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莉娅原来是名教师,后来她不当教师了,当老板娘。她当老板娘的直接原因,是她的男人成了老板。
马莉娅的男人姓回,几年前大家都叫他回老板,现在改口叫回总了。“老板”悄然变为“总”,土俗变得儒雅,这似乎是一种时尚。可惜那些老板娘们不能赶这时尚改口叫“总娘”,总娘是种什么娘?她们还得受些憋屈,还得被叫做老板娘。
我是先认识回总,后认识马莉娅的。
我认识回总,是缘于一次打架。
初到晋海时,我以为到处都有工让我打,后来才发现,工到处都是,但适合我打的工只有一个:门下吏,也就是看大门。谁叫你是当兵出身?当兵的不看大门谁看大门?我不愿看大门,薪水低且不说,看大门能看出什么出息?
找不到工打,所带的一点钱很快就花光了。有一段时间我只能依靠春兰的接济。
春兰比我早两年到晋海打工,她的处境并不好:每月的工资,比最低标准高不了多少,除了养活自己,还要供养她上大学的弟弟,而且还经常被拖欠。春兰只有姐弟二人,母亲早去世了,还有一个种地的老爹。一个在地里刨食吃的农民,无论如何也供养不起两个大学生,春兰是因家贫读不起书才外出打工的。记得她高中毕业那年找到我,她说:李部长,我不想上大学了。我说:你学习成绩那么好,不上大学你要干什么去?春兰说她要打工去,我当时正因自己的前程闹得心绪烦乱,就随口打哈哈,我说:打工好哇,打工好歹也是条出路,我也正准备出去打工呢。春兰看看我,然后低下头,什么话也不说了。直到春兰起身离开,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唐突:春兰是来向我求救的,而我连几句安慰她的话也没给她,就随意将她打发走了。
我追着春兰的背影喊:春兰,你给我回来。
春兰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对春兰说:想起你高中毕业那年,真是惭愧。
春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当时只是想和你告个别。想通了自己只有打工这一条路好走时,心也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