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华传奇》2009年第09期
栏目：当代传奇
F省省府所在地的省立高中是所历史悠久的学校。整个校园透着古老的文化气息，尤其是那座在城中并不多见的三层高的教学楼，粉墙黛瓦，雄伟壮观，更是远近闻名，人称“魁星楼”。魁星楼可谓实至名归，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成为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及社会名流者，不下千余人。
秦涛是在抗战胜利国家需要各方面人才之际，怀着报国之志，在父亲的介绍下，投学来到这里的。秦涛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是中共F省委派入学校做秘密工作的地下党，隶属于省委城工部，他是学运工作的负责人。
这天，秦涛刚刚走进学校大门，与一个行色匆匆的女孩撞了个满怀。女孩羞涩地连声说着对不起，秦涛也有些不好意思，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女孩说：“没事。”两个人目光相撞的一瞬间，红霞飞上了两个人的脸庞。“我叫凌岚，是对面女中的。”说着，凌岚大方地伸出了手。
“我叫秦涛，是刚来报道的。”两只手便握在了一起。秦涛哪里知道，他对面的凌岚也是省城工部的地下党。两人不在同一个人领导下，所以彼此从未见过面。
看着秦涛眉宇之间的正气，凌岚感觉特别亲切。她问秦涛：“你是转学过来的？”
秦涛毫不避讳：“我原来在县中学，是我父亲介绍我来这里的，这里的校长是我父亲的同学。”
“原来是这样。”凌岚不禁有了疑虑，她试探地说，“这里的校长只是一心想往上当官，哪里有心思教书育人，你来这里要是想求学算是白来了。”
秦涛半开玩地笑说：“这么说我只能去你们女中就读了。”
凌岚给逗笑了，说：“要是你来我们女中，也一样学不到知识，因为我们的校长也是一个样。”
秦涛意味深长地说：“在这个动乱的时代里，学到再多的知识也不能改变民族的命运。”
凌岚听出了秦涛的话中有话，急忙对他使了个眼色：“这种地方说话要小心，这可不比你们县里。”
秦涛说话声音没小，反面有些慷慨激昂。
秦涛的举动，让凌岚很是兴奋，她心想秦涛绝对是一个积极向上的青年。这样说了半天话，凌岚才意识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握在秦涛的手里，看到秦涛忘情的样子，她忽地犹豫了，是否该抽出自己的手来呢！秦涛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急忙松开了手，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是秦涛与凌岚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彼此都有好感，并同时萌生出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想发展对方加入地下党组织，这样，他俩的联系便多了起来。
几天后的一天早晨，天刚刚放亮，秦涛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惊疑之间打开门，大家看到竟是凌岚站在门口。
凌岚神情紧张地说找秦涛，秦涛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忙跳到地上，穿好衣服，随着凌岚出了门。到操场的僻静处，凌岚说：“你和你同寝的人，是不是有违禁品？”
秦涛不知怎么回答，刚张开嘴，凌岚用手一摆，说：“我得到了准确消息，校方会同警务部门要来搜查，现在事不迟疑，你马上回去，悄悄地通知相关同学进行处理，做的一定要严密，千万不要将此消息来源泄露出去。”
秦涛清楚其中的利害，不敢怠慢，回去后，把消息偷偷地散布给了那些有进步思想的同学。刚收拾停当，一群军警在校长的带领下就扑了进来，凶神恶煞般的，分别冲向了各个寝室。屋内被他们翻得一塌糊涂，每个屋里都传来了学生们的抱怨声。
大多数同学逃过了这一劫，可还是有个别的同学没有得到消息。学校迅速地做出了反应，对这些同学予以开除和留校查看处分。
秦涛对凌岚心存感激之时，不免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这么重要的消息她是怎么得到的？
两天后，在城郊的一个里弄最里边的一个小楼里，城工部正在召开秘密会议。这次会议是城工部范围最大的一次工作会议，各个负责人都聚集在了一起，秦涛意外地见到了凌岚，两个人相视一笑，知道了彼此的真实身份。
城工部负责人老陈说：“这次对学生寝室的搜查，是国民党省党部全权部署的全省性的行动，就是要在各大学、中学进行一次彻底的清理，借机铲除共产党的滋生土壤。行动安排得非常缜密，他们调集了大量的军警等待任务，直到行动前一个小时，才由省党部最高负责人下达搜查任务。”他停顿了一下，面对凌岚，说：“这要感谢凌岚呀，凌岚就是在那一刻得到情报，然后分别去通知各个学校的负责人，才使得各学校组织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
老陈顿了顿，又说：“敌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行动的效果适得其反，他们非但没有抓到真正的共产党人，还激起了学生高涨的反抗情绪。我看咱们正好可以利用学生的这种情绪，搞一次大型的游行示威，唤起民众的觉醒，向反动势力挑战！”老陈显得慷慨激昂。
“通过这次行动，学生对国民党政府的倒行逆施非常反感，看清了他们的丑恶嘴脸。”秦涛对老陈的提议还是产生了一些忧虑，“不过，现在的时机，我觉得还不太成熟。”
老陈对秦涛的态度很不满，激动地说：“我也知道要等待时机，这就是有利时机嘛。同志，请不要缩手缩脚，我们是在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我们的同志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我们在后方怎么支持他们呀？我们要行动起来，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还可以开展大规模的武装斗争。”
凌岚也赞同秦涛的想法，说：“我同意秦涛同志的意见，我也觉得现在举行游行示威时机还不成熟。”
“不成熟？什么样的时机才算成熟？难道要等新中国成立了才算时间成熟？那还要我们这些共产党员干什么？”老陈反驳凌岚。
秦涛怕凌岚卷进争执，说：“还是应该请示省委。”
“当然。我想省委也会支持我们这次行动的，这个我有把握。”老陈不容置疑地说。
“好吧。”秦涛与凌岚用目光交流了一下，凌岚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秦涛的暗示只得闭了嘴。
会议研究了游行示威的方案，决定在一个星期后的全省高中会考的当日罢考，并联合省内各大学学生参加向国民党省政府进行反对内战请愿活动。
第二天晚上，凌岚向各学校负责人布置完动员工作，拖着疲惫的脚步，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宿舍。刚要开门，突然发现背后有人，她迅速地跳到一边。
她看到那个黑影在自己的面前越来越近，不由得心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当那个人的脸渐渐清晰起来，她才看清楚原来是秦涛。
凌岚跳到秦涛面前，把秦涛吓得面如土色。凌岚笑着问：“说吧，你鬼鬼崇崇地跟踪我干嘛？”
凌岚一问，秦涛的脸红了，他小声地说：“我是怕你出什么事，干我们这工作的，危险着呢。”
凌岚的心被秦涛说得甜滋滋的，她打开宿舍门，让秦涛进来坐。秦涛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秦涛说：“你一个女孩子，你就别参加游行了，这些事情交给我们男生去做。”
凌岚心里甜甜的，却假装撅起了小嘴，生气地说：“你过去不是总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
“是啊，‘匹夫有责’那是说这是男人的事，不关你们女生什么。”秦涛开着玩笑。
“你这是歧视，现在提倡男女都一样，你咋还在鼓吹这种言论啊。更何况，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国家。我们是共产党员，不怕什么流血牺牲！如果怕的话，我就不会加入组织了。”凌岚知道秦涛是为自己好，但在她的心里，自己的事业高于一切。
秦涛也被凌岚驳得哑口无言，只得低声地说：“我就是担心你出事。”
秦涛的话说得凌岚两颊绯红。
在游行的前一天晚上，在老陈的家里，城工部召开了最后一次碰头会，就游行的方案及各学校的组织人员进行了最后的敲定。
与会的各个地下党员都积极请战，要求参加游行的第一梯队。凌岚也不甘示弱，秦涛和其他人极力反对。他们的理由很充分，老陈说：“我看你们女生还是不要参加了，即使非要参加也不能在第一排，一旦发生危险你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凌岚坚决地与老陈站在了对立面：“我们女孩子容易唤起同情心，在游行中的作用是你们男人无法替代的，何况那些军人也未必忍心对我们女孩子下手。”
秦涛说：“你太天真了，你怎么就是看不到斗争的残酷呢？难道国民党反动派还会怜香惜玉不成？他们要是有同情心也不至于再发动内战。”
秦涛的发言让凌岚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没想到秦涛竟然会公开地反对自己，凌岚站起来大声地说：“革命不分先后，也不分男女！我们女中的地下党员为了革命宁可牺牲生命，我来之前，大家都已经写下了请战书。如果能用我们的血肉之躯换来国人的同情，换来停止内战的结果，我们宁愿走上这条不归路！”
秦涛被凌岚驳得哑口无言，虽然立场不同但他在心里对凌岚充满了敬意，凌岚的话也令在场的人都热血沸腾。老陈说：“要不然我看这样吧，明天游行的时候，我们城工部的党员要站在前几排，你们女中参加游行的人员里，凡是党员的参加第一梯队，其余的人尽量靠后吧，一旦发生意外也可以尽快撤离。”
大家都赞同老陈的意见，凌岚也只好作罢，不再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