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拂过,厉帆打了个冷战,厉帆作为一个以特殊身份参加葬礼的人,她知道自己此行肩负的使命,于是,重新把审视的目光投向前来参加葬礼的所有唁客,暗暗地对他们逐一打量。职业的警觉告诉她,也许凶手就在其间。
刑侦学上有一句经典的话:凶手可能是在座的每一个人。
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是死者的遗孀杨衣衣。也许不光是厉帆,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杨衣衣身上——她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杨衣衣黑衣黑裙,胸前一朵精致的小白花,经过漂染的波浪秀发呈金黄色,随意而时尚地披在肩上,带出几分异国情调。她曲线玲珑,身姿曼妙,在微风斜雨中显得格外风姿绰约,妩媚迷人。这两年她一直在国外生活,她是在接到丈夫死亡的噩耗后,专程从韩国乘飞机赶回东海市,特意来奔赴亡夫的葬礼。
厉帆又把目光转向了杨衣衣身旁的那个人。是个男人。这个站在杨衣衣身旁的男人,相貌奇丑无比——半边脸还算正常;可另半边脸实在令人无法恭维,仿佛是一块泥浆糊在了上面,像是烧灼后留下的疤痕,这疤痕牵扯着一边眉眼和半只嘴角都向一侧极度歪斜——这就不仅使得面目丑陋,而且更显得恐怖、狰狞。这两人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不即不离地站在杨衣衣的身旁?
杨衣衣无声地站着,似乎要站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厉帆注视着杨衣衣的背影,虽然听不见她的哀哭,也看不见她双肩难过地抽动,但同为女性,厉帆能够体会到她无言的伤痛。
“这女人我看有问题……”李克走近来,悄声说道。
李克是她的搭档。
李克的脸上有一道难看的疤痕,是刀疤。这是若干年前在一次解救被拐少女行动中,被歹徒砍伤的。
“为什么?”厉帆转过脸来。
李克表情神秘地笑了笑,正要回答,突然传来“啊——”的一声,这声音不大,转瞬即逝,但听上去却是凄厉瘆人,尤其是在葬礼上听到这种声音。
“啊——”又一声传来。
厉帆把手迅速按在腰间的枪上,同时掉头四顾。
远处的松涛阵阵,来宾也没有出现骚乱。
李克从腰间取出手机,朝她笑着晃了晃。原来是手机发出的铃声。
李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这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按下了接听键,传来一个男人阴冷的声音。
“你是李警官吧?”
“是我。请问你是谁?”
“我——”电话里那人笑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说,“我是孙智贺。”
“什么?你不是已经……”李克顿觉毛骨悚然,迟疑地问,“难道你没有……”
“不,我的确是死了。”电话里又轻轻笑了笑,“你别害怕,你现在听到的是来自天堂的声音。”
仿佛从地狱里吹来一股冷风,李克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也许我报案迟了点。不过,我要是不死,又怎么能确定有人要杀我?我向来实事求是,从不捕风捉影诽谤他人……”电话里沉默了一下,又接着缓缓说道,“你想知道谁是凶手吗?”
“当然。”李克勉强笑了一下。
“那好吧,我就告诉你。”那个声音抑扬顿挫地说道,“杀死我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你李克李警官。”
“我?”李克吃惊地张大了嘴。
“对,就是你。”电话里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变得无比激愤,“你别冒充好人了,会有人剥去你的伪装。”
“你开什么玩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李克冲电话里嚷道。
“好了,再见!哦不,应该说永别。”电话里又恢复了那种舒缓的嘲讽的语调,电话挂断了。
“见鬼!”李克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只一转眼的工夫,他就与刚才判若俩人,看上去疲惫不堪,目光呆滞,魂不守舍。
“出了什么事情?”厉帆问。
“没,没什么事……”李克咧嘴笑了笑。他的笑容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