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到了郊外,看着沿途美丽的风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情开朗了许多。她希望此行能找到安然无恙或只是遇到一点小麻烦的姐姐。
小玉一边走一边打听哪里有招待所。可人们告诉她,这里只有宾馆、旅社,没有招待所。她一连问了好几个地方,回答几乎都是一样。
第三天中午,小玉背着背包也不知该往哪里去。正想找一个人问问,就见路边树阴下停着一辆大卡车,一位穿背心短裤的中年司机正提着塑料桶往水箱里加水。
小玉走过去打招呼:“您好!请问师傅,这附近哪里还有旅社或者招待所吗?”
司机扭头看了她一眼说:“这附近……好像除了这一家没听说哪里还有旅社,更没有什么招待所。”
小玉有些失望地说:“那要到什么地方才有啊?”
司机说:“你要去什么地方啊?”
小玉说:“是这样,我是从学校出来搞社会调查的。所以,也说不准具体到什么地方,走到哪里算哪里吧。喂!请问您的车子跑哪里?”
“我到一个林场去拖木材。”司机说着已加满了水,打开车门把塑料桶丢了进去。
“请问林场好玩吗?”小玉又问。
“那里风景是不错,经常有画家、摄影家、作家什么的到那里采风、创作。”
“这么说那里肯定还有招待所!”小玉一激灵,认真起来。
“是有个招待所。只是后来场部搬走以后就很少有人住了。除了那些卖木材的、采购木材的,就是刚才说的什么画家、摄影家、作家的偶尔到那里住上几天。”司机说得挺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那我搭你的车到林场去,行吗?”小玉兴奋起来。
“你是什么‘家’,也想到那里住几天?”司机信口说。
“我是摄影家,业余的。想去拍些风景。”小玉说着,还真的亮出了照相机。
几分钟后,小玉就搭上这辆拉木材的卡车出发了。热天坐汽车,驾驶室也是很热的。不过,车子开动起来总算还有点风。一路上小玉想跟司机打听点什么,可他只“哼哈”地答应着,并不多言语。他的精力全集中在方向盘上。
小玉看着极窄的公路和路边很陡的峡谷,也就不敢再打扰他。她闲得无聊,于是,闭上眼睛养神。颠簸的卡车剧烈地摇晃着,小玉不一会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急刹车,把她从沉 睡中惊醒。
“到了没有?”她睡眼惺忪地问。
“妈的,今天是到不了了!”司机凶狠地骂道。
小玉心里一惊:糟了!遇到坏人了。她正不知如何应付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时,突然就见前面公路上一块巨大的石头和一堆泥巴挡住了去路。
“妈的,什么时候塌方了,我怎么没听说?”司机又嘟哝一句。
原来是这样。小玉虚惊一场,不安地问:“过不去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趟算我专程送你来啦。”司机很是懊恼地说。
“这话怎讲?”小玉不解地问。
“你的目的地倒是快到了。”司机说着用手指向公路右边的一条小路说:“你顺着这条小路往那边山沟里再走三公里就到了你要去的地方。”
“那里会有人吧?”小玉扭头望一眼即将下山的太阳,不无担心地说。
“这你放心。那里是个招待所,又是个护林站,怎会没人呢?”司机肯定地说。
“那你怎么办?”小玉想起刚才对他的误会,有点不好意思而又带点关怀地问。
“不过也没什么,浪费了点汽油而已。等一下把车倒回去就是了。你快走吧,时间不早了。”司机催促道。
“好吧,那我就走了。谢谢您啦!拜拜!”小玉说着,竟有点依依不舍地独自往小路走去。
树林里暗幽幽、静悄悄的,确实让人心里犯怵。她边走边不安地张望,生怕突然从树丛里蹿出一样什么东西来。她在路边捡到一根木棍,然后拄着木棍小心翼翼地走。可越是小心,心里就越觉得害怕。走着走着,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可还是不见有房屋。
林区的夜色来得特别快,黄昏刚至,眨眼之间,天色便暗了下来。这时的小玉,不光是心里害怕,甚至感觉全身都紧张起来,她简直就要哭了。于是,她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此刻,她真希望能突然有个人出现,哪怕是一个劫路人也好。
“三公里路怎么这么远!那司机没骗我吧。”小玉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
突然,小玉眼前一亮:她终于看到了房子!
她站在山坡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然,她愣住了。那片杉树林,那栋白色的房子,那条流进蓄水池里的小溪,还有那些全部用圆木和木板造的别致的吊脚楼,这一切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真是怪事,她想。我从未来过这里,怎么会这样眼熟呢?一时找不到答案,小玉只好带着满腹疑问,提心吊胆地朝坡下奔去。
小玉快到坡下那用圆木围成的小院门口时,一只大灰狗首先出来迎接她。大灰狗两眼瞪着她,“汪汪汪”地叫个不停。她本能地站住了,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大声喊道:“喂!有人吗?”小玉希望快点有人出来给她解围,赶走这只吓人的狗。她喊了几声没人应,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天都黑了,屋里怎么还没人?她站在离大门不远的路边,心情紧张地四下张望。几分钟过去了,依然看不到一个人。
“喂!有人吗?”她又茫然地喊了一声。然而,听到的只是她自己的回声和狗吠声。她不想再等下去了。心想,既然有狗就肯定有人。她高举木棍,惴惴不安地迎着黑暗里的大灰狗走去。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咳嗽声。
她惊惧地转过身时,就见远处一条黑影正向她飘来。小玉猛一见这黑影,也不知是人是鬼,只觉心里“咯噔”一下,头皮一麻,头发也好像要竖起来。她正欲“啊”地惊叫起来,却听那黑影发出了人的声音:“是谁来了?”
啊!终于有人来了!小玉大喜过望,大声说:“我是来住宿的。”
黑影眨眼间就来到了小玉身边。小玉终于看清了黑影——是个实实在在的人!确切地说,是一个身材瘦小、腿有点瘸,暂时分辨不出年龄的男人。他身穿一身黑衣黑裤,手上也看不清拿的什么东西。走过去对迎面跑来的狗吆喝几声后,转脸对小玉说:“进屋去吧。我刚才去抓这只打伤的山鸡时跌了一跤,一条腿好久都不能动弹,所以回来迟了。”原来是这样,小玉这时才看清他手里拿的确是一杆鸟铳和一只山鸡。小玉长这么大了,还从没看见过山鸡呢。要是平时,她一定会抢在手里看一看,玩一玩。可这会儿却没这个兴致,她一进屋就问:“请问这里是林场招待所吗?”
男人说:“是的。”
小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谢天谢地,总算到了。”少顷,又问,“咦,这里有几个人?”
男人说:“原来场部没搬走的时候有十多个人,可现在只有两个人了。”
小玉又问:“那还有一个人呢?”
男人说:“还有一个就是我老婆。她娘生病住院了,本来要她下去护理几天,可她这一走就是十几天。前几天下了一场暴雨,上山的公路又塌方了。没有车子过来,现在更不晓得哪天才能回来。”
小玉一听,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想:孤男寡女的,住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林场里,谁能料到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可转念又想:事已至此,也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在这里住下了。
那男人摸着黑又是洗手,又是洗脸地忙了一阵后,说:“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去把电发起来。”他说着走进东南角的一间小平房里。不一会就响起了发电机的声音,整个招待所里顿时灯火通明。小玉走到发电房门口一看,原来这里装了一台微型水轮发电机。在明亮的灯光下,她将眼前的这个男人看得更清楚了:只见他瘦小的身材,窄窄的双肩,瘦削的头,扁平的脸,外加一副干巴的身子,两条耷拉着的胳膊,走起路来还有一点罗圈腿,看上去活像电影《林海雪原》里的“小炉匠”。
男人摆弄好了发电机,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小玉,吓了一大跳。他盯了小玉好一会才说:“你——你是谁?这几天没通车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小玉说:“我是搞摄影的,听说这里风景很美,也很清静,就想来拍些照片,写点东西。我是碰巧搭了一辆运木材的卡车上来的。对了,顺便问一下,前几天有位跟我长得一样的画画的女孩来过这里吗?”
那男人听了先是一怔,而后就说:“没,没有。”说完,心慌意乱地离开了发电机房,自顾自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小玉正纳闷,就见他从屋里出来喊道:“喂!这位小姐过来登记一下!”然后,取了钥匙招呼小玉跟他走。
男人领他到二楼,随便打开一个房间。也许是因为久不住人,小玉走进去就感觉到里面十分闷热,似乎还有点霉味。男人赶紧拉亮电灯,打开窗户。这时,晚风从窗外吹进来,仿佛启动了一台巨大的中央空调,房间里瞬间就清凉多了。小玉放下背包,打量着这间可能要住上几天的客房: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两把木沙发,一个木茶几。陈设很简单,但看上去很整洁。这时,男人正在用抹布抹去桌椅上的灰尘。小玉问:“这里没请一个服务员吗?”
“来这里的旅客时有时无,请不起服务员。”
“有时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怕吗?”
“习惯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请问,怎么称呼您呢?”
“我姓赵名五斤,有人叫我老赵,也有人喊我赵所长。”男人面无表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