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休日的星期六,一大早,三平师范附属小学三年1班的班主任成禛就起床开始收拾东西。早一个星期前,她就与在报社当编辑的男友司马望约定,今天两人一起陪成禛的父母爬虎头山。司马望的父母在离三平城有80公里的隶属三平市的宁县乡下,这些吃吃喝喝的准备工作理所当然落在成禛身上。只有一个独生女儿的老人,实际上已把司马望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孤身一人在三平城,很小就离家求学的司马望也乐于把这当作自己的一个家。
虎头山是离三平市区最近的一座山,登虎头山走绿道已成为双休日三平人的一个休闲时尚。成禛正往袋子里放水果时,接到了校长打来的让她去学校的电话。这有些让人奇怪,好在学校离家并不远。成禛犹豫了一下,没有挂司马望的手机。
成禛走进三平师范附小校长室时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在校长室里已坐着两个身穿警服的人,以及面无表情的司马望。一霎间,成禛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把询问的目光扫向司马望。
司马望被女友的目光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说:成禛,这是三里区刑侦大队的林队长,他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余光辉?成禛挨着司马望坐下来,小声问。
司马望点点头,他伸手揽住了女教师忽然有些颤动的肩。
鸣叫警笛的警车在三平市宽阔的环城路上行驶,像一把闪动寒光的利剑,劈开拥挤的车流。校长、司马望和成禛坐在后排,副驾驶座上的刑侦大队长宽大的后背把沉重压向他们。司马望始终揽住女友的肩膀没有说话,后来是成禛说,给爸爸打个电话。等成禛用尽量平稳的语调给家里打完电话时,坐在前头的刑侦大队长忽然转过头来说:司马编辑,虎头山是很好玩,可也发生了几起案件,前不久一个三陪女不是被人用摩托车载到山上既奸又杀的?惨得很。这是《三平日报》法制版前不久登过的案件,在这种时候提起,似乎就有了某种指向。司马望忽然对刑侦大队长的职业冷漠产生了抑制不住的反感,林队长,警车就一定要开警笛吗?
林队长没有吭声,伸手关掉了警笛。
在走进房间时,一直沉默的成禛忽然叫住转身要走的刑侦大队长:你们确定了?
林队长看了司马望一眼说:从理论上说是确定了,死者经法医鉴定和家属确认,肯定是已失踪一个多月的三平师范附小三年1班的学生余光辉。至于致害人……正在确定之中。
成禛低下头说:一定要我参加吗?
是的,这是法律上的规定,找学生谈话必须有老师在场。刑侦大队长看了脸色不知是由于害怕还是激动而泛红的年轻女教师一眼,口气有所缓和地说。
整个过程是程序化的,三个学生并不知道他们的老师和校长在一镜之隔的屋子里参与了对他们的询问,他们像平常在课堂上一样规规矩矩地回答着问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每一句话都似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问:姓名?
答:我叫老大。
问:问你的真实姓名。
答:李思明,三平师范附小五年2班学生。
问:今年4月2日你做了什么?
答:我……没做什么。
问:你认识余光辉吗?
答:认识,他是三年1班的,和我的老二是一个班的。
问:谁是老二?
答:老二就是我的兄弟,叫刘小巍,我们是三兄弟,还有一个老三叫凌飞,他是三年2班的。
问:我们已掌握了证据,你对大家说说是怎么杀害余光辉同学的。
答:他是一条癞皮狗,说话不算数,讲好了给钱又不给,让我在弟兄们面前很没面子,不治治他,我以后还怎么当老大?
问:好,你现在就说说怎么治他的。
答:(低头沉思)我说了是可以,可是,可是我有个条件,你们不要叫我父母亲赔钱,我爸爸下岗了,我妈妈又有病,我家里没有钱。
问:你先说。这个情况以后法律会酌情考虑的。
答:那好,我就说了。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对手并不是什么难啃的骨头,这使刑侦大队长走进屋子时,脸上浮现的是一种意犹未尽的表情。他不无轻松地说:你们都听到看到了吧?案子就这么破了,知道是这么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干的,我们也就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了。司马记者,你说呢?
司马望没有体会到刑侦大队长大功告成的轻松,因为他看到年轻的女教师像一根木头般直直地摔在了地上。司马望伸出的手没有接住女友,他的采访本和笔都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