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同志,您需要安全带吗?”驾驶员问道。
“不必,有这些大个子挤着,我应该没问题。”罗恩在骑士们中间走了走,发现自己能活动的空间确实有限。十个骑士分作两排一排五个,面对面站着,他们身上的动力装甲都有磁力钩挂在运输舱的天花板上。而罗恩,现在已经没有留给他的位置了。
“您最好抓紧我,司令同志。不然您最好打开军靴上的磁力锁。”护卫官伸出手来,打算把罗恩揽在自己手里。
用军靴上的强磁铁吸住地板,大多时候用在失重的太空中,不过也有士兵借助它从墙壁上发起攻击。在很难站稳的金属表面,这确实是个好东西。而且磁力经过调整,在抬脚时刚好能够短暂断电,踩下去的时候再吸引。
“不必,我能站得住,”罗恩推开了护卫官的手,但他仍然一边走一边摇晃着撞在左右两侧的骑士们身上,“都听好了,我们这支先头部队的任务只是探明地表情况,不参与不必要的战斗,尽一切可能让自己活下来。”
“除了保护司令官以外,以自己的生命为优先。”哈得斯做了一句补充。
“嗯咳,”罗恩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不,不要这么做,我不用你们保护。我挑选你们参加这次行动,是因为你们能够应对一般士兵应对不了的危险状况,现在最重要的是在能够保证没有伤亡的前提下,完成我们的任务。永远记得,在五零四六军里,生命和任务的重要程度不能颠倒。都听懂了吗?”
最后两句话,罗恩刻意提高了自己的嗓音,放慢了说。
“听懂了,司令同志!”周围的骑士们高声回答道。
“好,准备登陆吧。”
从运输机的窗户中,能看到远处的恒星,还有目的地的那颗行星。地表正闪着零星的火光,朝着黑暗的那一面,还有一些灯光亮着。行星表面浮着一层蓝色的大气,看起来是蓝色的,也有可能只是海洋反射出来的颜色。
人类喜欢这样的星球,气候温暖,水分适量,有陆地,有大海。罗恩想象着等一会儿到了地表的样子,可自己感受不到一颗星球的温度——这都被自己身上的作战服调整过了,他只能感受到令人类喜欢的二十五摄氏度而已。
大海......大海......这个词在罗恩的脑子里多过了两次,很熟悉,这词语显然对他来说有些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现在又想不起来。罗恩有些头疼,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现在除了自己撞在骑士们身上的金属摩擦声,就是骑士们的小声交谈。罗恩在中间多走了几个来回,便停在靠近舱门的一侧,不再走了。这个运输舱里塞进十个骑士几乎是承载上限了,罗恩现在算是半个偷渡客,靠近两侧的位置还能多给他一点位置来喘一口气,好让他继续思考。
除了被派遣去占领别的星球或者保护自己人的星球时,罗恩几乎不会登上陆地。在旧银河延续了一万多年的战争中,军人是没有假期的职业。最多的时候,也只能在一年之中分到24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去战舰停泊的星球上看看,不能卸下装备,也不能到一小时之内赶不回来的地方去。随时都要准备着听到战斗警报,随后出动。
他这个军长也一样,在这样的战争中,每一个人都必须恪尽职守。敌人总是不尽人情地发起进攻,有时候甚至会在你和你的同志娱乐的酒吧下方钻个大地洞,然后你就不得不在一秒钟内保护身边的平民的同时拔枪还击。
这看起来就像是往常的任务一样,没什么值得他过分紧张的。踏入未知的战场只不过是他自己的职责之一,这只不过是新世界的第一次零距离接触。腰上的这把军刀和拥挤在运输船上的十个穿着动力装甲的战士足够他在大部分危险环境中活着回去了。罗恩的计划中,他们会直接跳进一个正在交战的地区,然后把共同的敌人消灭掉,借此和防守的军队套套近乎.....
“这里是审判号舰队指挥部,运输机276号,是否收到?”舱室的广播响了。
“收到,这里是审判号舰队司令罗恩,有何指示?”罗恩越过飞行员的权限,把通讯接到了运输机上。运输舱的中央上方亮起了蓝色的光,然后从驾驶室后方靠近运输舱内部的一块屏幕上,出现了布雷佛的脸。
“全体注意,这里是审判号舰队临时指挥部,我是副司令布雷佛?汉克。现在,我将向各位汇报我们已知的全部情报。”
随后,在运输舱正中央,由上方的蓝光中扫射了几道极细的光束,搭建出了一个模型。像是站立起来的鳄鱼,不过有四只手,四只眼睛和一个更短的吻。
“这就是我们敌人的长相,我们的科学家通过他们的语言的读音把他们叫做‘孔哥尔人’,爬行类智慧生物。敌人的科技水平就现在看来,即便是陆军部队也远不如我们,他们最多会使用老式的激光武器和一些合金近战武器,没有实弹武器,会使用少量的等离子,我们没发现他们使用过任何的载具......不过也可能是我们还没有发现那些资料。”
“接下来的比较重要,我们发现这个种族拥有远超我们的肌肉密度,也就是肉搏力量,一些强壮的战士甚至可以徒手和我们的骑士抗衡。如果接战,尽一切可能借用我们的火力优势作战,不要和对方近身肉搏。关于对方的物理防御能力,我们的大多数传统武器在测试中都很有效果,但我们还不能够保证我们自己的装甲能够完全抵御对方的攻击,对方武器的操作方法还没有被找到。”
“而且,我们并没有得到我们那些......朋友的资料,现在这些就是我们知道的一切了。这颗星球我们也并不了解,但观测情报中提及它拥有我们可以呼吸的氮氧大气层,气温也并不极端。那么,祝各位好运......”
布雷佛又想起什么,看着罗恩,“希望你们都能够活着回来,同志们,任何支援都会在你们呼叫后的十五分钟内抵达,通讯完毕。”
通讯在这句话后,直接挂断了,运输舱里相当安静。
“好了,做些心理准备吧,没有多少时间了。”罗恩提醒这些还在看着自己的战士们。
罗恩很想说声谢谢,刚才的通讯显然是布雷佛同意他这种鲁莽行为的表示,不过布雷佛的通讯关闭得太快了,自己什么也赶不上。布雷佛这个实用主义者总是这样,只做自己该做的,很少做自己想做的……
“哈,近战抵得过骑士?这是我这两万年来听过最大的笑话之一,如果真是如此,我可正打算让他们松松筋骨,明白明白我们的这身装甲……”一个骑士队长嘲讽地笑着。
“得了,卡维尔,谁不知道你在参宿七上被一个熊人暴打了一顿?要不是装甲结实,加上我们来得及时,只怕你已经被他撕成了碎片吃了吧?”另一个队长不怀好意地说出一段往事顶住了叫卡维尔的骑士队长吹牛的舌头。
其他骑士也纷纷笑起来,回敬这个卡维尔。
“好了,都安静。活着回去之后玩笑随你们开,先专注自己的任务。”哈得斯的头上似乎突然升起了一团黑色的火焰,那几个队长都不说话了。
“让您见笑,司令官,是我管教不严。”哈得斯把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表示自己的歉意。
“这有什么,哈得斯,随他们说吧。有心情开玩笑,说明他们仍然士气高涨,这是件好事情。”
“各位,请抓紧。”驾驶员从前面回过头来。
整个运输舱震动了几下,这是运输机进入大气层的迹象。
这里的地表给了罗恩一点亲切感,像他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人类的母星地球一样,不仅仅是岩石和植物的外貌,还有那些建筑物的样子。从运输船的舷窗中能看到远处很多一闪一闪的亮点,还有数不清的烧焦的痕迹和废墟,但飞了很久也没看到确确实实的交火区。现在在这片区域,正是行星的夜晚,周围的灯光并不多,可见度很差,并没有什么办法看到周围清晰的景色。只能大致知道这里是一片沼泽地,有些水生的植被,那些水草高到甚至能够藏起几个人。
不过飞行的过程中只有一片安静,下面的景象没有看到任何活物,最多就是些残骸。焦黑的水泥,金属,木制物……不过尸体之类的东西就不够被看到了。
星光,卫星反射的光,都还悬挂在他们四周像墨水一样的夜空中。云层不算清晰,很快就被驾驶员穿过,距离地表还有几千米。
“我们来晚了吗?”罗恩问道,他没看到任何在活动的东西。
“我不知道,司令同志。正如同方才副司令所说的一样,我们和您知道的情报一样多。至于是否来晚......我愿意相信这地方还有很多幸存者才对。现在视野很差,如果您下令使用夜视仪观察的话……”哈得斯回答了他。
“驾驶员,加快速度,所有人别忘了调整好脑电波翻译器,以便我们能及时和地表的守军交流,都准备好武器。不用再往前飞了,准备降落。”罗恩根本没在听哈得斯团长的话,只顾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衣和胸甲,小跳了两下,算是热身。
骑士们也纷纷在自己的颈部调整了些什么。这是地球联邦统一配发的脑电波翻译器,任何一个人类成长到4岁时都会配发。随着人类殖民范围的逐渐拓宽,语言的复杂程度,种类多样已经超出了政府能够管控的范围......即便开发出一种通用语言,随后又产生了相当多的方言,加上后来要频繁地和外星种族进行交流,科学家们就开发了这样一种技术。干脆就让所有人说自己的语言就好了,只要给他们一种能互相听懂的方法就好。即便两个人不说对方的语言,只要能互相理解就可以了。这项技术可以说极大地促进了联邦的文化,经济,外交事业的进步,后来甚至把这种技术提供给了全宇宙。
因为最开始,这种技术只能够把其他语言变成人类能够理解的意思。随后经过大量的改进,现在已经可以翻译第一次见到的外星种族使用的语言了,也能够让对方理解自己的意思。对于初次接触来说,这种装备可以说是必不可少。时至今日,除了一部分原本就能够读心的种族之外,银河系的任何一个智慧生物都在身上植入了这种设备,连接他们的发声器官,听觉器官和思考器官。
稍微调整的话,还可以用来窃听。有些外星人不知道你听得懂,就有可能说出一些原本不该在你面前说出来的话。如此一番,潜入行动中就派上了大用场,在最开始的时候还帮助了地球联邦的间谍们。不过现在它已经带有了频道选择器,可以选择让什么人听懂,让什么人听懂,听懂什么人说的话,听不懂什么人说的话。当有人想要用自己的母语来表达一些意思的时候,也完全可以关掉它。这一项现在已经作为隐私保护写进了联邦宪法,也算是抵御科技对道德摧残的手段之一。
调整完毕之后,运输舱再次震荡了一下,驾驶员调过头来,大声说了一句什么。
没等罗恩听到什么,他就被甩在了运输舱的门上,还听到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打算扶着旁边的护卫官站起来。不过没等到他站起来,也许是出了错误,也许是有了某种损伤,但总之,那道门开了。
没有磁力锁,也没有抓紧,在没有征兆的开门过程中,罗恩直接飞了出去。在眩晕感中,罗恩的两只脚在地板上打了滑,高速气流把他缠住之后,拽了出去。
令人窒息的寒冷感顷刻间充满了罗恩的肺部,这可是距离地面还有几千米的高空,呼吸面罩还没戴上,战术目镜也挂在后腰上。眼前的运输舱飞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星空和时而出现在眼前的地面。
幸好还能呼吸,如果是没有氧气的大气层,人类只要呼吸一口气就会昏迷……
护卫官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但是没能成功,两个人的手错开之后,罗恩顺着气流,往外面去了。
罗恩摔出去的。最后的一瞬间,感叹着自己幸好背了喷气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