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QQ聊天记录
柳白衣:节日快乐!灰姑娘!
陈灰灰:靠,节日还真多啊,白衣女郎。
柳白衣:我今天穿的可是黄色的衣服。
陈灰灰:那个不重要。
柳白衣:你真的这么觉得?
陈灰灰:只要你觉得是就是,这不就是你的逻辑吗?
柳白衣:哦,我开始不懂你了。
陈灰灰:我其实比你好懂,算了,不说这些烦人的事了。你的爱情故事呢?还在精彩上演吧?
柳白衣: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爱情……
在小镇上柳白衣有一个较体面的工作,在一间大办公室里和几个同事和睦相处。她的办公桌很大,摆在靠窗的角落,是一个适合发呆的地方。她发呆的时候,两眼无神,右手握笔,左手手指伸进装大头针的盒子里摸索。大头针躺在盒子里,呈现白银的亮度,柳白衣常常对着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发呆。
乍一看,小镇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鸟语花香、绿柳成阴,其实这些都只是一层面纱,在这面纱下面藏着一个臭气冲天的工厂,无数阴冷坚硬的庞大机器和一群生物钟紊乱的倒班工人。当然,风月老手也藏在这面纱底下,他有一个房间,房间里光线昏暗,天花板悬挂着一盏灯,灯泡像一个烂苹果,他坐在床上抽烟,吐出一串串烟圈,像水中的鱼儿吐着气泡。风月老手的名字叫葛森,他有很多可以进入的房间,那些是别人的房间,他要在别人的房间里的日光灯下抽烟、打麻将、喝酒、讲粗话。有时柳白衣也会在别人的房间里碰到葛森。事情是这样的:有时柳白衣想见到他,就到某个房间去,但老也碰不到他,或者犯了时间差,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到。有时她又会总碰到他,一天碰好几次。如果在小酒馆门口碰到他,远远地他就会大喊:“柳白衣!你在干吗?”她就会粗声大气地回答他:“我——在——吃——饭!”然后他就会说:“我——刚——吃——完——了!”她说“嗯”,再抬眼看过去,就只能看到他横冲直撞弓腰骑车的背影了。柳白衣曾从不同角度看到过他骑摩托车的样子,姿势就像骑马,上半身几乎是驼着的,他骑车速度极快,一溜烟就不见了,把悬念独独留给她。
柳白衣隔壁有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常常溜到她房间里来照镜子,小女孩穿着小花裙子转圈圈,转晕了就靠到她身上喘气,边喘边问她:你为什么不穿裙子?柳白衣说:因为下雨啊。小女孩说:那下雨我都穿裙子。柳白衣说:因为我是大人。大人有很多规矩,下雨天不能穿裙子要穿黑皮衣(当时她正穿着一件黑皮衣),下雨天不能哭要早早上床睡觉。小女孩说你骗人,柳白衣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雨夜里柳白衣总是无所事事并且浮想联翩,看到小女孩的裙子像荷叶一样张开,她又补充了一句:下雨天不能谈恋爱。小女孩听了认真地说:我长大后要跟我妈妈谈恋爱!
在雨夜里柳白衣总是烦躁不安,仿佛下的不是雨,而是油漆。事情是这样的:外面正下着油漆,柳白衣在里面忧心忡忡,她坐在床上,没地方靠,因为墙壁很脏,她还没来得及打扫,她总是没来得及做许多事情,因为要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现在柳白衣坐在床上没地方靠,累了就不得不躺下来休息一下。柳白衣住在一个油漆未干的房子了,焦虑不安,无所事事,在她的黑皮衣里藏着一具诡计多端的身体,露在黑皮衣上的是一张鸭蛋型的脸庞,脸上长了一双桃花眼,是近视了的桃花眼。一般近视眼看不清是会眯眼睛,但这双眼睛不会,反而会把眼睛睁得更大,仿佛世界本来就是模糊的。其实只要你接受了事实,接受了模糊世界这个概念,你就不会觉得自己的视线与常人不同,也就不会努力地眯眼睛想把什么都看清楚。柳白衣用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电视,看风景,看人,也能看出一些问题,最大问题就是葛森。在他那个房间里的烂苹果下,她用这样一双眼睛瞄来瞄去,瞄到他的痒处,他像小鱼儿一样游来游去,要拉她下水。
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暴徒,但很少有这么无心无肺的暴徒,作为流氓,他是多么的朴实无华。他身高约1.80,在床上游泳有点困难,但他水性很好,不至于游到床底下去。他刚喝了酒,但口腔里没有异味,也许他偷偷刷了牙,看来他早有预谋。他对所有女人都一样,但在她这儿卡壳了。她一说“爱情”这个词,他就打电话召妓。
葛森问柳白衣是否观战,柳白衣的回答是一阵长达3分钟的沉默。葛森觉得她发呆的样子很好笑,突然就翻过身把屁股撅得高高的,说,别生气嘛!我向你道歉,我让你打屁股好吧?
柳白衣忍不住笑起来,然后鼓足勇气说了一句显然经过深思熟虑的话:注意身体,别死在战场上了!
柳白衣说完就走了,她想做出轻松的样子,但脚步声藏不住她的慌乱。这是一个发生在雨夜的故事。柳白衣把它想了很多遍,她视力不好,但记忆力很好。她知道,无论他做了什么,他是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