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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这是干什么?我们是公开招聘,是择优录用。伊人在想,她到美国好久了,已不知道中国现在的行情——在什么地方立足都要讲关系的,而现在就是关系送上门的好机会。

她不谙中国的世情,突然感到很生气,任性地在照顾名单上狠狠地打了个大叉叉,她在心里说,我的大酒店,要招就招最好的,说情这一套在这里不行,我得一开始就立下规矩。

她又想起了原有职工安置的事。她打个电话给财务部,叫立即造表安排资金,对原有的临时工全部辞退,原有的国有职工三百九十人,考核合格的留下,其余按与安南市外协委签的协议,每人二万元的补偿金,转交劳务市场重新安置。

她又打电话给秘书安丽苏,叫她通知各位董事,明天开董事会,讨论面试的名单和最后敲定安置方案。

下午五点五十分该下班了,电话里传来安丽苏的声音:董事长,吴市长电话,在二号线。

随即是吴天健在电话里的开玩笑声:哈哈,苏小姐,你比我还“派”呀,打电话还得先过秘书关。

噢,那是一种工作模式。我决没有挡各位领导大驾的意思,我可是盼着市领导天天来视察哟,那是对我们大酒店的抬举。吴市长,有事吗?

怎么,非要有事才能打电话么?好久不见你了,挺想你的,不知你最近忙得怎样了?身体能不盲目顶得住?你可是在做我们市有史以来最大的项目呀!我今晚能不能像你们美国人那样,请你吃顿饭呢?

吃饭可以,但很抱歉,得纠正你一下,我不是美国人。对一个一直弦绷得很紧的女人来讲,有个人关心她,她心里一热。她说,多少人,在哪里?

就我们俩,行么?十分钟后,你下楼,到后门,那里有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公安牌照。

很少有女人不会被神秘所引诱。她有点儿兴奋。

十分钟后,她已略施淡妆下了楼,到了后门。她看到了那辆桑塔纳。拉开车门,吴天健正坐在司机的位置上。她说:你也会开车?我刚想让你叫司机回去,开我的车去呢。

电脑、外语加驾驶,是打开下个世纪大门的金钥匙嘛。说着,吴天健发动了汽车。苏伊人对这位年轻的市长更有好感了。

在城郊一间叫“金沙滩”的酒吧前,吴天健停了车。这儿很有一点檀香山海滨气息,在小酒店里苏伊人感到了没有拘束的自在。

小苏,做得还顺利?吴天健用国内的称呼开头,令她感到亲切。一个女人真是容易满足,只要在她做得很辛苦时来一句亲切的问候,让她知道还有人在关心她就够了。

你领导的市政府各部门办事效率是很高的。她回答。

那是因为你的酒店是“市长工程”,所以才一路开绿灯的。其实我们这儿的工作效率是很低的。吴天健说。

这个年轻市长的坦率又使她有了好感。

你能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当上了那么有名气的酒店的总经理了呢?

是的,就是纯美国籍人,在五年里,从一个服务员到一个跨国公司地区分公司的总经理也并非易事,何况是一个才从大陆去的伴读夫人?苏伊人常常为此在心里为自己叫好。不过女性普遍没有男人那种喜欢到处自我吹嘘的习惯,今天被吴天健一问,她倒是有了一个自我欣赏的机会。

我一开始在一个中餐馆端盘子。那个餐馆很小,就我们两个服务员。所以摆台、端菜、洗碗、外卖,什么事都得干。当时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想挣几个钱好去旅游。当时讲好做一小时五美元,客人给的小费归自己。美国人中午不讲究的,我们店里准备两种汤及快餐就够应付了。但到了晚上就忙了,美国人讲究晚上这一餐。下午我们俩就得给每一张桌子铺上干净的一次性的台布,摆好调料瓶。到了五点,先到店门外搞一个小时的外卖,六点钟收摊。因为这时就餐高峰就来了。带位,倒水,点菜。美国人喜欢自由地点菜,不喜欢让别人主宰,不像我们,定个标准就让别人代劳去了,可吃完了又说太贵了,好吃的菜没上。那谁叫你放弃自主权的呢?

吴天健听着,微笑着。他很喜欢听她讲话。

美国的劳工法规定,老板让雇员每天最多干八小时。但我们每天干的连十小时也不止。不过加上小费,我每天能收入五十多美元,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多美元。当时我真感到发了。一年下来,我狠狠地周游了美国本土一番。

一年后,我老公博士拿到了,在密苏里SPRING电信公司找了份年薪为六万美元的工作。而我呢,看到一家叫“江淮”的中餐馆招经理,就前去应聘,结果我成功了。这家餐馆有一百二十个座,七个服务员和三名厨师,都是中国人。前几任经理没有一个成功的,餐馆亏损,所以老板炒了他们的鱿鱼,重新招聘。我没当过领导,年纪又最轻,他们哪里肯服?我就软硬兼施,反正最后成功了,月营业额达到四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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