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狗在井内进行,客人俯观斗狗全过程。此刻井里有两条斗狗,两条狗都是体型硕大的北方狼狗,凶狠剽悍。两条大狗互相瞪着彼此,眼中血腥斗气浓厚。
两个狗主拉住斗狗,待井口金锣一响,狗主松开斗狗,厮斗才正式开始。
时辰到了,伙计敲响了金锣,狗主放开斗狗退入后面的隔室里。两只斗狗如同奔跑的狂牛在井中重重碰撞在一起,血口白牙撕咬彼此,其中实力弱的斗狗被对手狠狠咬住了喉咙,然后“咔嚓”一声脖子被咬断了。
狗井里响起了震耳的叫好声,也有唾骂声,唾骂者无疑是买错了赌。
此时,井中一间被隔开的小室里。少年夏九婴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脑海里回忆着白天在黑虎山与白狼厮杀的一幕幕情景。
白狼最后那不甘、眷恋不舍的眼神,让夏九婴如同冰封的心脏猛烈跳动了几下,但仅仅只有那几下,很快又再次被无尽冰寒所冻结。
“夏九婴,很快就轮到你出场了。”小室外有人嘿嘿笑了两声。
夏九婴没有理会,他木讷的双眼望着黑洞洞的某个地方,漂浮着,沉沦着。
已经第五场了,擂主热捧的黑丝豹出场了,它的主人是洪老板。
黑丝豹是藏獒同狼狗杂配而生的,体内流淌着藏獒桀骜不驯、凶猛嗜杀的血液。
黑丝豹的对手是一条黄色狼狗。黑丝豹高昂着脑袋,满是不屑。
狼狗被激怒了,它张开血盆大嘴咬向黑丝豹的脖子。
黑丝豹在电光火石间一转身,健壮的后腿踢中了狼狗脑袋。狼狗挟着一阵风撞到了井壁,又重重摔下来。
黑丝豹的实力让众观客唏嘘不已。
接下来的斗狗一场接连一场,黑丝豹毫无悬念地赢到了最后。
最后一场斗狗比较特殊,由狗井派遣一位少年挑战斗狗擂主。正式挑战前,要到押头老先生处重新买赌。
在最后一声战锣响前,井内另外一间宽敞许多的隔室里,满脸阴寒的纪梁坐在室内。
门轻轻响动,黄麻子来了。
“少爷,您这招高妙啊。”黄麻子啧啧称赞道,“先派黑丝豹打头阵,让观客见识黑丝豹的威力,最后一场客人们肯定会花银子买黑丝豹赢。嘿,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少爷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夏九婴。”
“做生意要靠脑子,所有来看斗狗的都是赌徒而已。”纪梁用扇子压了压手掌心。
“去看看夏九婴准备好了吗?”纪梁吩咐说。
黄麻子低头钻出了门。
夏九婴还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背下、脸上、心里渐渐变得同石床一样冰寒。门“喀拉喀拉”响了起来,夏九婴缓缓从石床上坐了起来。
黄麻子走进来,扔给夏九婴一套新衣服:“穿上这套新衣服去吧,把满是血污的破衣服扔了。”
夏九婴瞧都没瞧那套新衣,他像一个会走动的幽灵般走向门外。
井内有两个入口,黑丝豹堵住左边入口,夏九婴迈着蹒跚的步伐从右边入口走入井内。
夏九婴还穿着染满血污的旧衣,左腿和后腰露出显目的血肉,同白狼搏杀留下的伤口还在往外淌血。
夏九婴完全不在乎,他目光空洞地望着黑丝豹。
金锣发出刺耳的“咣!”声,一人一狗,两个主角终于面对面了。
夏九婴朝黑丝豹挪动了一步,黑丝豹拱动鼻翼,嗅着某种古怪的气味。
夏九婴呆滞空洞的眼神渐渐变了,凝成了一根针,扎在黑丝豹体内。
黑丝豹更困惑了,伴随着夏九婴迈出的第二步,黑丝豹做出了一个让人诧异的举动,它……往后退了一步。
“黑丝豹!上啊,往前冲!”
“……”
狗井之上的众多观客已经坐不住了,他们押了那么多银子在黑丝豹身上。
当然这些躁动的人中不包括黎斯他们。
只是黎斯的吃惊并不亚于这些赌徒,他并非吃惊于黑丝豹的退却,而是诧异井中少年所散发的杀气。这股杀气如同从冰封万里的大海深处吹来的刺骨寒风,让试图接近少年的人不寒而栗。
狗同狼一样,是最具有灵性的动物。黎斯相信黑丝豹也是被少年可怕的杀气所震慑,所以才选择后退。
只是,方圆之地,退又能退到哪里!?
夏九婴走到黑丝豹咫尺前。黑丝豹那副比夏九婴庞大些的身躯被挤在井壁侧,恨不得井壁上有个洞立即钻进去。
所有观客都给黑丝豹叫起倒彩,接下来一瞬再次震惊了这帮满脑子暴力的赌徒们。被贴上”无敌“称号的黑丝豹宛若一只刚出生的小狗,发出“呜呜呜呜”的求饶声。
夏九婴望着黑丝豹黑森森的瞳孔。须臾,他转身走回入口。
压轴战结束,大家悻悻离开了狗井。
黎斯站起来对司徒博道:“快子时了,明天再寻纪梁吧。司徒大人先行回去,我们这也就走了。”
“也好。”司徒博告别了黎斯,独自离开。
吴闻道:“大哥,你支开司徒博可是为了那少年?”
“你觉得他怎样?”黎斯不答反问。
“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场,不是可以锻炼出来的。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吴闻如实说。
“说得没错。”黎斯目光闪动,“那气场可瞬间把人世变成修罗炼狱。”
天地寂静,这荒凉的偏僻巷道如同步入地府的黄泉鬼道,带着一股让人脚底生寒的冷意。丑时尽头,从一扇极不引人注意的边门里走出一人,面容藏在乱发里,遮体的破衣上挂着猩红血污。
他就是让凶猛如斯的黑丝豹臣服其脚下的少年,夏九婴。
从这条偏僻巷道,夏九婴继而转入了另外一条更加偏僻的巷道。他有意避开所有人,像一匹独狼穿行于黑夜的风中。只是他不知晓,在某个角落,早有两双眼睛锁定了他。
夏九婴来到一个村落。
靠近河流的地方有一座小型的茅草屋,草屋外有一圈木篱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