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挨到下午一点,开车买了束花,拎着沈大成点心铺的点心,去看春华。
在上海滩,我陈岩身边可以说美女如云,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是现在,在春华的书房,我还是被这个女孩子的美貌惊到了。她的眼睛大得有点像欧式眼,不不,还不完全是欧式眼,混血,亚欧混血,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在说话。她的五官,充满了洗尽铅华、脱颖而出的美,不是小家碧玉的美,是大富大贵的美。我从中国到了美国,从美国又回到了中国,见到春华,恍然大悟:窈窕淑女,春华也。
春华笑着迎我,说到她的书房看看,我随着她向书房走。她穿了件束腰淡蓝色长裙,束起长发,脚穿一双银色高跟鞋,显出长身细腰来,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
春华给我写了几幅字,行云流水,大气磅礴。字我还是略懂一二,家父喜欢字,有收藏。书法我也练过,不精,在春华面前我装作完全不懂的样子。我说你要教我书法啊!她说如果不嫌弃,可以收我这个徒弟。她展开宣纸,从握毛笔姿势,到如何落笔,开始教我。我故意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春华这位老师,实在看不下眼了,她握着我的手,一撇一捺地写。果然奏效,字写得大有长进。我自豪地看着她,夸自己进步快。她又给我展开宣纸,再另写其他的字。我拿好姿势,等着她握着我的手写,她看我这副德行,不解。我说:“你握着我的手写,才能写好哦!”
她笑着说:“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
我哑然失笑,她羞红了脸,说你这个大律师可真够坏的。我急忙狡辩。我们俩都笑了,她笑得像桃花盛开,甜蜜而羞涩。
客厅传来电话铃声,一会儿,阿嫂说请春华接电话,是郑咪约她晚上去看电影。春华吩咐阿嫂转告郑咪,她晚上约了朋友,不与她看电影了。
我也忽然想起,晚上我要参加的舞会,差点忘了。幸亏刚才的电话,提醒了我。已经快五点了,我还要找舞伴呢,时间有点紧。阿嫂给我们送来了咖啡,我俩坐在书房里喝咖啡,书桌上有几本书和杂志。我顺手拿起《新月》杂志,现在已经停刊了。里面刊登了徐志摩的诗《再别康桥》,我念着:“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这诗句,多像我和春华美丽的邂逅。人往往就是这样,明明知道存在很多疑点,往往忽略疑点,并打定主意,永远忽略疑点。我不错眼珠地看着她,关于舞伴,有救驾的了。
“春华,我向你提出个请求,行吗?”
“那要看我是否高兴了。”春华拿着架子。
我立刻起身,随手拿起一把雨伞,模仿卓别林的滑稽表演。春华直说笑得肚子痛,我没有停住表演,边模仿边问她高不高兴吗?她说高兴,我这才停住添油加醋的表演。“今晚陪我参加个家庭舞会吧。”我做着邀请的手势。
春华温柔地看着我说:“我不想去。”
“是这么个情况,”我跟她请求和解释,“我已经答应朋友了,请柬说带着太太或女友。可是我到你这来,就把这件事忘记了。你看,时间来不及了。”我责怪的表情,“再说,我刚才都表演卓别林了。”
春华调皮地笑着:“那就带你太太去好了,何必临时抓我哦!”
“我,我连女朋友还没有,哪来的太太呀!”
春华浅淡温文地看着我,“那我就陪你去了。”
“太谢谢了!”我抓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自知鲁莽,随即又放开。
“那我们俩扯平了,”春华俏皮地眨着眼睛,“昨晚你为我解了围。”
我高兴得在原地转个圈,做个请的手势:“春华,我们出发。”
曹石就是出手不凡,为他的新欢贝娜妮租这么大个房子。我知道他新近交往的意大利美人贝娜妮,会几国语言,他爱得不得了。可我已经见多不怪了,他说爱得要命,每个女人跟他好都没有超过两个月的。
晚上是给他的情人贝娜妮开生日舞会,我们到的时候,已经云集了很多头面人物。租界英美法使馆的使官,有几位我是认识的,当然少不了日本大使馆的,来了几位,其中有个叫黑田的情报官。有日本人哪能少了汪伪的代表人物,臭名昭著的76号赵木存和李杰军悉数到场。曹石握着我的手,眼睛却看着春华说:“知道吗?因为陈大律师的到场,真是蓬荜生辉。”
“曹老弟,你是说我吗?”从他的眼睛看出,他说的不是我,别看他握着我的手。
“陈大律师,多情了不是?”曹石色眯眯的表情,“我是说这位桃花般美丽的小姐,给我介绍一下嘛!”
曹石这人就这样,见到漂亮女人从不掩饰,大惊小怪。夸张的表情,倒是令人受用。我故意用右臂拥着春花的腰,以示我们关系的亲密,熄灭他想入非非的小火苗。我给春华介绍:“曹石,法语翻译官,法租界英、美、意大使馆如履平地,挣的都是美元。”曹石嘴上说着“过奖了”,脸上却洋溢着自豪的神色。
“春华,上海兰亭社美女书法家,才华横溢。”我刚说到这,曹石握着春华的手,热情洋溢:“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传说中的才女春华,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他要恭维起女人来,一套一套的。
留声机放着歌曲,刘璇懒洋洋、甜丝丝、迷醉醉的歌声,荡漾在每个人的心海里。灯光暗影,觥筹交错。这场景不亚于维也纳、大华舞厅,请师傅精心装点过。红男绿女的,端着高脚杯,红的红葡萄酒,白的白葡萄酒,绿的薄荷酒……今天的主角,风姿绰约的洋美人贝娜妮,正周旋在几个外国人中间,现在她正与日本情报官黑田频频举杯。
舞会还没开始,已经热闹非凡了。服务生拖着酒盘,穿行在宾客当中,有把空酒杯放进托盘的,有从托盘接酒的。贝娜妮终于看到了我们,把酒杯放进托盘,张着双臂向我走来,她用英语亲昵地惊呼:“亲爱的陈,欢迎你来参加我的生日舞会,见到你很高兴!”她拥抱了我,并和我贴脸。尽管她是外国人,但她见人过分热情,特别是见到男人,见到有钱有势的男人。她要和春华拥抱的时候,春华有意避开,把手伸给她,她们只是简单地握下手。贝娜妮今晚穿的可够性感的,修身黑色晚礼服,从膝盖往下是裙摆。从上到下,蕾丝镂空透视装,隐约可见黑色文胸和窄窄的黑色三角底裤。诱人的曲线,一览无余,真是惊艳四射。
还请了乐队,这样隆重,与其说曹石爱贝娜妮,不如说今晚的贵宾至上。除了他太太,他的爱几乎均为昙花一现。
舞会快开始时,郑咪带着她表妹小鱼隆重登场。连桀骜不驯的黑田都为郑咪的到来而鼓掌。黑田一直黑着脸,他无法不黑脸,刚到上海的日本女特务酒井芳子昨晚被暗杀在多瑙河舞厅的女卫生间。多瑙河舞厅和维也纳舞厅只有一路之隔。我想起昨晚的枪声,那大概是追捕刺客的枪声。想到枪声,联想到昨晚春华的突然出现。我告诫自己,如有雷同纯属于巧合。
郑咪是上海的词作家,她写的歌词风靡整个上海滩。每个当红的歌星,都以唱她的歌为荣。有的歌星出大价钱买她的歌词,或提前预约歌词。可以说,一词难求。她的漂亮,就像百合花开在绿色的草原上,无论草原多么辽阔,放眼望去,一眼就能认出百合花开。小表妹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眉清目秀,纯真烂漫,就像清泉从绿莹莹的山涧叮咚叮咚流过,还没走近清泉,闻泉清风拂面。郑咪先与春华打招呼,春华和我站在一起,她微笑着,看着我,嗔怪春华道:“原来拒绝我,就是为了这个帅哥。”
春华幸福地笑着:“好吧,舞会结束后,我请夜宵。行了吧?”
旁边的小表妹拍手:“好啊,好啊,表姐,我想吃夜宵。”
我笑了:“哦,小可怜,你怎么像吃不饱的小馋猫,难道……”
她嘻嘻笑着,眯缝着眼睛嘲笑我的样子:“我叫小鱼,不叫小馋猫。”
我摊着两手:“好吧小鱼,那难道你表姐不让你吃饱吗?”
小鱼孩子气地点着头,萌萌的,可怜不时见的。
我吃惊地看着郑咪,责怪、询问:“狠心的表姐,不让孩子吃饱?”
郑咪轻轻拥着小鱼:“我表妹在学芭蕾舞呢!”
“孩子,今晚我们先吃饱了,明天再为艺术节食。”我伸张正义的口气。
“谢谢大哥哥!”小鱼拉着我的手,又蹦又跳,真是个孩子。
曹石端着酒杯走来,满面春风,“好了,好了。陈律师,郑咪作家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他手指着大家,“看见没,这么多人都期待着呢!”
郑咪也跟他打趣:“哦,恕我无能,没有找到舞伴,只好带我表妹来,不知是否能参加你的舞会。”
曹石拍着自己的胸脯,又挥下手,“美女作家,优秀的我,还有这么多男人,随你选。”
啊,我呸,不敢恭维。曹石说的这些所谓优秀的男人,不管美国人、英国人,还是汉奸,我都能忍,最不能忍受的是哪些趾高气扬、横行霸道的日本人。
舞会开始,服务生推来十层蛋糕,贝娜妮切蛋糕,大家鼓掌。舞曲响起,第一支舞我和春华跳的。
到了第二支舞,小鱼就像个小燕子似的,飞到我的怀里,拉着我要跟我跳舞。这孩子舞跳得还真标准优美,恰恰、拉丁、探戈,都精通,那叫一个小老练。她仰着头对我说:“这算什么呀,我是跳芭蕾的。芭蕾呀,要用脚尖跳,想想都疼,我总算熬过来了。我的芭蕾舞老师是个俄国女人,整天跟我乌里哇啦的,芭蕾没学咋样,俄语快出徒了,哈哈!”
小鱼没完没了地说,很可爱,无忧无虑的样子。
贝娜妮跟几个外国人跳舞,可谓出尽了风头。黑田一直跟贝娜妮跳舞,贝娜妮跟别人跳的时候,他就坐在桌边喝酒。郑咪正与赵木存跳舞,这个空当,春华正在和黑田、李杰军交谈,我看了心里不悦,春华这么高傲的人,怎么跟他们交谈?真是时风日下了。我特别讨厌的那几个人,这几个女宾倒是没表现出厌恶之色,周旋在这几个人中间。郑咪我没接触过,但我知道,她是爱国人士,我读过她写的文章,忧国忧民,唤起民众抗战。今晚,倒没看出她文人的清高,跟两个头号汉奸赵木存、李杰军谈笑风生。大概人都有两面性,当置身于纸醉金迷的环境,灵魂就寄放到肉体之外了。我不也一样吗,歌舞升平,能让人忘却伤疤的疼痛,当曲终人散,又感到无比的落寞和悔恨。春华好像没有时间眷顾我,她也是这里受欢迎的人,她的美是由内而外放着光芒。好在,小鱼这个活泼的小姑娘,时不时地跑来跟我跳一曲。她趴到我的耳朵上说,岩哥哥,你一直要跟我在一起哦,我看那个人总看我。
她偷偷地指给我看,是李杰军。
中间的时候,郑咪把小鱼从我的身边叫走了。一会儿,舞曲停了,却响起了天鹅湖的乐曲,流畅,悦耳。小鱼随着乐曲,踮起脚尖,跳起《天鹅湖》。她今晚穿的就是白色的布拉吉,跟跳《天鹅湖》的舞裙差不多。我好奇,她刚才穿的是乳白色半高跟皮鞋,怎么跳芭蕾舞?我留意她的脚,天,她已经换上了淡粉色的芭蕾舞鞋,多半是她表姐事先把舞鞋放在包里带来的。这个表姐想得可太周全了,有点周全过了头。平常学跳舞够辛苦的了,这会儿就应该随心所欲地放松,可好嘛,随时带着舞鞋,随时跳芭蕾舞。本来这孩子就吵着饿了,吃不饱,这已经大半夜,她定是更饿了。我不禁心疼起这个小女孩。她跳得实在太优美了,已经达到了国际专业水准。我在美国留学时看过几场芭蕾舞,都是俄罗斯芭蕾舞剧团演出的,回国这还是第一次看芭蕾舞。因为小鱼跟我说李杰军总看她,所以,在小鱼跳芭蕾舞的时候,我特别观察李杰军的眼神,他确实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鱼。嗨,多虑了,其他人也都专注小鱼舞蹈。她跳得那样优美、凄婉,丝丝入扣。天鹅湖悲剧结尾,王子与白天鹅双双投湖殉情。小鱼跳的也是悲剧结尾,白天鹅凄楚地、恋恋不舍地、优雅缓慢地倒下。明明知道是假的,我心也略过一阵悲凉。我不禁上前,刚想扶起小鱼,李杰军却抢先了一步,双手扶起小鱼,并邀请她跳舞。
我立到了一旁,眼睁睁看着小鱼和李杰军步入舞池。小鱼瞟了我一眼,我觉得小鱼的眼神,一直没离开我。有个女士请我跳舞,我婉言谢绝了,突感索然无味,心累。旁边有个桌子,我坐下喝酒。春华端的是薄荷酒,可能看见我一个人坐着,她走来,坐到我的对面。她举杯,跟我碰下杯,半杯酒,一饮而尽。我喝的是红葡萄酒,我连干两杯。她把脸凑到我的耳边,茉莉花的淡香。是她用的香水,还是自身的淡香。她贴着我的脸问:“怎么了?若有所思的。”然后坐回座位。
“难得大小姐还惦记着,这有个大活人在盼着你。今晚,好在小鱼活泼,不冷我的场,却也被别人抢走。”
她浅笑,略带嫉妒,“刚才不是有个美女请你吗?”
“这回你倒是看到眼里了。”
“我现在请你跳舞吧,弥补我的过错。”
“你先休息会儿吧,下个舞曲我们再跳。”我看见春华额头有细细的汗。
她喝着汽水,说:“还真是累了。”
我看着舞池中的小鱼和李杰军,对春华说:“你看,小鱼是不愿意和他跳的。这么小的孩子,是不该带她到这种场合的。她表姐也是,为什么要小鱼在这种场合跳芭蕾舞?”
春华看着舞池里舞动的人们,又看我,递给我一杯可乐,拍拍我的手,以示安慰道:“哎呀,行了,怜香惜玉的,哪儿像个律师啊?不就是跳支舞嘛,没那么严重。”
“律师是什么样的?”
“冷酷,严肃!”
我正襟危坐,板着脸,“是这样吗?”
“哈哈,”春华用手抚摸我的脸,“还是换回原来的面孔吧,这样好吓人哦!”
我笑了,但不是发自内心的笑,我的眼睛还挂在小鱼的身上,总感觉她向我这儿看,眼神伤感。她这个年龄是不会有悲戚的伤感的,只有高兴或不愿意,这伤感从何而来?我对春华说:“李杰军是什么人?上海滩人人尽知,恶魔,色魔!小鱼天真,不懂得保护自己。唉,她表姐也真是的,怎么可以有这种人在场的情况下,让小鱼跳芭蕾舞呢!”
“艺术谁都有权欣赏,好了,好了!你不要纠结了。下支舞我邀李杰军跳,把小鱼换下来。”
“那更不行了,你今天这么漂亮。我邀请小鱼跳舞。”
“你这样,都让我嫉妒了。”
我张大眼睛:“你嫉妒那个黄毛丫头?”
她眨着眼睛,笑着点头:“你说呢?”
“哎呀,我的春华,我就想保护这个小女孩……”我慌忙解释,“我真不应该学法律,都怪我父亲,他逼迫我学的,也怪我太聪明,学什么都精通。我应该当个诗人,或者像你当个书法家。”
春华坐直了身子:“别抢我的饭碗。”
中文夹杂着英文的声音传来,未见人影,快乐的声音已经飘进了我的耳朵。
“哈喽,亲爱的春华,你们俩如胶似漆啊!”贝娜妮扭着魅惑的水蛇腰走到我们面前,她向我伸出手说:“亲爱的春华,我可以请你的陈律师跳曲舞吗?”
“可以啊,请!”春华说。
我和贝娜妮跳的是四步,我拿出标准的舞步,双方的身体是不需要靠得很近。而贝娜妮好像故意跟我贴得很近,她那富有弹性的胸部,贴着我的前胸。她的皮肤很白,眼神火辣灼人,妩媚又俏皮地跟我眨着一只眼睛。我确定,她在勾引我吗?嗨,外国人多半无拘无束、自作多情。
舞曲结束的时候,她说:“陈律师,我可以经常去看你吗?”
我出于礼貌说可以。她说也欢迎我经常来看她。
这个舞会,贝娜妮换了三套服装,黑田完全被她征服,因为他这晚,就没跟别的女人跳过舞。
已经凌晨两点了。春华挽着我,走到我的车跟前。正看见郑咪和小鱼站在赵木存车前,春华轻呼郑咪。小鱼看见我们,跑来,拉着我的手说:“是要去吃夜宵吗?我刚才到处找你们。”
我点点头。
郑咪跟在后面,她说不跟我们去了。小鱼非要跟我们在一起,郑咪拗不过她,说也好,拜托春华照顾小鱼,今晚就在春华处住吧。
郑咪上了赵木存的车,李杰军开车。
我和小鱼都上车,春华还迟迟不上车,望着赵木存的车远去。
还是昨天的上弦月,清澈澈地挂在天空,繁星闪烁,照耀人间。小鱼趴在车窗上,喊着:“春华姐,快上车。”春华上车说:“我刚才看了天空,月亮跟昨晚的一模一样,真想我们俩在月光里走走。”
“那不行,我抗议,把我一个人扔在车里。”小鱼冒失失地说。
心有灵犀,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看见天上的月亮,我想起了昨晚,春华也想起了昨晚。那是我和春华第一次见面的上弦月,多情的月亮啊,需要怎样的淬炼,才出落得如此精致。那我和春华呢,上辈子,上上辈子,我们白天一定在这条街上擦肩而过了多少次,才换来夜晚一次的相遇。
唯克多西餐厅这个时候就餐的人依然很多,小鱼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选了个她喜欢的位置坐下,并热情地招呼我俩,好像这夜宵她请。她还很在行地点了蜜汁三文鱼。她说好吃,前两天就在这吃的,是位有钱先生请她和表姐吃的,今天的舞会那位先生也去了,就是那位总跟表姐在一起的那位,绷着脸,不笑不怎么说话的那位先生。
我和春华交换了下眼神,我小声说,是赵木存。
菜品上来了,有小鱼爱吃的蜜汁三文鱼,她只顾吃,没理会我们说什么。春华说,她过去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跟这种人走得这样近。她,指的是郑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