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传奇·传记文学选刊》2003年第04期
栏目：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蒋经国密令：此事须对蒋“总统”绝对保密！……
这场“戏”发生在1970年，是从台湾“情报局”收到一封信开始的。
1970年3月10日，一个平平常常的星期二。上午九时半后，“情报局”机要科中尉科员杨玉艳，喝了一杯茶，翻阅了当天的早报，又和同事聊了一会家常，这才懒洋洋地开始工作。这位二十八岁的女科员的工作很简单：拆阅信函，分类登记，再提出简单得只有寥寥数字的处理意见就可以了。“情报局”的普通机要科，实际上等同于普通机关的信访部门，一般说来并无“机密”可言，而机密函件都是由特种机要科操办的，普通机要科根本沾不上边。所以，杨玉艳有时一连几个月也拆阅不到一封使上司感兴趣的函件。这天，她和往日一样把面前一堆信函理了理，并随便抽出一封落款为《中央日报》的信函，剪开封口。但是，她发现信封里面另有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台湾台北市《中央日报》转‘国防部情报局’负责长官亲收”；信封背面粘着一张《中央日报》的打字盖章函件，称该信是从香港寄来的，请报馆转交，于是立即遵嘱转来，本馆并未开拆云云。杨玉艳毫不犹豫地剪开了这封神秘来信的封口，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
尊敬的“国防部情报局”长官：
本人是新近来香港的中共军官，在陆军第XX军XX师担任师长。如果你们对我这个人感兴趣的话，请及时与我取得联系。联系方式是：在每周二、四、六的《港岛晨报》的中缝刊登一则内容为“寻访韩国人朴成雄”的启事，务请注明地址或者电话号码，以便联系。
敬礼
宋书府
1970年2月27日于香港
杨玉艳一看，一双肉嘟嘟的胖手就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当即决定绕开科长直接将信送到局办公室去。她佯装平静，在函件右上角盖上印章，填上日期及号码，又往登记本上抄下号码、姓名等等后，把信放进军服口袋，直奔局办公室。
仅仅过了五分钟，这封信已经由办公室上校副主任强国业送到了局长叶翔之的案头。
作为三十年“特龄”的老特工，叶翔之看完宋书府的信后，第一个反应是“鉴定真假”。如果宋函所言属实，那么对他们的情报工作无疑大有帮助。务必把此人牢牢抓在手里！
叶翔之慎重考虑后，决定绕开在香港的分支机构，而由局本部直接介入。当天下午，叶翔之召来主管情报工作的副局长刘宇文，让他指派一名熟悉大陆军队情况的特工专家，即赴香港对宋书府的身份进行鉴别。刘宇文决定派“大陆军事情报处”副处长龙燕北执行这项使命。
龙燕北抵达香港后，立刻在《港岛晨报》上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
第二天上午，一个电话打进了龙燕北所住的房间，对方声称他就是写信的宋书府。龙燕北大喜，当即邀请他来“富贵王大酒店”面晤。
当天下午，宋书府应约而至。龙燕北打量对方，年龄在五十岁开外，瘦高个子，穿一套黑色西服，说话带有江南口音，态度不卑不亢，显得成熟而从容不迫。龙燕北称自己是台湾大学法律系教授，来香港讲学，受在情报局任职的朋友之委托约晤宋先生。宋书府耐心地听龙燕北说完，轻声问道：“这里说话安全吗？”
“绝对安全。但是，我需要向宋先生说清楚的是，我们的正式谈话将用录音机录下来，带回台湾交给情报局。这一点宋先生不会见怪吧？”
宋书府点点头：“这个当然！”
于是，两人面对着龙燕北从手腕上摘下放在面前的手表式录音机，开始了谈话。龙燕北首先要求了解对方的经历，宋书府侃侃而谈，从容自然。据宋书府说，他是江苏省吴县人氏，五十一岁，毕业于镇江初等师范学校。毕业那年正值“七·七”事变爆发，于是参加中共革命，由中共吴县地下县委副书记张先成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在苏州从事抗日救亡活动，后来因受国民党通缉而正式投身行伍，在新四军军部当过宣传股长，不久去三师担任连指导员。至抗日战争胜利时，他已是新四军的副团长。解放战争期间，他在第三野战军担任团政治部主任、副旅长等军职。新中国成立后，1950年11月曾以志愿军副师长的身份去朝鲜参战。1953年回国后，因病休养两年。1955年被中央军委授予大校军衔，次年入南京陆军高级军官学院深造。1958年毕业后，担任人民解放军陆军第XX军作战部部长。之后，又调动了几次，先后担任X军X师参谋长、XX师副师长，1966年10月调任XX军XX师师长。
龙燕北要求宋书府提供他所说到的几支部队的上级正职长官的姓名、年龄、体态、性格等特征，宋书府随口说出，毫不犯难。
接着，宋书府从随身带来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些纸质品，是宋书府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及大陆解放后的立功证书、南京陆军高级军官学院毕业证书、军官证件以及十来封用印有“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南京军区司令部”、“福州军区司令部”、“新疆军区司令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科学技术委员会”等函头字样的信纸写给宋书府的信函或者军事调动命令，写信人都是1955年中央军委授军衔时被授予少将以上且现都在军队或者军事单位担任要职的高级军官，其中有一位是国内外闻名的、曾在第二、三次国内革命战争中令蒋介石大伤脑筋的、担任中共中央军委常委的军事家。
龙燕北征得宋书府的同意，用间谍照相机把这些纸质品一一拍摄下来，又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给宋拍了多张照片。
之后，宋书府又应龙燕北的要求谈了导致他放弃共军师长职务、抛弃家小而潜逃香港的原因：由于他多年来屡犯生活方面的严重错误，军区军事法院准备对他以“强奸罪”、“流氓罪”进行制裁，他不得不逃离。
龙燕北当天留宋书府在“富贵王大酒店”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席间，龙燕北提出要宋书府写一份个人履历资料，遭到了宋书府客客气气的拒绝。宋书府拒绝的理由是：他和台湾方面取得联系，并不是准备投奔国民党，而是因生计所迫，想用其掌握的军事情报换取一笔美钞、港币。这等于是和他们做一笔生意，而做生意是用不着写什么个人履历资料的。龙燕北认为宋书府说得有道理，所以也没有坚持。临分别时，两人约定了以后联系的方法，龙燕北给了宋书府一万元港币。
叶翔之、刘宇文听了龙燕北的汇报，看了照片，听了录音带，又郑重商量后，命令组织专家对宋书府所出示的书证和谈话录音进行严格鉴定。
这项工作听上去似乎简单，但具体实施起来却须惊动好几个部门和一批专家。就鉴定书证而言，首先是要从局情报档案库里调出那些写给宋书府信函的中共高级将领的笔迹资料，然后由笔迹专家、印章专家对宋书府的书证影印件进行比照鉴定。在鉴定宋书府所叙述的个人履历方面，更是要调阅不少档案和书刊资料，还要组织专人向有关当事人调查。
“情报局”的前身是保密局、军统局，由特务头子戴笠秉承蒋介石的旨意而创设。戴笠一向注重积累情报资料，后来接任的毛人凤继承了这一条，所以在台湾所有的特务机构中，“国防部情报局”的资料算是最完善的。在该局的情报档案库里，辟有一个具有防火、防盗、防潮、防霉、防蛀设备的“一号特库”，里面保存着中共高层领导自毛泽东以下一直到各大军区、各省领导人的笔迹真件或者影印件，其中有些还是本世纪二十、三十年代所留下的。宋书府所提供的十来封中共高级将领写给他的亲笔信，写信者都是中国军界名人，“一号特库”保存着他们每个人的亲笔笔迹资料。情报局专门组织了一个由本局三名特工和台北市警察局的一位笔迹鉴定权威组成的鉴定小组，从“一号特库”中调出资料，对宋书府提供的信函影印件进行了严格的比照鉴定，结果他们得出完全一致的结论：这些信函上的笔迹确实出自那几位中共高级将领之手。
接下来需要认定的是：宋书府究竟是不是和龙燕北接触的那个人？是否有冒名顶替的可能？这，需要对那两份证件（军官证和毕业证书）进行鉴定。这项鉴定分两个内容：其一是将证件上的照片和龙燕北在香港拍摄的宋书府肖像照进行比照鉴定；其二是鉴定证件上所盖的印章。这项工作须另一批专家方能胜任，于是“情报局”又组织了一个鉴定小组。八名专家的鉴定结论也是一致的：宋书府确实是在香港跟龙燕北所接触的那个男子。
而这时，另一项同时进行的关于录音带内容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宋书府所述内容与历史资料无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