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坚持一会儿,你的朋友很快就来了。”我拿出纸巾替他擦拭着额头上的血,血还在流,顺着他的额头流到他的耳后然后又顺着脖子流进他的衣领里。他不停地流血让我有些害怕,如果这么流下去,他会失血太多有生命危险的。
“你还好吧?我觉得我们不能等了,你血流得太多了,我们得马上去医院了,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不……还是等着阿腾来吧,我已经够麻烦你的了,他知道我这样很快就来的。”
“可是……那好吧。”我用手压住他流血的伤口。
我替他解开衣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然后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上。
“小姐,你真好心……”
“谁让我遇见呢!”我说。早知道不抄捷径走中心公园的话这会儿恐怕已经回到公寓了。
他突然抓住我放在他胸前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
“伍静然,队伍的伍,安静的静,自然的然。”
“很好听的名字……”他轻轻地说。
血依然在流,我不停地换纸巾压在他的额头上。
“他们为什么打你?我是说刚才的那些人?”
“他们……”我看到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我不知道那是在冷笑还是因为疼痛难忍。
“如果不是深仇大恨,他们怎么会那么打人?”
“伍小姐,你结婚了吗?”
“我……没有。”我摇了摇头,“怎么了?”
“你真想知道?”
“无所谓,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没什么的,我不怕让你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勾引了那个平哥的老婆……”
“哦,怪不得呢!”我想起刚才电话里那个阿腾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还以为你要让那老女人快活一整夜呢!”
“阿同,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我做的事是专门伺候女人的。”他轻声说。
“你是……”我想起刚才他被打时有个人骂他是“野鸭”。
“是的,伍小姐,你看不起我了吧?”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确实没办法去同情他,即使现在看着他在流血。
“你呢,伍小姐,你做什么工作?”
“我没工作,我才来深圳一个月,一直找工作,到现在还没找到。”
“能留给我你的电话吗?”
“我没电话。”我撒谎说。我可不想和这种人再联系了。
“那我怎么谢你呢?”
“不用谢了,算我倒霉吧!”我叹了口气,“再说了,施恩不图报,你不谢我,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真是个好人,伍小姐。现在善良的人实在不多了。”
“我就是其中之一,算你幸运,让你遇到了。”
“谢谢,我确实幸运……遇到了你……要不我今晚可能要死在中心公园里了。”
远处一辆的士开来,司机一边减速一边向站台靠近。车停了,一个年轻人从车上跳下来。
“天哪,阿同,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阿腾弯腰把他扶起,我帮他架着阿同的胳膊把他送到的士的后座上。
“谢谢你,小姐,太谢谢了。”阿腾坐进车里说。
我摇摇头,然后车马上开走了。
我叹了口气向着莲花山的方向走去,这时我发现自己身上沾满了阿同的鲜血。
“天哪,静然,出什么事了?”一进宿舍,陆婷被我满身的血吓呆了。
“没事,没关系的。”我疲惫地说,“这不是我的血,我只是太倒霉了……”
一年以后。
“下班了,怎么还不回去?”范文菲背着包经过我时看到我还在往电脑里输入文字,她停住了。
“哦,马上就完了。”我向她笑了笑。
“傻丫头,公司不付加班费,早点回家吧。”
“我知道,我马上就走。”
她笑着离开了,刚走了几步又回到我身边来。
“差点又忘了。”她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钱包来然后从里面取出一张卡,“这个给你。”
“什么?”我接过来看了看,卡上写着“金太阳健身俱乐部”。
“这是我办的健身卡,四十次的,我用了不到十次。你知道我现在搬家了,不可能再绕着半个城市跑到金太阳去健身了,他们也不给我退,你拿去用吧,离你住的地方不远。”
“可这……多可惜呀,你用了还不到十次呢,这张卡办下来要一千多块吧?”我觉得这样接受别人一千多块钱的馈赠有些不妥。
“你拿去用吧,放在我这儿用不着浪费了不是更可惜吗?”她说完离开了。
范文菲是公司的会计,已经三十好几了还没有孩子。她的丈夫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收入不菲。他们在深圳生活多年了,有车有房,唯一欠缺的就是孩子。
我在外面吃完饭回到宿舍时已经九点了。我住的是公司提供的宿舍,三房两厅,我住其中的一间,另外两个男同事各住一间。最初我不想和两个男人同住在一套公寓的,可公司租下的其他几套公寓都被女员工占满了,只有这套房子还空出一间来,我原本打算先住进来再说,等其他女员工的宿舍腾出来房间时再搬出去,结果一住下后也不想再折腾着搬了。其实和男同事住一套公寓更好,公寓有两个卫生间,当初那两个男同事为了照顾我一个女孩子把带卫生间的那个最大的房间腾出来给了我。平时我只要一回去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用出门,洗澡、上厕所都能解决。在我住下的第二个月去旧货市场花了三百块钱买了一台电视。那两个男同事经常夜不归宿,即使回来也都是半夜三更的,周末更是见不着人影,所以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人独占这套房子,这也是我不想再换房的理由。我已逐渐适应了深圳这种快节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