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靖口的羊肠小道,弯弯的,窄窄的。道两旁,是山,是林,是枯藤野蔓。
四周静悄悄。白云悠悠,晨雾飘飘。山雀儿的心情却是那般沉沉、忧忧。好个大膀子!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看他膀大腰圆,都叫他“大膀子’。
是他七次闯山的胆魄么,还是那天他那令她不能容忍却又使她十分钦佩的举动,震颤了她破碎的,芳心?
反正,山雀儿爱上他了,而且,爱来得那么突然,那么猛烈。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按客,汉子们直想疯。她却每天躲在这儿,偷偷等着那个胳腮胡子。
象金沟里那些“半掩门儿”一样,她恨那些男人,又离不开那些男人。可她从来也没有真正为一个男人动过心,现在却怎么了,怎么一时一刻都在想那个胳腮胡子呢?
坐在小道旁的树林中,望着远方淘金的一个硝口,山雀儿酸酸的心儿翻滚着无尽的愁绪。
恍惚是梦,她看见了络腮胡子甩着粗壮的大膀子向这边走来……
急忙去擦泪水模糊的双眼,急忙站起身跃上羊肠小道。呵,看清了,看清了!向她这边走来的真是她天天思、夜夜想的大膀子,那个该死的络腮胡子!
心儿怦怦跳,脸儿直发烧。此时的山雀儿,哪里是敢在汉子们面前赤身露体的轻狂女子?
近在咫尺。大膀子见是她,脸一冷,想侧身而过。
山雀儿柔柔地一笑,拦住了他。
“你……你要干什么?”声音比脸色更冷。
“大膀子……不,膀子哥,”山雀儿从未这么羞涩过,“我,我在这儿已,已等你十几次了。”
“等我?哼,我不是那种男人!”络腮胡子抖起来,“我的金子宁可被胡子抢去,也不会送给你这种女人!你,快走吧!”
“膀子哥,我不是图希你的金子,我看你,看你心好,人好……”
“哼哼,别给我耍花舌子了!你该知道我是人,怎么能和牲口胡扯?快滚,滚!”
“不,不!我不是牲口,我是人哪!”
“臭婊子,是不是这几天听说我金缸子满了?快滚!”
“膀子哥!”山雀儿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大膀子脚下,搂住了抬脚欲走的大膀子,“膀子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知道我身子埋汰,可我的心是肉长的呵!膀子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这个苦命的女人吧!”
大膀子昂首不答,一脸冰霜。任凭山雀儿泪雨沾襟,百般乞求,他好似什么也没听见,无动于衷。
她绝望了。
她慢慢松开了搂他大腿的双手。
他一句话没说,无声地走了。
她从地上爬起,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撕心裂肺般高喊:“膀——子——哥——”
山谷把她的含泪之音扯得悠长悠长,仿佛在追赶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