺好的，性格也不错，人也老实，就是不够主动，以后在一起难免会有点单调。妈妈更中意另外一个，一方面是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什么人算了，说是我和他八字不合；另外一方面，就在老家附近的，离家近，知根知底也方便照顾。都在外面转了一圈了，也没找到入口，也是醉了。
走到拐角的地方，王丹有点不爽了。远远的看着何文走到拐角的尽头，在那里嘀咕：“咦，怎么回事？以前这里不是有一张门可以直接上去的嘛。”看着他拨通了电话，问了店家。原来是这张门早就撤消了。
于是，两个人又绕了一圈，从商铺旁的电梯上了二楼，再从二楼坐电梯到了咖啡厅。一出电梯门，眼前春意盎然。花花草草和小灯的装饰，做旧的庭院效果，就像西欧某户人家的庭苑一样。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两个人走到右边的包厢，看来是早就订好了的。每一个包厢都是独立的，包厢口有布帘遮着，隐秘性很好。店内的布景和装饰也很有田园范，小灯闪闪的，让人忍不住要自拍。包厢里放着两个皮质沙发椅，中间一张小桌子。红酒杯、刀叉餐具一应俱全。
看来，这地方消费不便宜，王丹心想。
“呶，你来点菜。”
王丹翻开菜单一看，都是200起一例的。便摆摆手，“你点吧。我都可以。”
“没事，有两本，都看看。”
服务员过来，亲切的问：“需要来点什么红酒？”
“我开车，你看一下喜欢喝什么酒？”
“还是算了，我喝果汁就可以了。”王丹说，并没有再翻开菜谱。
服务员把红酒的餐具撤了下去。何文把菜谱打开，给王丹选。
眼看推脱不掉，“那就吃个牛排吧。”
“好的。”何文点了两份牛排，还有甜点、果汁等等，每一类都点了一点。末了搭配了个炒饭。
“68一份的炒饭，估计这里量会比较小吧。”王丹瞟了一眼菜单。
“你的肠胃不好，今天没有点对胃有刺激性的东西。”
“嗯，你说的有话想要对我说。”
“是的，在家里不好讲，电话和微信也不妥，还是见面聊比较好。
“嗯，你现在可以说的。”
“先吃完饭吧。”
不一会，菜上来了。份量还好，两个人吃也不至于多。
“谢谢，特意带我来这么浪漫的地方来吃饭。”王丹笑吟吟的说。
“我也是好几年前偶然来过一次，和同事一起。她很喜欢这里，所以就带你过来了。”
“嗯嗯，有心了。你不是有想说的嘛。”说是同事，应该是女的吧，王丹心想。
何文顿了顿，“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噢，也不是故事了，都是真实的。”
“嗯，不急，慢慢说。”王丹夹了一块小蛋糕放在盘子里，一点点的分着吃。
“在你的身边，有没有什么人做事能够坚持十年以上的？”
还卖什么关子嘛，王丹思考了一下，“还真没有”。
“我就是计划经济的产物。家里从小对我管的比较少，学习成绩也从来不过问，生活也从来不过问。”
“那是你比较乖吧，不需要父母来操心。”
“是的。高考的时候别的家长都是每个月都会去学校探望，我父母只来过一次，还是因为非典把学校封了，送生活用品的。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做计划的习惯，所以我可以说是计划经济的产物。”
这个有点意思，王丹向前挪了挪，托着脸放在桌子上。
“高考的时候买了几本专业测评的书，看看自己适合什么专业。最后选择了人力资源管理专业。由于没有接触过网络，对于学校专业一概不懂，就选了一个名字好听的学校。本来就考的不好，进那个学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分数比录取线高了100多分。和很多学渣在一个学校，那个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大学毕业后，选了做培训的道路，付出了相当多的精力。把能够找得到的培训视频都学完了，连在公交车上都在听培训音频，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不适合做培训。那个痛，没有人能够理解，就像整个世界一下子崩塌了。那个时候，经常下班后一个人坐在工业园的池塘边，一个人伤心的看着夕阳西下，暮色降临。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最后通过自我重塑才慢慢走出来。现在回想，做了培训几年，做出业绩的被所有人称赞的不是培训做得多好，而是课件做的美观、内刊设计的高大上、文化墙设计的上档次。”
“早阵子，有个家长是文艺团的，她和我说我的声线很好，嗓音很适合唱歌。那一瞬间我泪目了。”王丹眼角湿润了，清了清嗓音，平复一下心情，说“我小时候就一直很喜欢唱歌，大家都说我唱歌很好听。这种嗓音是得天独厚的，我一直梦想往这个方向去发展。但是我父母不同意，他们说往艺校这个方向走将来很难在社会立足，无法养活自己。给我指了两条路：要么做幼师要么做教育。我想想，幼师也太坑了，工资又低。”
“是的，很多人以为幼师不错，其实都是幼儿园的老板把钱赚了，幼师普遍工资比较低的。小朋友吵起来，也是很头痛。”
“就是嘛。”这他都知道？王丹心想。“想想如果当初往艺校方向走，现在的人生就不一样了。现在对做这行厌倦了。”
“有时候我常在想，如果当初读的是设计专业，现在就不会这么难了吧。大概率就是一个知名设计师了。上一家公司，有一次我做了一个海报，同事都说比公司专职设计师的好了不知道有多少。后面为了不砸人家饭碗，我就没有设计过了。”
“你父母难道没有指导吗？”王丹很诧异。
“或许，他们没有能力指导吧。”对方黯然的说。
“我哥哥就不一样。有时候我都很嫌弃他，结婚以前真的是太垃圾了。我父母都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他完全不用操心。”
“所以有时候我听说别人的人生都很顺的时候，心里感慨万千，我的怎么就这么多曲折呢？”何文吃了一口水果，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你谈过几个？”王丹一直对这个很感兴趣，看他这个老实的样子，应该经验不多，顺便问他一下。看到他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对每一个人都很真诚，都很认真的对待。”
“是的，这个我也感受到了，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呵呵，又被发了一张好人卡。”
“我不是这个意思了。”王丹马上澄清，“这是实话，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没事呢，我谈过两个。在这边一个，在深圳一个。当时看到人家从一个纯纯的女生，变成一个物质的女人，其实有另外的选择的，是自己脑子烧坏了，选了她。结果又没有什么结果。你相信顿悟不？”
“啥？”
“佛家所说的顿悟。我和她感情失利的那年，也是工作最低谷的时候，那年冬天回到家里，突然间就顿悟了：感觉以前像是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懂，一瞬间就通了。25、26岁的时候，男的或许还有对爱情的憧憬，女的就会考虑到结婚生孩子未来生活等一类现实的问题了。”
“感觉好深奥。”
“你谈过几个？”
“我谈过几个。以前在北京的时候，有一个我们很相爱。但是我的父母觉得太远了，不同意一定要把我弄回来。后来就分了，伤得很重。回来这边以后，认识一个创业的。两个人在一起一年多，后来他创业失败了，就无疾而终。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就和他说了不要创业，好好的结婚，创业放到后面，他不听。”
“男的想法和女的想法不一样。男的看着平庸的一眼看得到头的生活，就会觉得恐惧。而女的想的就是安定。有一本书不是说过，《男人来自金星，女人来自火星》。”
“所以我经常和父母吵架，经常吵得很凶的。我的很多不如意，现在还没有结婚，就是他们对我干涉的太深，活生生被他们拆散了几次感情。”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烦恼，完全放羊的不好，管得太多的也不幸福。”
“是的，是的。”王丹整了一下风衣，换了一个坐姿。想了一下，说：“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挺好的，要不然我们做个约定：以后如果你没有娶，我也没有嫁，那我们就结婚吧。”说完，王丹看着何文。
何文并没有说话，叉开了话题，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表面上好说话，内心里想什么就不知道了，或许表现对太多的事情都无所谓吧。至于他那财务自由的目标、职业规划，就不好评价了。还有他一再强调股票的一个大坑，对他的打击，至于为什么是一个坑，到底有多大，问了几次也没有正面回答。还说以后还要一直炒股，结婚买了房，把钱全部花完了，就要过一直工作一眼看得到头的生活，不就是想忽悠我出钱不？好在都说的这么坦承，能不能在一起到时候再另说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11点多，聊了四个多小时了。末了，对方出去买了单。过了一会，服务员送来账单回执。“多少钱？”王丹好奇的问。
“你不用管了，难得你和聊的这么开心。”
“我看看嘛。”王丹伸手去拿账单，对方一缩手揣衣兜里了。服务员也只是笑笑，走开了。
我们受家庭的影响深入骨髓，沉浸在其中无法自觉，偶然知道的时候，人已中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