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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真相

一个人娇惯久了,很难跳出来。心里对某些东西的执着就像毒瘾一样,拿不着心里就痒痒的,越痒越想拿。

运动会后,日子又回到了平淡无奇,但我心里总是牵挂着钉鞋的事,以至于都快忘了罗北。

下午体育课,我拿着听可乐蹲在操场边,嘴里咬着吸管出神。

“谁?”后背被人打了一下,我龇牙咧嘴厌恶地回头看,“顾罗北。干嘛?”

“来给你指明前路呗。”他在我边上蹲下,一屁股坐在篮球上,一身汗。

我轻哼一声,“别说,你还真挺像电灯泡的。”

“你这人,还不消气吗?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才故意把诗集买走的。”他拿过我手里的可乐罐,喝了一口,汗顺着脖颈滑下。“我跟你说,你可真是对我没自信…”可能是因为刚运动完,罗北话特别多。他总说运动之后会让人心情变好,爱运动的人想的事少,因为都变成汗排出去了。

“打住!我可不是小心眼的人。”我不想再听他提诗集的事,赶紧双手在他嘴前打了个叉。

他咽了口唾沫识趣地换了话题,“我猜,你最近在为一件事烦心。”

“有话直说。”罗北每次都像小大人一样套路我,说着说着我就被他绕进去了,所以我让他赶紧直奔主题。

“好!我直说,我都听老黑说了,你不知道是谁偷了你的剪刀弄坏了钉鞋。”他运动后的皮肤更加红润透亮。

“老黑!这个叛徒怎么什么都跟你说。”我叹了口气,“那你说吧,明路在何方?”

“拜托,你自己在饭桌上天天摆着苦大仇深的样。我以为你还因为我生气,就问了老黑。”罗北笑着说,“想知道明路,那你得原谅我,你原谅我吗?”

“哎呀,原谅原谅,你快说吧。”我对他卖关子的模样并不买账。

“老黑说,她看见她被剪坏的钉鞋边上摆着你的剪刀,那你就从剪刀入手呀。”他看着我继续说,“你把剪刀带出过宿舍吗?”

我想了想,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肯定没有,我就放宿舍里的,因为教室还有一把。”

“那你就想想会是谁动了你的剪刀。”他这个问题一下子点醒了我。

“到底是谁呢?雨欣?齐琪?总不会是童正。”我自言自语地思考着。

“罗北!”上次帮我买诗集的高个大哥在不远处招呼罗北,“别聊啦,还打不打球了呀!”他坏笑着看了我一眼,阳光在他脸上的汗珠缝隙反射出亮光,果真运动会使人变好看。

我明白高个大哥误会了,赶忙催着罗北走,“快走快走,管好你的八卦球友。”

“嘿嘿,我会和他解释的。”罗北一脸傻笑,抱着球跑了,“别忘了从剪刀开始找线索哦。”他回头又嘱咐了一句。

我并无回话,做了个向他扔可乐罐的姿势,他笑着跑向篮球场。

剪刀,我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到底是谁拿了我的剪刀呢,雨欣和齐琪与我并没有实质上的过节,只是生活方式不合偶尔吵嘴罢了。童正就更不可能了…

生活真奇妙,火龙果切成小块放在精致的玻璃碗里,再插上小叉子,就和大口大口咬着吃看起来不一样了,其实营养上有什么区别呢?但是季明泉端着一小碗火龙果到我面前时,我还是觉得不一样了。

“偷偷吃。”他在我面前的草稿本上写下三个字。

我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历史老师,睁开了迷蒙的双眼,清醒了过来。

“哪儿来的?”我唰唰回了四个字。

“我买的呀!切好给你吃。”他又把纸推过来,甜笑着。

“谢!”我想到他对童正的态度,还是有些赌气。

“别生气啦,我赔罪。”他很聪明,聪明到童正老说他有些圆滑。季明泉把纸推在一旁,轻声说。

我抬头看了看正在写板书的历史董老师,六班,文科B班的班主任。赶忙低头叉起一块火龙果塞进嘴里。

“甜吗?”季明泉悄声说。

我点了点头,又叉了一块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真甜。”

“谁啊!”董老师突然回头,“谁在底下说悄悄话?”

天气渐渐热起来,下午的课简直是煎熬,屋里昏睡的同学正在云游四方,一下子被老师的怒喝震醒,“谁在搞小动作!文科A班就这副样子呀。”

我不露痕迹地把玻璃碗推进课桌里,嘴上加速嚼着火龙果,心里咒骂季明泉为什么切这么大块。玻璃碗太滑了,我眼睛盯着董老师,以为已经把碗推进去了,其实还留了一小半在外面,一松手碗就掉在了地上。

董老师生气地走下讲台,来到我的身边。我嘴里含着未下咽的果肉定定地看着他。

“你吃的?”

“老师,她没吃,她下课吃的。”季明泉抢先回答着。

他不接话还好,一接话把董老师惹生气了,他把大眼镜框往上扶了扶,“问你了吗!”

季明泉换了一脸阴沉的表情不服气地看着他,但不再作声。

我冲着董老师摇摇头。

“你吃了没有!”他再次向我发问。

情急之下,我一紧张,“老,师,我没,唔…”嘴里残存的火龙果掉在了历史书上,牙齿上也被染红了,嘴唇上沾着黑色如芝麻粒般的火龙果籽。

“顾罗柔,你是要高考的人吗?”他拎起我的历史书,果肉顺着历史书滑落在地上,好不恶心,“你怎么不把历史书也吃了呢?”

“啊?”我低着头,“历史书不能吃啊,老师。”

“你,你到底想不想学了?”董老师生气了,黄豆大的眼睛眯缝着,“进入高中的第一天起,你们就应该明确自己的高考目标,就连我们文科B班的同学现在都比你们努力!”

“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事实上很多时候就是老师比学生着急,家长比孩子着急,领导比员工着急,当事人往往看不清紧迫形势。

“那你什么意思啊,还跟我抬杠。”

“啊,行行行,你说这意思就这意思呗。”我见他油盐不进,便也不愿再聊。

“好,你这么着急吃晚饭是吧,一会儿下课,你在门口站着背一个小时的书,再去吃饭!”他把书摔在我桌上。

我尴尬地坐下,感觉自己成了全班的笑柄。下课后,罗北路过我,又是往常的平和,“老师说的对哦。”

我看着这个“狠心”的哥哥,“呵,好学生果真都和老师是一伙的。”

“高考很快就到了,自己看着办。”罗北对学习从不含糊,所以他不甘示弱地又叮嘱了我一句便去食堂吃饭了。

季明泉拉着我说,“罗柔,你别理罗北,他以为自己多聪明,多正义,就知道指责你。”他狡黠地一笑,“不就是考试吗,我帮你,看谁敢瞧不起你。”

“你怎么帮我?咱俩半斤八两吧…”我鄙夷地看着他。

“这你不用管了,反正保证你这次期末考试成绩优异!”他自信地笑着,“别理董老头了,他的心思都在六班上,你还真听他的在这儿背书啊。”

“我要是跑了被抓着,又是大事,得了吧。”我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我站在班级门口拿着本历史书,看着秦皇汉武眼睛发晕。窗外红霞遍天,教室内的同学差不多都去吃饭了,雨欣最后一个出来了,看到我在教室门口吓了一跳,“呀!你门神啊!”

我反而被她逗笑了,“对啊,我就是门神,门神不用吃饭,再见再见。”

她皱着眉呼了口气,逃跑一般走了。

一个小时终于过去,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便打算下楼回宿舍,童正帮我打了饭。下到二楼时想上厕所,便拐到二楼卫生间,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谈话内容让我愣在门口。

“你干嘛跟罗柔过不去呢?喜欢罗北就自己去追呗。”

“废话,我要能追着,还找你?我天天在你们班门口守着,只为了看他一眼,可罗北看过我一眼吗?”

“那你也不能三番五次威胁我吧。王宇,我已经够可怜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大不了鱼死网破!”

“刘雨欣,你自己干那些事你自己知道,要是真说出来,鱼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是你这张网肯定是要破了。”

“你!你别太过分了。要是罗北知道是你让我偷罗柔的剪刀,又去弄坏童正的钉鞋,他肯定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我站在门口,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王宇让雨欣偷我的剪刀,然后她把童正的钉鞋剪破栽赃给我?那雨欣到底做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能说?

情绪一下子上来,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走进厕所,她们俩看到我进来霎时吓傻了。

“罗柔!你…你来这儿干嘛啊?”王宇又换上了无害的笑脸,只是有些哆嗦。

“我来这干嘛?来厕所不上厕所,难道密谋大事吗?”我好笑地回答她。

她尴尬地笑着,“啊,哈哈,是的哦,我跟你开玩笑呢。”她把校服领口的拉链往上提了提。

“别装了你。”我又看向雨欣,“你也是,别装了。”

厕所里消毒水的气味让人反胃,但我们三个丝毫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好像这里对于谈论这个问题是最安全的地方,下水管里的水流声在努力打破沉寂。过了一会儿,雨欣慢慢开口,“罗柔,是我拿的剪刀,不过,是王宇指使我的。”

王宇立刻红了脸,“你放屁啊,刘雨欣。明明是你自己跟罗柔有过节,偷了她的剪刀,跟我合伙诬赖她的。”

“我只是不喜欢她的土里土气,有什么过节?是你自己看罗北对她好,你嫉妒。你想超过童正,把照片挂在风采墙上,让罗北欣赏你,对你产生好感!”雨欣说这些话时,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大小姐。

果真人长期养成的脾气秉性是很难改变的,但如果被外力强行改变,那么日后的轨迹就很难说清了。要么适应而生,又或者走不出来,用尽其他手段硬生生地掰回到原来的轨道。可那趟火车早已不是原来的火车,当事者在车厢里惊恐地扒着窗户越陷越深。

“那你自己呢?你偷东西的事,大概还没被查出来吧。”王宇冷笑着。

“你!”雨欣一下子激动起来,又悠悠地笑了笑,“你有证据吗?”

王宇装不住淑女的模样了,气急败坏地说,“刘雨欣,大家早晚会知道的。”

想到王宇暗恋罗北,我便喜欢不起来这个姑娘。“王宇,你可真行,你不知道罗北是我哥吗?这你都嫉妒,你做的这事我肯定会告诉童正的!”

“行,罗柔,我承认,是我不对。你可以告诉童正,我向她道歉,我赔她一双,但是,你能不能别告诉罗北…”她央求着看我。

我扭过头看向窗外并不答话。

王宇还在晃着我的胳膊,嘴里哼哼唧唧,啰啰嗦嗦,没完没了。“哎呀,再说吧。”,我甩开她,转身便跑回宿舍,留下她俩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飞奔的这一路我都在想,女孩子的嫉妒心真可怕,我也是女孩,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样吗?雨欣偷东西?难道这几个月,班里同学经常少些小物件会是雨欣偷的?但是她从小生活优越,不至于如此吧…

胡思乱想跑回了宿舍,我冲进卫生间上了个厕所,水流哗哗,我心飞扬。童正听着周杰伦,耳机也不摘地问我,“怎么这么晚回来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

“啊?”我跑去摘了她一个耳机,“唱歌呢你,我还以为跟我说话呢。”

“就是跟你说话呀,怎么刚回来。”

“‘童警官’,案情有眉目了。”我卷着热毛巾擦了一下脸,伸手去打开童正给我带的饭。

“哎哟哟,小心点!”我不小心把汤汁洒出来些,童正一下子从凳子上弹开,“早就跟罗北说了别给你打糖醋排骨,食堂阿姨每次都浇那么多汁!”她气鼓鼓地说,拿纸巾擦着衣服。

“哈哈,到底是我哥,知道我爱吃糖醋排骨,真香。”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你怎么不关心‘案情’呀?”

她坐在床边,“对,你说,怎么回事!”

我把王宇让雨欣偷剪刀,又偷偷弄坏钉鞋的事讲给了童正听。她惊讶地说,“天呐,罗北有魅力,你就是人家的眼中钉。”

“喂…你关注的…重点,应该是人家在背后祸害你吧…”我鄙视地斜了她一眼,嘴里嚼着饭。

“死不足惜,死不足惜,我就是炮灰。”她似乎被这件事逗笑了,跟我开着玩笑,“哎?那雨欣为什么要帮她呢?”

“这…我也还没搞清楚,”童正这么一问,我也陷入了疑问,心里想:对啊,雨欣为什么要帮她呢?难道是和她偷东西有关?

童正叹了口气,“你这‘办案’能力啊,还得提高!”

“不过,王宇说,大家会知道的。”我又低头扒了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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