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华传奇》2011年第03期
栏目:传奇时代
蓝山监狱监狱长马颜青坠楼身亡了!
有人推测,他的死纯粹是为了一张脸。是啊,马颜青以前的人生履历表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清白的呀!他曾经纯净得如一张白纸,连百把块的经济问题都没有,大会小会私下里闲聊,把腐败看成是洪水猛兽,信誓旦旦与腐败不共戴天。可一上台,还不到半年,立即被糖衣炮弹俘虏,检察院反贪局收到了他巨额受贿的证据,他一辈子清白丧失殆尽,颜面无存,很可能马上就要以“犯人”的身份去吃“监狱饭”了,活下去有何意义?更何况,三名囚犯越狱逃跑,上面怪罪不说,其中有一个是女魔头的情夫、大毒枭,扬言要报复蓝山监狱里怠慢他的主要干部,马颜青可是首当其冲,与其终日惶惶,倒不如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然而,法医检查却发现,马颜青坠楼前一个小时内曾有过性事,这一个细节令人遐想万端,那么,和他做爱的这个女人是谁呢?唐嘉、龚容悦还是另有其人?
马颜青和妻子离婚三年了,平常不爱跟女的打交道,如果这时候,一个妖冶的女人自动上门投怀送抱,他不可能坐怀不乱,对方因此也就很有可能轻而易举略施美人计把他推下六层高楼……
二十三岁的马颜青是第一个分到蓝山监狱的大学生。单位本来决定派卡车到火车站去接他的,但马颜青自己赶公交车背着一个大编织袋提前找上门了;单位本来决定为马颜青的报到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给全体干部打打气(以前从来没有大学生愿意到监狱工作啊),可看到马颜青一头长发下恹恹的神色和红色背心上露出的几个大洞,监狱长烦躁地挥手取消了这个迎接会,让政工科先给安排宿舍和岗位。大学生马颜青长长吐了一口气,感恩地搬进像地窖般潮湿昏暗的单身宿舍。
作为当时的“新鲜血液”,马颜青年少意气,像所有喜欢指手画脚的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动不动发现些蓝山监狱的弊端,还罗列出几大页的整改建议,小心翼翼地捧到监狱长案头。但他立即遭到不少“老资历”的白眼:穷小子一个,乳臭未干,有啥发言权?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你来断路,有意思吗?看样子还得教育呀,于是马颜青被调到一所深山沟里的监狱。
相比正在扩建的蓝山监狱,他被调去的监狱,建于五六十年代,黑瓦灰砖搭建的监室,像农村的大仓库。每间监室住着二十几号服刑人员,形色各异,老少不同,一年四季连一个亲人都不来探视。他们大多是家里没钱没权,走不了后门,才发配到这么艰苦的监狱里下苦力的;不像有些关系户,留在大城市的监狱里,劳动量轻不说,还能学一手技术活。管这些犯人,监狱管理人员一无油水可捞,二会增加许多工作量,加上周围荒无人烟,连个去处都没有,心理很容易出现问题,尤其在对犯人方面,就会变得有些凶暴。年轻的大学生马颜青窝到这个地方,宿舍房顶漏雨,半夜犯人哄闹,工资又少得可怜,相比当时大学生出来就当干部的大潮,实在亏得太大了。
他变得不大爱说话了,除了工作,就是看电视听收音机读报纸——杂志报纸他百看不厌,翻来覆去地看,每一条广告他也是逐字逐句地读完。也读书,过去大学里的几本教材,犯罪心理学、社会心理学之类的。一到晚上,就盯着电视,那些肥皂剧像老太太的裹脚布样又臭又长,马颜青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会感动不已。他或是怅惘或是悲伤或是兴奋的表情,像晴雨表一样展露在脸上,以至于好多人从他的神态上可以明白连续剧剧情发展的步骤。他开始把工作当作完成作业,自己的作业作完了,什么都不管了。他的时间几乎打发在肥皂剧和报刊杂志上。在他身上逐渐看不到热血青年的朝气蓬勃,倒像个看透了世态的长者,盛满了汪洋般的苦难。监狱长觉得有点惋惜,几次给他机会,准备重用他,他都潦草地错失了时机。偶尔他也到操场上打打篮球,但他在场上只是专注于运球、投篮,很少和别人搭腔;同事们宁愿和犯人打球也不愿和他打,他们私下里说,他拧结在一起的眉头太让人压抑了!渐渐地,监狱里组织的活动干脆忽略了沉默寡言的他。
没有人知道他家确切的地理位置,从来没有人给他写信,也没有电话。在监狱里,他像一个彻底被家人遗忘了的无期徒刑犯人,没有惊喜,没有细节,没有过程。他倒是能写一笔流畅的钢笔字,丰腴圆润,刚柔并济,让人喜爱而羡慕。也就是这笔字,后来他又被调到蓝山监狱,在管教科负责黑板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