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兄,你也太心急了。给我两天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行不行?”
柳长春懒洋洋地靠在茶楼的雕花椅上,边说边打哈欠。冬至前后天亮得晚,他走进翠屏楼喝早茶的时候,眼睛还未完全睁开,此刻被人打扰,实在有些不耐烦。
“两天?我哪里还等得了这么久!”桂无双抓住柳长春的手,“柳大侠!柳兄弟!我知道你一向清高,不食人间烟火。但如今我已焦头烂额,请你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好歹破一次例如何?”
桂无双苦求了许久,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看上去已和哭相差无几。
柳长春皱了皱眉头,用碗盖轻轻刮着面上的茶叶。茶是上好的“碧螺春”,喷香,但喝茶的心情却一点都没有。
桂无双身为苏州府捕头,六扇门里的知名人物,向来骄傲得很,眼睛长在头顶上。而如今他低声下气,甚至连“焦头烂额”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事情的确十分棘手。柳长春叹了口气,万分不情愿地说:“你能不能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再讲一遍?”
桂无双听他话头松动,大喜,连说了几声“当然可以”,随后喝口茶润润喉咙,向柳长春侃侃道来。
苏州城外二十里有一座万丝园,乃内阁大学士白文彦所建。白文彦是皇上的老师,当过多年宰相。如今虽已退休,但树大根深,余威仍在,连知府大人都得尊称他一声白阁老。
白阁老有三位夫人,其中二夫人已经病故,没留下子嗣。另外两位夫人虞氏和刘氏各生了一个女儿,大的名叫白如冰,嫁与武林名宿屠云山之子屠龙为妻;小的名叫白如雪,年方十六,美貌聪慧,是白阁老的掌上明珠。半个多月前,白如雪瞒着父亲偷偷出门,不料竟一去不返,音讯全无。
白如雪是个野姑娘,自小就爱爬墙上树,舞剑弄刀,像男孩子一样,胆子特大,擅自离家也不是第一回了。所以,起初白阁老并不十分担心,以为她疯够了自然会回来。直到过了三四天,白阁老才开始着急,一边命仆人四处打听,一边通知苏州知府,要他派捕快帮忙寻找。
苏州知府早就想拍白阁老的马屁,只是高攀不上,如今机会送上门来,自然是诚惶诚恐。桂无双亦不敢怠慢,忙放下手里的案子,率捕快四面撒网,并向当地的丐头麻花儿悬赏求助。然而一切努力全都白费,眼看又是三四天过去了,白如雪仍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仿佛化作一缕轻烟,随风飘去了!
柳长春听罢,蹙眉道∶“雁过留声,鱼过留痕。一个大活人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咄咄怪事!”
桂无双道:“这正是令我迷惑之处。”
柳长春道:“苏州邻近太湖,那是个劫匪出没的地方。莫非白如雪遇上劫匪,被绑架了不成?”
桂无双道:“这个我也想过。但劫匪要的是银子,不是人。倘若白如雪被绑架,为何至今不见有人来索要赎金?”
“这倒也是,”柳长春抿了一口茶,淡然道:“老实说,我在江湖上朋友不少,对付劫匪我还有些办法。若不是劫匪所为,我亦爱莫能助。”
桂无双赔笑道:“柳兄过谦了,谁不知道你号称玉玲珑,不但剑法绝高,而且睿智多谋。我思量再三,此事非你出手不可!”
柳长春摇头,连称“不敢当。”桂无双急得脸上变色,喃喃道:“知府大人限我十日内找回白如雪,否则就要革职查办,废我一世英名。如今三天已过,仍茫无头绪。请柳兄大发慈悲,千万救救我!”
说着,站起身来,朝柳长春一拜到底。柳长春苦笑道:“难怪别人叫你鬼难缠,你果然难缠!”
桂无双亦是一脸苦笑:“如今我已不是鬼难缠,而是愁死鬼了!”
柳长春倒背着双手,慢慢踱到窗前。
不经意间天已大亮,寒风扫尽了秋的余韵,片片黄叶挣扎着落在窗下的小河里,弄得河水污浊不堪。
柳长春忽地回过头来,说道:“我是个闲散之人,与世无争,决不愿趟这道浑水,你缠也没用。”
桂无双连连拱手,可怜巴巴地说:“好狠心的柳兄弟!难道你就眼看着我身败名裂吗?”
柳长春想了想,道:“要我插手绝不可能,最多随你去白家走一遭,看看有何线索。”
桂无双叹了口气,道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