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梁振国将公司里的事务安排妥当后,和赵文博一起登上了前往北京的飞机。下了飞机,两人直接打车去了孙教授的住处。
赵文博为双方做了介绍。三人坐下来寒暄了一阵后,梁振国掏出香烟,递给孙教授一根,边点火边问:“对了,孙教授,像你这么有学问的人,现在退休了,正好可以发挥特长,搞点文物鉴定什么的,肯定也很不错吧?”孙教授吸了一口烟,长叹一声:“乱世藏黄金。盛世兴古玩。如今不少人都在倒腾文物,文物鉴定这一行虽然吃香,但也乱得很。有些人号称专家学者,能提供公正、准确、权威的鉴定意见,其实啊,为了一己私欲,他们不惜出卖知识分子的良心,蒙着眼睛说瞎话。以我的秉性,说什么也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对了,你们大老远跑来北京,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文博赶紧将陶俑的事详细向孙教授讲了一遍。“孙教授,您说说看,那件陶俑会不会有问题?”“百分之百有问题!”孙教授回答得如此肯定,令赵文博和梁振国大吃一惊,梁振国手里的香烟差点掉到了地上!
“这是一种典型的对付‘碳14测年法’的造假方法:造假者将远古年代的有效成分,比如砖灰、墓土等,用高能固化剂粘到伪造品的底部,那么,你再用‘碳14法’测定,几乎就没什么意义了,因为你刮下来的碳标本显示的年份肯定是远古年代!”说到这里,孙教授拍着赵文博的肩膀,微笑着说,“你上大学时那么聪明,怎么如今竟会阴沟里翻船呢?若是一件西汉陶俑真品,人家愿意用300万来抵债吗?”听了孙教授的话,赵文博惭愧地低下了头。
梁振国听到这里,插话道:“孙教授,照你这么说,若遇到这种造假方法,我们就只能认栽,难道就没有更高明的鉴定办法了吗?”“不!”孙教授将眼镜摘下来,擦了擦,说,“当然有更高明的办法,那就是一‘热释光技术’!它是目前国际鉴定瓷器和陶器最先进的科技手段:先对所鉴定的器物进行热释光扫射,然后,通过观察器物在热释光作用下的不同热释光的光谱,就可以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文物的年份!因为这种方法是对整个器物进行扫射,所以,造假者即使在器物底部做了手脚,也难逃鉴定者的法眼……”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梁振国高兴地握着孙教授的手,说:“感谢你为我们指点迷津呀!”
梁振国和赵文博在北京逗留了几天。回到红都时,天色已黑,城市的灯火,星星点点,璀璨晶莹。梁振国没有通知司机来接他们,而是和赵文博一起打车去了别墅。他们刚到别墅门口,就发现门口停着一辆警车,几个警察正向保安询问着什么。这时,警察也发现了梁振国和赵文博,朝他们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宽肩膀、高个头的警察叫欧阳浩,是赵文博的小学同学,两人是死党。
“出了什么事?”赵文博大步上前问欧阳浩。“有个案子需要你和梁先生配合我们调查一下……”欧阳浩打开警车的车门,对赵文博和梁振国伸出了手臂,“请吧——”
到了公安局,欧阳浩告诉梁振国和赵文博:昨天夜里红都市下了大雨,西郊盘山公路2.5公里处,发生了大面积山体滑坡,一辆红色夏利车被埋在了泥石流下。今天早上,救援人员将泥沙清理后,在车里发现了三具尸体,其中两具尸体从衣着和相貌看,像是红都郊区的农民,而另一个人则是个老外。根据记者提供的情况,此人正是上次从你们手里以6000万的天价买走西汉陶俑的老外。有一点情况很重要:两个农民是被泥石流掩埋窒息而死,而老外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也就是说,在滑坡事故发生之前,他已经被人用绳索勒死了。
梁振国和赵文博听后,惊讶不已,一时半刻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局里对这个案子很重视,这次请你们二位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分析一下老外的死与那件西汉陶俑之间会不会存在着某种联系。拍卖公司我们刚去调查过,他们说不清楚买家的背景。”
“欧阳浩同志,你也知道,我们是拍卖品的委托方,对买家的—些情况向来是不便多关注的,这也是圈里人的规矩。而且,如果对方是刻意隐瞒的话,我们也无从知道他们的真实信息。”梁振国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了。
“那你们能谈谈那件西汉陶俑的情况吗?”被欧阳浩这一问,梁振国和赵文博立刻想到了最近一系列的蹊跷事儿,许多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迅速地在脑海中一一闪现。
“那件西汉陶俑是我以300万元换来的,曾专门做过‘碳14’仪器测定,证明是真品。为了解决我们公司资金周转困难,我把陶俑放到拍卖会拍卖……”听到老丈人依然将陶俑说成是真品,赵文博感到有点意外。
“好了,谢谢你们二位的配合,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新情况,随时和我们联系!”
赵文博回到家,已是半夜,梁丽丽早已睡熟了。他走进书房,拧亮台灯,拿过钢笔,在纸上胡乱地涂抹着。H市、陶俑、6000万、老外、勒痕、郊区农民、神秘信件、午夜电话、“碳14"、“热释光”、造假……看着纸上那些关键词,赵文博的脑袋里一团糟。
第二天下午,赵文博在街上碰见了欧阳浩,便向他询问案子的情况。“那两个农民,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他们是九楼镇人,两兄弟,从小没了父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从小到大,两兄弟就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只要有人给钱,啥事都干。至于那辆夏利车因为没有车牌,暂时还没法找出车主是谁。”
“会不会是那个老外以6000万元买走陶俑,在红都市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因此被人盯上了……”赵文博还没说完,欧阳浩打断了他的话:“别站在大街上说话。走,上茶楼喝茶去,咱哥俩好久没在一起聊天了!”说着,两人来到一家茶楼,要了一个包间,点了一壶碧螺春,边喝边聊,一直喝到天黑才离开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