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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劫车

就在这个时候,由南京开往北京的第2次特别快车,正沿着津浦铁路向这里疾驰而来。

第2次特别快车是当时中国最豪华的列车之一,车厢设一、二、三等。此趟列车上除两百多名中国乘客外,还有三十多名外国男女旅客,分别来自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丹麦、墨西哥和罗马尼亚。其中以美国人居多,而这些美国人多大有来头。如露希·奥尔德里奇,她是美国“石油大王”老洛克菲勒的儿媳的妹妹;还有美国陆军军官艾伦少校和平格少校;美国著名报纸《密勒氏评论报》的记者鲍威尔等人。

皎洁的月光下,列车沿着铁轨向北飞驰,车厢内的人们都沉入梦乡,只有机车上值班的司机和司炉仍在忙碌着。凌晨三点钟,列车经过沙沟车站。这辆特快火车并没有在该车站停留,而是直接开了过去,向临城地界开去。

凌里两点五十分,第2次特别快车开到山东省临城与沙沟之间的地段。这时司机突然发现,列车的前灯百米处的铁轨被全部拆掉,他立刻拉动刹车阀。

列车发出惨烈的怪叫声,车轮与铁轨磨擦出了阵阵火花,车速猛地降了下来。但太晚了,巨大的惯性仍推动着火车继续向前,机车、煤车、邮车、三等客车……一节车厢接着一节车厢出轨,万幸地是出轨的车厢并没有倾覆。

《密勒氏评论报》驻上海的主编、采访过吴佩孚的鲍威尔后来回忆道:

“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我们的火车车速突然急速减缓。我留意到那已是凌晨三点二十分。我将头探出车窗外,环顾那伸向山东茫茫群山中的窄长山谷,并未发现这里有什么车站。当我奇怪列车为什么会突然停在这里时,一声手枪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继而又传来一连串的射击声。我赶紧停止观赏夜景,将我的旅伴法国人喊醒,尔后我们俩一起向窗外望去。旷野里似乎布满着带枪的男子,他们一边胡乱地放枪一边朝火车奔来。……”

三等车厢的前两节车厢里,情况十分糟糕。车厢倾斜,沉睡的旅客从坐椅上摔出来,行李架上的物品则跌落下来,砸在他们的头上。人们惊叫着,哭喊着,希望逃避开这莫名的危险。但车厢外接连响起的噼噼啪啪的枪声,让人们害怕得安静下来。

“土匪!”一个颤抖而惊疑的声音响起。

有几个人附和着也喊道。但更多的人是沉默,如果现在逃出去,那一定比呆在车厢里要危险的多,随时都可能被乱枪打死。

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透过车窗,可以借着明亮的月光看见黑绰绰的人影从两面包抄过来。

车上的乘警也配有枪支,但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和人数远远超过他们的土匪交火。

这些土匪星星点点的遍布田野,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们冲到火车前,有的用枪拖砸破窗户而钻入,有的用子弹打坏门锁闯进,很快就控制了火车。

土匪们一边喊着“谁动打死谁”,一边大肆劫掠乘客们的财产。几乎所有的乘客都没有反抗,任凭土匪搜身抢劫。土匪抢劫完毕之后,便命令他们立刻离开火车,不许耽搁时间。三等车厢的旅客倒罢了,一、二等车厢的许多旅客还穿着睡衣、睡裙,土匪们不等他们换上衣服,便统统赶下车厢。

一等车厢的英国旅客罗斯曼显然是低估了这帮土匪的野蛮。他因为被这些人推来搡去的喝斥而感到侮辱,于是愤怒地拿起桌上的茶壶掷向一名土匪。这名土匪被茶壶击中,但并没有大碍。而他的两个同伙则毫不犹豫的分别朝罗斯曼开了一枪。子弹从罗斯曼的头部和胸部穿过,罗斯曼立即倒地身亡。

鲍威尔和他的法国朋友柏如比亲眼看到了这一幕。鲍威尔急忙用英语告诉柏如比:“千万不要开枪,反抗是没有用的,他们人很多。”

柏如比耸了耸肩,将随身携带的手枪交给土匪,鲍威尔也把防身手枪交出来。

土匪们显然没有想到会得到两支最新式的手枪,这两支枪使鲍威尔和柏如比得到特别允许,可以穿好衣服和鞋袜之后再下车。而其他的外国男女则不得不穿着睡衣睡裙离开火车。

只有极少数的十几个人在混乱中逃走,其中包括所有的乘警。

走下列车的乘客在这帮土匪的驱赶下,在路边集中站好队伍。一个被叫做周老板、穿黑衣的年轻土匪向他们讲话,要每个人都保留好车票,以便按车厢等级交纳赎金。三等车,每人2000元,二等车1万元,头等车3万元,洋人5万元;如果车票遗失,一律按头等车论赎。

就在周老板讲话的时候,土匪仍在列车的车厢内洗劫旅客的行李。这些土匪穿着破旧,衣装不整,从外表来看,他们并不富裕。从行动上来看,他们也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哪怕稍微值一点钱的东西。除了金银首饰、钞票大洋、贵物衣服,连火车上配备的毛毯、床垫、枕头都被拿走。一名土匪的口袋里装满了车上备用的电灯泡而另一名土匪则找到一件外国女人的巨大乳罩。他显然不知道这玩意儿的用处,便把它系在腰间,鼓鼓囊囊地在里面装满了东西。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那名年轻匪首周老板下令出发。匪徒们押着两百多名中外旅客,离开铁路,走过麦田,来到一个干涸的河床之上,沿着河床一路向东北方向而去。旅客们并非全是青壮年,还有许多妇女和老人,加之土匪们还要背负许多劫来的物资,这支队伍走得并不快,因此很快被驻扎在附近,闻迅而来的政府军追上。

先是当地的警备总队的一二百人,然后是驻沙沟站和韩庄站的两个连官兵,再后是正在西面执行剿匪任务的陆军六旅一部,总共有五六百人分别赶到,与这群土匪交上了火。

这些土匪一共只有三四百人,又带着辎重,又要看守人质,而且其枪支火力也不能与官军相比,不久就落了下风,有六名外国人质和九名中国人质被政府的军队救出。周老板一看这样不行,立刻让人把人质推到前面当盾牌,特别是外国人质要推到最显眼的地方。

结果,混战当中,又有一名美国人质和几名中国人质被打死。人质们纷纷呼喊让官军停火,外国人则把白毛巾,白衬衫、白西装高高挑起,拼命挥舞。这些官军看到有外国人质在,怕惹下大事,只好停火。一部分暂时回防,一部分封锁山口,并向上面报告情况,等待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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