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传奇故事(下半月)》2004年第10期
栏目:奇情奇案
1.凶杀案是去年春节期间发生的。
那几天太原路457号居民楼的住户们真是晦气。大过年的,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儿,顽强地钻门溜窗飘进室内,熏得让人受不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哪一家外出,暖气烧得热,置办的年货变质腐烂。后来发现这股恶臭味儿不但日浓一日,而且辣眼刺喉,带着股看不见的黏性,臭味一旦飘到哪儿,就沾到那里,开门打窗都挥之不去。
寻常的海鲜肉类腐烂没有这种臭法,大家这才觉出不对劲儿。初六那天一大早,便有人挂“110”报警。
巡警赶来一闻,臭味儿是从3楼1号住宅飘出的。这是处出租房,承租人是位年过5旬的单身女子,邻人已多日没见她出入。
巡警又折回派出所,查警方核发的《出租房屋安全许可证》办证登记,费了一番周折找到房东吴佑舒,请他打开房门。吴佑舒掏钥匙忙了一身汗,也没有把房门打开。租房人私下把房门暗锁换了。
无奈巡警又通过“110”指挥中心,请来刑警支队刑事科学研究所高级痕检工程师史历清,用万能钥匙开锁。
房门一开,“噗!”比室外浓烈几十倍的恶臭,像炸弹爆炸产生的高压气浪,扑面冲来。熏得聚集在房门前的众人,顿感窒息,辣的两眼哗哗流泪不止。
只见室内花生米大小红头巨蝇到处飞窜,足以证实人们的猜疑。
史历清马上通知刑警支队调度室。刑警支队刑事科学研究所高级法医师程韶华等人迅即赶到,开始勘查现场。
这是套两室两厅的住宅,室内陈设简单。在主卧室的双人床上,仰面横卧着一具穿黑色篓空花边三点式内衣,几近全裸的女尸。女尸头肩部仰垂床下,尸体重度腐烂呈黑褐色的巨人状。床前地面上满是变质发黑的血水与尸体腐液的混合物。
勘查结果证实,这是一起典型的谋杀案,这里即是犯罪的原发现场。
室内没有翻动的迹象,死者的7275元3角现金,金项链,金戒指和三星牌A488款手机,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没有被凶手顺手取走。凶手入室的惟一目的,就是要被害人的性命。
史历清推测案发经过是:凶手用钥匙开门入室。死者宽衣解带躺在床上还没有入睡,或是已经睡下被来人惊醒,刚坐起身即遭杀害。
凶手杀人手法极为简洁,一刀致命。是用手术刀或是壁纸刀之类的利器,将被害人左侧颈部几乎完全割开,割断了给大脑供血的颈动脉,鲜血在心脏收缩的压力下,从破损的动脉血管大量喷射出,被害人来不及挣扎呼救,在短短的数秒钟内失去知觉,迅速失血性死亡。
吴佑舒在警探的要求下,大着胆子辨认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认出死者正是那个租房女人。
尸体被程韶华运回刑事科学研究所尸检中心解剖。综合尸体腐烂情况,胃内容物保存情况,室内温度,尸体上生长的蛆虫代数和苍蝇成虫的发育情况这五方面推断,凶杀案发生在6天前,也就是除夕深夜或初一凌晨这段时间。
案件最初交给刑警支队重案大队探长张浩清和探员周国平侦查。他们挨个儿询问了本楼及前后楼的所有住户,在案发那段时间没有任何人听到任何异响,也没有任何人见到过凶手。
2.太原路是新建成不久的国家级安居工程示范小区,属旧城改造,吴佑舒是回迁户。
吴佑舒妻子有病无法工作,一家三口的生活全靠他每月570元的工资勉强维持,吴家属于领取最低收入救济金的家庭。为了省水电煤气费用,他们一家人挤到了本不宽敞的岳母家。
前年5月吴佑舒接到回迁通知,急忙到处张贴出租房屋的野广告,他想把新房租出去挣点糊口钱。
没过几天一个叫陈娟的本地人,主动找上门想租房子。吴佑舒领她看过后,觉得很满意。双方谈好每月800元钱,陈娟一下子租五年,先预付了两年半的房租。
谁知黄鼠狼偏咬瘸腿鸡,越是窘迫的人越爱招灾,竟然发生了凶杀案。
警探根据吴佑舒提供的租房人居民身份证复印件,很快查清死者的全部情况。
陈娟,1950年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现在父母双亡,她一直没有出嫁,租房前,一直独居在双亲留下的老房子里。陈娟有一个已成家叫陈楠的弟弟,此外再没有别的近亲属。
陈娟曾在大连市某大型国有企业当仓库保管员,1993年4月企业改制,提前退休。
警探向陈楠一家及陈娟的邻居、工友了解到,陈娟具备老姑娘的一切缺点:孤僻,多疑,神经质。她除了上下班外,不喜与人接触,甚至包括弟弟一家人,大家背后有些邪道地称她为“老闭户”。
陈娟有一个令人难以费解的癖好,五冬六夏就愿一个人溜大街逛海边。
据陈楠讲,前年6月初的一天晚上,陈娟突然一反常态,兴冲冲跑到他家来。谁都不记得陈娟上次是什么时间来的,此举令陈楠一家人有些惊讶。更令他们惊讶的是,陈娟说她在家里呆着闲着没事儿干,想到中山区租处房子做点儿生意。
陈楠夫妇正为儿子结婚没有房子犯愁,一听这话比捡着从空中掉下的金元宝都欢喜。也没问陈娟为什么自己有房不住,要到中山区去租房子,做什么生意,是自己干还是与人合伙,就忙不迭地表示赞同。窜掇她赶紧做生意,别呆在家里闲出病来。这样好腾出父母的老房子,给他们儿子用。将来可以赖着不还。
其实他们窜掇也是白窜掇,陈娟早就打定了主意。人家事先都在中山区把房子租好了,早搬了进去。从此再没回过老房子。
其间陈楠倒是去陈娟租房的地方看过她几次,主要是商量儿子结婚借用老房子的事。
陈楠很纳闷,每次去陈娟都呆在家里看电视,看不出她干什么买卖。她的吃穿用倒比以前可好多了,讲究打扮,有了颜色亮丽的新衣服和新皮鞋。人的心情也好,精神头十足,从外表看,一下子不止年轻10岁。
再说陈娟租住的太原路房子,离她原来住的老房子坐公共汽车也就是一趟线,半个多小时。她根本无须花这么多的钱,租住这套房子。为什么不住自己的家,陈楠搞不清楚。
作为社会底层的退休工人,一辈子都在磨骨头养肠子,攒的那点儿钱全靠从牙缝里往外省。就是不吃不喝,能攒下多少钱?!
据熟人讲,陈娟生前从没有朋友,更没有仇人。听说她被害,众人都莫名惊诧,百思不得其解。以致于怀疑凶手是不是走错了门,杀错了人。
在警探看来,是百分之百的谋杀。凶手竟然有房门钥匙,下手又如此狠辣,一点儿留活口的意思都没有,绝对错杀不了。
陈娟被害财物没有损失,此案只能暂且排除非财杀因素。其他不确定的死因多是:仇杀,情杀,报复杀人,杀人灭口等等。或是二者兼有之,三者四者兼有之。
死因悬而未决,侦查无法定向,这案子怎么能破?!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张浩清、周国平力没少出,而这起割脖子案侦查却没取得任何进展。用句警探的行话来说,案子在他们手里已经捂臭了,成了丢警方脸面的沉底儿案。
到了去年9月底,按照公安机关的老套路,每年第四季度是集中侦破当年未破积案的破案战役。本案被市公安局党组定为挂牌必破的17起杀人案件之一。
警探久侦案件不破,容易形成思维定势,影响对线索判断的敏锐性。市公安局局长决定换刀,把案件交给刑警支队重案大队另一探长刘明轩、探员鲁江宁侦办。
3.这个决定本身,就是令交接双方都感到尴尬的事。
在交接时,刘明轩只听取案件原始情况,对张浩清对案性的判断和具体做的侦查内容,不闻不问,甚至不允许他们张嘴讲。刘明轩不想让他俩失败的工作,无功的结果,成为一个无形的框子,限制住自己下步侦查思路。
这种不近人情的做法,招致张浩清和周国平的反感。
刘明轩领着鲁江宁一切从头干起,就像这起案件刚刚发生。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和案件挂边儿,他们都要动脑子琢磨一番,再亲自查一遍。多年沉淀下来的破案经验告诉刘明轩,并非条条大路通北京,难说顺着哪条小路窄巷七拐八扭转到皇城根儿。
毕竟发案已时过景迁,这是刘明轩他们面临的最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