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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灭门之祸

快到家了!

望着高耸入云的大雪山,展云飞只觉得心中又酸又苦,只想早一步回到大雪山派,扑在师父温暖的怀抱中大哭一场。

四兄弟奉命除奸,下山时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可到头来,却只有自己只身单影地返回师门,不但没伤着夏侯霄这奸贼一根毫毛,反折了三位好师兄。

一想到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展云飞心中又悔又恨,若不是自己当时的一时固执,大师兄或许就不会战死当场了!

展云飞将拳头握得“格格”作响,回想那日的刺杀,总有一个细节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从魔剑“破兵”斩杀三师兄那一击来看,“破兵”并不是如何的锋利,因为三师兄真正的致命伤是夏侯霄那一记飞踹造成的,可为什么这绝不锋利的“破兵”,却可以击碎三位师兄手中所握的神兵利器呢?

传言魔剑“破兵”乃天上的陨石所铸,莫非这便是陨石的威力么?

展云飞突围时受伤颇重,为了躲避如蛆附骨的追兵,这一个月来,他藏在深山里每天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他终于养好了伤,终于要回到生他养他的大雪山了。展云飞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加快,仅两炷香的工夫,大雪山那如阳光般散发着许许暖意的金色大门已近在眼前。

展云飞的欣喜之心尚未流露,心脏却无故地急跳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隐隐在心头盘旋不去。

死气!一向生机勃勃的大雪山派此时弥漫的却是无尽的死气!

“师父!”“小超!”展云飞如旋风般撞开了大雪山派金色的大门,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无边无际的血色。展云飞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跌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中,冷得连血液也为之冻结。

这是大雪山派么?自小便在这儿嬉戏的大雪山派为什么变得如此的陌生?是我走错了地方?还是眼前的这一切根本是一个噩梦?

展云飞木然地穿行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这些僵硬冰冷没有了任何生机的皮囊,以前可全是拥有着鲜亮生命色彩的师兄弟啊!

展云飞每一步踏下,那些鲜血冻结而成的色泽鲜艳的血冰,便发出如磨牙般令人汗毛倒竖的“咯吱”声,宛如无数的冤魂在炼狱中嘶声咆哮。

展云飞一步一步地走着,心中没有仇恨,没有悲痛,只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他如梦游一般穿过了大院,走进已被毁成一片废墟的大厅内。

大厅内一片狼藉,本来井然有序的桌椅已被纵横的剑气扯成了各种不规则的碎屑。

大雪山派的掌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雪域神剑”贺子齐,竟被一根利矛硬生生地钉在了“雪山派”金色的牌匾之上,雪白须发上所染的血液早已变成了晶莹的冰凌,可一双怒目仍不甘心地直瞪向虚空。

“师父!”展云飞喉间含糊不清地吐出了这两个字,然后直挺挺地跪落了下来。过度的精神打击,使展云飞原本敏锐无比的五官彻底麻木。

他眼神空洞,两耳间所听到的一切全成了无意识的杂音,微弱的鼻息也仅是本能地在维持生命所需的能量而已。

本来以他这种类似于活死人的状态,就算数十人在他耳边大声吼叫也未必有什么反应,但不可思议的是,整个人处在灵魂脱窍之际,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大厅正中上方的横梁上和悬挂着师父尸体的牌匾后面,暗伏着两个等待最佳时机出手的高手。

这种感觉是没有理由的。这两名杀手几乎连任何生命的气息也隐藏起来了,就算展云飞处在巅峰状态,也应难以发觉。可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却将两名杀手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了心底深处。

展云飞的心微微一动,蛰伏在意识深处的思维竟一下醒了。一个全新的自我在他体内飞快地成长。

万象变幻,存乎一心。

师父当年眯着眼睛讲演大雪山派心法真髓的情景,倏然浮现在脑海之中。展云飞身躯一震,仰首对天长啸,一瞬间,他迷茫的眼神豁然开朗。

万象变幻,存乎一心。他以前一直不懂,此刻,他一切全都明白了。身未动,剑已发。他的眼睛看到的只是剑过的残影。他的感知已越过五感,他的心在这一刻主宰他的所有神思。展云飞在无意中跨入了一个武者梦寐以求的全新境界。

他霍然长身,竟头也不回地转身向大厅外走去。

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将两名杀手推演过无数次的暗杀步骤全部打乱。这两名杀手原本认定,无论怎样,展云飞肯定会跃起去取授业恩师的尸首的。到时,身在虚空中无可借力的展云飞,将会成为一个最好的活靶!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般无情之举。

是不是这小子刺激过度而精神失常?事已如此,两名杀手没了选择,既然鱼儿不上钩,那就惟有主动出击了。

“砰!”大雪山派的金字牌匾变成了无数的碎屑,挟带着贺子齐的尸首暴射而来,在这飞溅的碎屑之中,黑衣杀手如影随形。

与这惊天动地的场景相比,另一名杀手的攻击则根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整个人如同影子般从横梁上无声无息地飘落,若不是淬了毒的吴越双钩上发出点点幽蓝,几乎会让人觉得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张由纸剪成,毫无重量的皮影。

这场刺杀一刚一柔,一明一暗,在事先完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仍配合得如此默契,的确无愧于“绝影双杀”这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号。

就在两人自恃一击必中之时,展云飞却如未卜先知般滴溜溜地一个转身,一手抄住贺子齐的尸首,一手挥剑反斩而去。

虚空中飘落的“影钩”,双腿竟齐齐地被切落了下来。

“影钩”蓝毅痛得惨叫不已,他怎么也不明白展云飞明明是背对着他们,为何却可以识破自己一切的行动轨迹。更何况,就算面对面,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会被“绝刀”彭双豹的攻击吸引过去,自己这后发先至的一击必将轻易得手。

但不可思议的是,这少年竟丝毫无误地把握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时间差。

展云飞一击得手,随即凌空一个侧翻,正好避开了彭双豹贴地而来的凌厉一斩。人还在侧翻间,“听涛”剑已电射而出,将彭双豹硬生生地钉在了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声震江湖的“绝影双杀”仅在瞬间,便是一死一伤,而展云飞竟只用了半招。

两人奉命留在这儿,本是等待大雪山派漏网之鱼的,却不想自己竟成了展云飞的网下之鱼。

展云飞将贺子齐的尸体轻轻地放落在地,起身缓缓走向正在地上痛苦翻滚挣扎的蓝毅身旁,面无表情地问道:“是谁干的?夏侯霄么?”

蓝毅停止了哀号,咬牙狠狠地盯着展云飞,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展云飞冷冷地道:“你根本无须回答,放眼天下也只有夏侯霄这恶贼方有这种手段。可他怎么会找上大雪山派的?”他看着蓝毅淡淡道,“只要你肯回答,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蓝毅古怪地看着他,突然怪笑了起来:“哈哈。明明是暗杀,却用上了本门的崩雪掌法。大雪山派出了你们这群笨蛋去刺杀,怪不得会被屠尽全门!”

蓝毅在怪笑声声中,一股古怪的死黑色迅速地漫上了他的脸庞。一个真正的暗杀者在杀人之前早就想过,一旦失手,该如何干净利落地杀掉自己,根本无须乞求别人给一个痛快。

蓝毅以毫不拖泥带水的自尽方式,给展云飞好好地上了一课。

展云飞怔怔地站在新添了两具亡魂的死尸堆中,黯然忖道:或许,那场刺杀根本就是一个错误?这么一想,他痛苦地蜷缩着身子跪倒在了贺子齐的尸首面前,虎目中的热泪不住涌出。他知道,今后的他只能流血而不能再流泪了。

良久之后,展云飞起身,到库房中取出铁锹。在这天寒地冻的大雪山,想挖出数十个墓穴,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不是什么易事。

展云飞一边挖着墓穴,一边回忆着那日刺杀夏侯霄所使的一招一式,开了心眼的他,现在也只有五成的把握,唯一的障碍仍是“破兵”,那柄由十天九地魔神之血炼成的魔剑!

只要有一柄利器能挡住“破兵”百招不坏,师门的血仇便可以由夏侯霄的鲜血来清洗了。

展云飞忽觉一股怨气塞满胸膛。

若世上真有这样一柄神兵,大雪山派又怎会一门尽丧?

整件事在画了一个圆后又重新回到了起点。难道除此之外,便真的别无他法?

展云飞一声狂吼,宛如发了疯似地掘着坚硬的冻土。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一舒心中那难消的怨气。

黄昏最后的余晖将整个大雪山染成了让人不可逼视的黄金色,神圣中更流露出难言的庄严。

展云飞将一具具同门的尸体放入了墓坑,然后立上了字碑。

他神情木然地重复这单调而呆板的动作,直至抱起年仅九岁的小师弟卓文超那幼小而瘦弱的尸体时,展云飞终于禁不住动容而悲!

卓文超幼小的身躯静静地躺着,可左手却是紧捏着剑诀,右手持着一柄展云飞亲手做成送给他的枣木剑。似乎年少的他,在失去生命前还与凶残的蒙军做着殊死的搏斗。

展云飞素来疼爱这年幼的小师弟。大雪山派规定,弟子十五岁时方可拥有一柄真剑去行走江湖。卓文超看着眼馋,展云飞特地跑下山去寻了一株百年的枣树,用坚实的树干打磨成了一柄看上去和真剑一般无二的木剑。

当日小师弟搂着他的脖子又笑又跳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可现在,两人却已经阴阳相隔,永不能再见。

展云飞默默地取下了负在身后的“听涛”剑,将卓文超手中紧握的枣木剑换了回来。小超,你一直想有一把真剑去行侠江湖,师兄没有帮你办到;现在,就由这把名剑作为补偿吧。

一抔黑色的冻土掩住了卓文超那稚嫩的小脸,而展云飞也将背负起师门的一切重责和仇恨。

失去了师门等于失去了整个世界。可奇怪的是,现在浮现在展云飞心底的既不是夏侯霄狰狞的恶容,也不是同门师兄弟们熟悉的身影,“影钩”蓝毅那临死前尚在怪笑的脸庞,这时给了展云飞一种莫名的震撼。

“是的,”展云飞望着渐渐隐没在自身阴影中的大雪山脉,喃喃自语道,“一个真正的刺客本不该有任何感情的,若要复仇成功,我展云飞必要抛弃一切的感情!”

低低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地上微微振荡,最后的一丝光线终被黑暗所吞噬,漫长的黑夜终于来了。

圣剑“星痕”

展云飞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心脏更是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又要昏厥了吗?展云飞暗自苦笑,这已是这四天来的第几次昏厥了?每次昏厥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看起来自己再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连续四日的滴水未沾,任是铁打的汉子也是无法消受的,更何况他又顶着炎炎烈日跪在滚烫而又硬得硌脚的青石板上。

展云飞暗自咬了咬牙,坚持、再坚持一会或许就可以感动丁老爷子了。

圣剑“星痕”,这已是他最后的希望。

祭剑堂门口两只耀武扬威的石狮子在展云飞的眼中,突然古怪地扭曲模糊了起来,随即天地颠倒,万物反转。

江南的天真是蓝啊,这是展云飞仰天昏倒前摄进脑海中最后的一个意念。

当展云飞再次恢复意识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不近人情的祭剑堂门前了,柔软的被褥带着一种难言的阳光气息,而一位俏丽的少女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他。

展云飞虚弱地撑起了身子,涩然道:“这是哪里?”

少女眨了眨眼睛,笑道:“这里当然是祭剑堂……”

展云飞惊喜道:“祭剑堂!”

少女俏皮地接着道:“是啊。”她看了一眼满是渴望之色的展云飞,忍不住叹息道,“你死心吧,圣剑‘星痕’是祭剑堂的镇派之宝,爷爷是不可能借给你的。”

“爷爷?”展云飞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丁老爷子是你的爷爷?”

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摇头道:“你别痴心妄想了,爷爷叫人把你抬到这里,只是怕出人命而已。爷爷的确对你的诚心有嘉许之意,换做别的事,他或许早就答应了,可借圣剑这件事,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祭剑堂中虽有百余柄神兵,可与圣剑‘星痕’相比,余下者皆不过碌碌凡品而已。”

少女发觉自己说得急了,声调有些尖锐,实不符合江南女子的气质,不由地顿了顿,扮了个鬼脸,俏皮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圣剑‘星痕’可是有神通的。据说百年前天上掉下块巨石,不但把城外的五星湖砸出个大洞,而且发出的巨热把整个五星湖的水都蒸发干了……”

展云飞苦笑,他怎会不知这把“星痕”宝剑也是天上陨石锻铸而成的!正因为如此,他的求剑之心,才是这般的迫切。

当日从昆仑派掌门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心情是如何的激动,仿佛一片黑暗的混沌中倏然射出了一丝让人充满无限希望的光明。但想不到行至这祭剑堂求剑,却是数次的碰壁。前几次,丁老爷子还客气地把他请出门外,后来一烦,根本连门也不给进了。不得已,展云飞才出此下策,长跪在祭剑堂门口不起。

展云飞暗自叹气,江南不比北方,蒙军的势力还未渗透到这歌舞升平的南宋王朝来,夏侯霄扫荡中原武林,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谁会将镇派之宝轻易借出?何况自己虽言明为借,其实和送又相差多少?行刺夏侯霄后,自己还有几成机会活着回来?

展云飞的心在滴血,可见这女孩正兴致勃勃的样子,倒也不好意思打断她。

女孩越说越投入,比划道:“……后来,我家先祖取出天石,欲将这天石铸成不世之神兵,但数次不成。最后,先祖一咬牙,效仿干将莫邪,投身洪炉,顿时风云变色,雷电交加,轰然巨响下,剑炉崩裂,终成圣剑‘星痕’!”

故事终于讲完了,少女舔了舔嫣红的朱唇仍意犹未尽。“所以啊,这圣剑‘星痕’,爷爷是不可能借给外人的。因为‘星痕’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是祖先的牌位啊!我们每年都会祭拜圣剑‘星痕’一次,祭剑堂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展云飞听到最后一句时,心倏地往下一沉,若这少女说的是真的,那丁老爷子是不可能借剑了。就算丁老爷子有心除害,也绝无胆色拿祖先的灵位开玩笑!现在,摆在展云飞面前只剩下两条路,一是放弃;二是潜入祭剑堂,盗剑。

盗剑!

师门的血海深仇,已不允许展云飞有任何犹豫。展云飞暗地咬了一下牙。

正巧,讲完故事的少女将一碗热腾腾的稀粥递了过来:“喏,这是为你熬的,几天粒米未进,这香浓的红糖粥最适合你了。来,多喝一点吧。”

展云飞也不客套,接过稀粥,也顾不上烫嘴,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他知道,若要盗剑,只有尽快地恢复身体才行。那少女见他喝得痛快,芳心不由暗暗欢喜,口中却说道:“慢点喝,别烫着。嘻,原来只饿了几天便是这副馋样了啊,还不多谢本姑娘!”

展云飞连头也没抬,口中含糊地道:“多谢姑娘!”

少女的脸倏地一红,嗔道:“你倒当真了啊。好了,这几天吴伯会照顾你的。时候不早了,我可要走了。”话一说完,像逃似地跑出了门外。

虚空中残留的香风还未散尽,那少女又从门外探进头来,红着俏脸道:“别叫姑娘姑娘的了,我叫丁雨宁,你叫我宁儿就可以了。”

丁雨宁话一说完,娇躯一扭,逃走了。闻着少女残留在空中的淡淡幽香,展云飞心中浮起了一种难言的愧疚。

毕竟,他要盗的是祭剑堂百年来的精神支柱啊!

夜深沉,天上阴云密布,明月星辰的光芒全被这无边的阴云所掩盖,惟有江南的细雨蒙蒙地下着。

在这种充满慵懒气息的烟雨夜中,似乎所有值夜人的神经也完全松懈了下来。

看着祭剑堂中几个巡夜人打着灯笼,嘀咕着细语消失在院落尽头,展云飞倏地从阴暗的角落中闪了出来。

他没料到事情竟是如此的顺利。或许,威震江南的祭剑堂根本没想到,在这世上居然会有人胆大到去祭剑堂盗剑。又或许,江南早已是和平惯了,已完全失去了乱世中的危机感。

展云飞心中暗叹,换做江北任何一个稍有势力的帮派,防备力量都不会如此的松垮。过久的安逸生活,真的已使这南宋王朝丧失了应有的活力?当蒙军铁蹄南下时,他们是否有能力去应变呢?

展云飞摇头,从屋檐的阴暗处钻出,施展开身法,直奔正殿门后的祭剑厅而去。为了盗剑,他足足准备了十二天,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祭剑堂的防备比想象中实在相差得太远了。

感慨虽感慨,但对展云飞而言,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意和祭剑堂中的人交手。仅一个“盗”字,已使他的底气逊上了老大一截。

很快,展云飞已到了祭剑厅的屋脊上。这是最后一关,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他伏在屋顶阴暗处,用心眼将祭剑厅内的每一处地方搜索了一遍,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展云飞微微一笑,人已从空中轻盈地翻落,抬眼向祭剑厅中望去。

展云飞虽早有准备,仍是被祭剑厅内的辉煌庞大而震撼得透不过气来。

在臂粗巨烛发出的淡红色火光下,深长的祭剑厅内各种名剑森然林立,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长的、短的、宽的、窄的,数千柄名剑以各种形态插于两旁特制的木架之上,而留白的正中是一条通往供案的幽长通道。

展云飞在这瞬间仿佛有一种错觉,这些林立在两旁的根本不是剑,而是无数怀着敬畏心理的忠实臣民,向着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君王在顶礼膜拜。

一柄剑身正中带着一道明显星形裂纹的长剑,端端正正地直插在案桌之上。整柄剑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可那股从剑身深处流露出的卓尔不群的剑气,已让所有锋芒逼人的名剑为之黯然失色。

圣剑“星痕”!这便是自己一直苦苦追寻,可以克制魔剑“破兵”那冲霄暴戾之气的圣者之剑吗?

展云飞几乎有一种跪下去的冲动,圣剑“星痕”那莹白如玉的剑身倒映出了展云飞痴迷沉醉的身影,而剑身正中的星形裂痕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是一闪一闪地眨动,仿佛附身其上的剑灵,正透过“星痕”打量着这闯入祭剑厅的不速之客。

展云飞宛如着了魔般,一步步走近圣剑“星痕”。当他伸手抚摸上“星痕”剑那凉沁入骨的剑身时,迷茫的心底,顿时为之清明,整个人倏然惊醒了过来。

展云飞这时才记起了此行的目的,这圣剑“星痕”果真是无愧于其名,竟有着镇心安神的神通。或许,这把圣剑真的就是“破兵”的克星!

展云飞双掌合十向“星痕”默默地祈求:不知名的丁老前辈,为了除去“破兵”的邪焰,请恕云飞不敬了。

展云飞祈祷完毕,断然伸手,“锵”地一声龙吟,这传说中的“星痕”剑,已被他从案桌上拔了出来。

圣剑在手,展云飞尚未来得及转身,只听身后“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千斤闸已从横梁缝中直落而下,将展云飞堵死在祭剑堂中。

机关!展云飞骇然一惊,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是没有用了。

展云飞身形一展,扬掌朝后厅的墙壁直拍而去。这祭剑厅的墙壁虽厚,但展云飞亦有足够的信心击出一个洞来。

但应掌传来的是一声闷响,墙壁非但未如展云飞想象中的应声而塌,他的手掌,竟被反震的力道给生生地震裂。

展云飞暗叫不妙,顾不上淌血的手掌,身形全力施展,在剩余的两面墙上各印上一掌,但传来的皆是金属特有的闷响声。

这祭剑厅的墙壁竟全是用纯铁锻铸而成的,加上前门的一道千斤闸,展云飞已完全成了瓮中之鳖。一瞥之间,展云飞看见数股淡淡的青烟,正从三面墙壁的几个小孔中袅袅飘出。

迷烟!展云飞为之苦笑不已,自己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已别无选择了。

想不到生平的第一次偷盗,竟会以这种凄惨而窝囊的方式结束。展云飞无力地苦笑着,一头栽倒在地。

展云飞的每一根骨头都在隐隐作痛,祭剑堂弟子的武功不怎么样,可用刑的手法倒当真不低。无论是一鞭子抽下去,还是一棍子敲了过来,每一下都能让人尝到最大的痛苦。

展云飞双腕的脉门皆被一个铁箍紧紧地锁着,他无法提起护身真气,只能结结实实地挨着一下又一下的重击。好在这两名祭剑堂的弟子也有累了的时候,丢下一句,等会儿再整理这小贼,就勾肩搭背地出去了。

展云飞默默地调息运劲,良久之后,长叹一声,颓然放弃。对方锁功的手法实在是太高明了,以他一人之力,无论如何也是冲不开束缚的。

正在此时,一阵低微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外通道传来,这脚步声不但急促,甚至还有着一丝难掩的惶恐。

展云飞好奇心大起,究竟是谁这般急匆匆地向这边赶来呢?

猜测间,一张清雅的小脸从门外探了进来,慌张中难掩一丝惊喜地道:“果然是你?你没事吧?”

“宁儿?”展云飞一怔,他想不到来的竟是丁雨宁。

想到她这般细心照顾自己,自己反而前去盗剑,展云飞实在有点羞愧。幸好丁雨宁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打量着他身上一道道被鞭子抽出的血痕,咬牙顿足道:“天,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你!你,疼么?”

展云飞见她难过,不由岔开话题,强笑道:“你是来看我的吗?”

丁雨宁跺足道:“不是看你,是来救你!明白吗?我一听说有人中了祭剑厅的机关受擒,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后来一打听,果然是你这笨蛋。你也不想想这么重要地方怎么会没有机关?案桌上的圣剑‘星痕’,是以自身的重量在平衡着厅内的机关,你一拿走案上的‘星痕’,千斤闸不掉下来才怪……”

“原来是以重量在平衡着机关啊……”

展云飞喃喃道,他原还以为是“星痕”的剑尖抵压着机关呢,若单纯是重量的话就简单得多了。

“喂,你嘀咕些什么?”丁雨宁气呼呼道,“你知道吗,吕伯伯要杀你呢!爷爷还在犹豫,我听到这事,心都快跳出来了,你这笨蛋还不当回事地在自言自语。”她扬了扬手中“丁当”作响的钥匙,嗔道,“还不谢谢本姑娘,唉,真被你这笨蛋给气死。”说完,飞快地打开了束缚住展云飞全部真气的腕扣。

展云飞揉了揉双腕,盯着丁雨宁的明眸,愧疚地低声道:“对不起,宁儿。”

丁雨宁迷惑地眨了眨眼,奇道:“你说什么啊?还不快逃?”

话音未落,丁雨宁突觉腰间一麻,竟已被展云飞封住了穴道。

展云飞望着一脸诧异的丁雨宁道:“宁儿,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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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职场菜鸟李子柒,在爸妈和表姐的怂恿下报名学车。哪知,此去经年、侯门似海深!不但经常被冷峻教练批斗,满地找毛的事情更是多不胜举······“报告教练,学员李子柒报道。”科二第一天,李子柒因课晚到了,但是为了给教练留下一个好印象,她还是主动打了招呼。执着名册,冷峻异常的男人手指在她的名字上摩挲着,清冽命道“上车试试!”闻言,李子柒没敢耽误,麻溜儿的爬上了车。教练“你以前开过车吗?”李子柒“没有······”教练“开车要用方向盘知道吗?”李子柒“额······这个知道······”教练“那你还坐在副驾驶干嘛!!难道你要用意念开车?”李子柒“······”脸红中,全场哄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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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次流泪,让你坚强

    外界环境我们不可能左右,无疑,使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成了最智慧的上策。本书立意与众不同,从“撑破自我的牢笼,让你拥有内心鼓舞的原动力”出发,告诉读者真正的安全感从来不会来自外界,它只能来自一个人的内心。真正能从内心里给予一个人原始勇气,赋予他勇敢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力量的人只有他自己。正如一句曾经流行过的口号:外在的都可以摧毁,唯有精神可以不朽。只有拥有强大心灵的人,才能博得美美的人生,并惬意其中。一个内心强大的人绝对不会害怕无人无物庇护自我,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最可以相信最能保护自己的人。
  • 暴力书生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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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力书生居……暴利书生居……张靖是白痴!哈哈哈……
  • 风过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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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所享用的快乐常常赁于忧愁,快乐地振翅飞升,却又必须负载痛苦的铠甲。但是,我们仍然愿意以快乐慰藉自己,让快乐成为人生的一个亮点,哪怕它即时、简单,稍纵即逝,无论它涉及爱情、艺术,还是涉及财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