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安徽文学》2016年第06期
栏目:小说
今年的冬天格外得冷。在北京待过一段时间,知道了暖气的好处,就很难适应家里的清冷了。晚上熬夜,总觉得手脚冰冷,取暖器开到最大档也无济于事。冻得受不了了,正考虑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手机突然响了。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拿手机,而且跳到了一边——真是被吓到了。自打从北京回来之后,手机就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它终日沉默,唯一的变化就是垃圾短信一天天增加。当我都快忘了它的存在时,手机又自己蹦了出来。
“喂,你知道现在都几点了吗?这个时间打电话不怕我睡了吗?”
“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半,我知道你肯定没睡!”
电话是麦子打来的。
“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
“大半夜的,打骚扰电话?拉出去斩了!”
麦子轻声笑着,一恍惚,好像还在学校一样。熟悉的玩笑穿越时空的隧道,传递到电话那端。心里有只毛绒绒的爪子在挠啊挠,痒痒的,暖暖的。
“过两天我去淮南看你。”
“什么?”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要去淮南看你。”
“……”
放下电话后,眼眶干涩,心底湿润,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这是毕业两年来,麦子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现在还保持联系的同学,只有固定的两三个人。我可以和竹子煲电话粥,可以和Lea半夜互发短信,唯有麦子,心里时常记挂着,却很少联系。偶尔在网上遇到了,打个招呼,问候一下,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知道麦子身边不缺少可以说话的朋友。我不主动联系麦子,麦子从来不会给我打电话。有时候,想听听朋友的声音,翻开通讯录,看到麦子的电话,总是有意无意地跳过去。两年间,我和麦子通话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每一个电话都在提醒着我,我心里对麦子还残留着难以抹去的依赖感。
毕业后,我并没有在家里待多久,就直接去了北京。每天游走在出租房和附近学校的自修室之间,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做着消极的准备。二次考研的压力和心里的迷茫持续了整整4个月。临考前,我拨通了麦子的电话。半年来的第一次联络,只是为了获得她的一句鼓励。考研分数下来之后,我又给麦子打了电话,只是为了听到她的一声安慰。今年是我第三次考研,我再次想到了麦子。电话接通,麦子的祝福送到,我安心走进考场。
再没有人能够取代麦子在我心里的位置。只要听到她的声音,我就能瞬间安定下来,觉得不再孤单。
方才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下来,手机又响了。这一次打电话的人是竹子。
“喂,今天是怎么了,都在半夜给我打电话啊?”
“听说麦子要去淮南看你呢!”
“你怎么知道?”
“她晚上也给我打了电话。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那你来吗?”
“嗯,再说吧。我明天上网查查,能买到火车票就去。”
“好。”
放下电话,我就知道竹子不会来了。竹子遇事喜欢自己在心里踌躇,不会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全部倒出来,总是说一半藏一半。看上去还有缓和的余地,其实是已经明明白白地拒绝了。而麦子则不同,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心里有一杆衡量的秤。她是典型的行动派,今天想到要去哪儿,明天拖上旅行箱就直奔车站了,从来不会瞻前顾后。只要是她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做成。在这一点上,麦子有时候就像个任性的孩子。
躺在床上,忍不住找出以前的短信,一条条翻看着。和麦子的聊天也夹杂在其中。都是些很琐碎的话:“吃饭去”“老师点名了,还不快点来上课”“我在校门口等你,你快过来”“我们周末去西湖,你也来吧”。我的回复基本都是一个字——“好”。这个字,在不同的情境,传递的情绪也是不同的。不过归结起来,就只有一点:我从来没有拒绝过麦子。无论是什么要求。只要是她提出来的,我的回答都是一个字——“好”。仿佛是为了应验这一点似的,我不甘心地把存下来的短信全都翻了一通,最后在傻笑中关上了手机。
我知道自己一直都在期盼着能够见到麦子。我曾经在心里勾画过各种和麦子相见的场景。麦子真的要来了,我的心里又一片茫然。我想麦子。想得很。我想要见到麦子。不过不是在淮南,而是在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