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我谢谢你。但是我并不爱你！事实上，你的爱让我觉得恶心。
——顾三儿媳妇
1.制服怂货，突破心理边界值
马大队和姜老师一行人，来到一间中等的会议室，技术处的同志已经把录像机都架设完毕，有人汇报说保安队成员已经在隔壁等候。
监视器上，隔壁房间里一共有9个保安队员，应该是都到齐了。9个人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交头接耳，只有两个人坐着，离其他人距离也远一些。一位是接近50岁的大叔，袖子的红箍上印着显眼的“队长”字样，从脸上深深的皱纹就可以知道，年轻的时候没少受苦，落得现在没表情也一脸的深纹，坐在那里低着头，一边抽烟一边寻思事情。另一个坐着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大个头，满脸的横肉挤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脖颈后面都堆叠着三层肉，短短的头发里、额头、鬓角和脖子上，都是汗，看着就能感觉到油腻腻的脏。胖大的腰身几乎撑破了制服。尽管脸上是圆的，但仍可见横肉翻动，从三角眼里射出的目光看向屋里的保安，总是一翻一翻的，透着凶狠。其他几个人，大多数就是顾三山那种风格，都是普通的农村小孩，瘦瘦的个子也不高，还有两个染着黄头发，撑不起来深蓝灰色的“特勤”制服。他们面带着无所谓的笑容，彼此耳语着，偶尔有笑出声。
马大队说道：“让他们过来吧。”
9个人次第从会议室的门进来。屋里是凹字形的椅子摆放，9个人进来之后不知该怎么坐，就都堆在门口等着吩咐。大胖子和队长站在最前面，体型上形成鲜明对比。大胖子叉开腿挺着胸，而老队长则略微塌着腰，双腿并拢，膝关节也微微弯着。大胖子一和警察对视，就眯缝起两只眼睛，赔着笑脸，但只要目光一扫其他人，随即又恢复成霸气的冷面。
马大队问道：“您是队长啊？”
老队长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大方的表现，估计是因为在村里辈分高，所以坐上了队长的位置。见有人问话，忙先鞠了个躬再应道：“是，警察同志，我是保安队长。”
马大队比较客气地说道：“让大家坐吧，一边坐3个人，顺序无所谓。”
老队长忙张罗着大家坐。但大胖子挡在前面，见老队长让人坐，一转脸看向其他保安，被看的人立刻迎合出谄媚而恐惧的笑容，没有人迈步。警察说：“大家坐吧。”还是没有人动，大家都看大胖子。队长有点尴尬，连声说：“坐，你们坐下，警察同志要问话了。”有几个人动了动身形，但最终还是没人移动脚步。
大胖子翻了一眼队长，队长悄悄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用眼神乞求了一下大胖子，这家伙才迈步走到了正对着警察那一排椅子，坐下之前对着马大队点头哈腰一笑，立刻又冷了脸扫视其他人，大剌剌坐在中间的位置上。等他坐定了，其他保安才纷纷坐下。
老队长坐下后，满脸赔笑对着马大队说：“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们这些小孩，都没见过世面，您别见笑。我们保证积极配合。”大胖子听老队长这么唠叨，翻了一眼队长，脸上明显的嫌弃和凶狠，一点都不掩饰。马大队见他这个跋扈的样子，冷笑一声：“顾三山平常为人怎么样啊？”
一片沉默。
老队长犹豫了一下，见没人说话，大胖子也没表态，就小声应道：“小顾是个老实孩子，平常有点小坏，但不敢做坏事。”
“他平常有没有欺负人，或者被人欺负？”
一听这话，保安们都转脸去看大胖子。大胖子一瞪眼，几个保安都赶紧收回目光。大胖子撇了撇嘴，顺着嘴角溜出一句话：“就他那怂样儿……”脸上是满满的不屑。
马大队暗暗咬了下牙，脸上略现狰狞，他对手下一个警官说：“你安排两个兄弟，把这几位带到隔壁房间，做好笔录。”那人应声而动，立刻开始安排，马大队继续对老队长和大胖子说：“你们两位留在这，跟我谈。”说完这句话，向前进了两步，眼睛盯着大胖子的眼睛，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待到其他保安都撤出去了，马大队才把老队长叫到自己身边，请他坐下，然后平静地问道：“顾三山前天凌晨是几点下的班？”老队长因为离得大胖子远了，可能胆子大了点，回忆着应道：“不是前天早晨，是大前天下午两点就……”没想到，大胖子一直在竖着耳朵往这里张望。听见老队长说话，突然吼道：“你瞎他妈说啥呢？”老队长吓得浑身一紧，声音也就随着被掐断了。
马大队眉毛一拧，冲过去挡住大胖子，拉过一把椅子在他身前坐下，逼视着他的眼睛问：“怎么，不能让他说完吗？”
大胖子没敢跟警察正面冲突，一甩头侧过脸去，微微晃悠着脑袋说：“老东西根本记不清。那小子是前天凌晨两点下的班。”
“你怎么记得很清楚？”
“我年轻力壮身体好啊，身体好脑袋就好！我跟他一块儿下的班。下班之后，还一起打了会儿游戏。就因为这个，他才早晨5点借车回家的。”问题还没提那么细，自己就把“5点”“借车”之类的细节要素给吐露出来了，而且还自然而然地建立了因果关系“就因为这个”。这种说话的口吻和内在逻辑，就像和顾三山背的同一套说辞。
“你们一起玩的是什么游戏？”马大队忍着火，沿着这个方向问他细节。
“……我不常玩，记不得那个外国名字。我平常也不怎么玩。”果然，一问细节，这大胖子就见怂，从内容到音量全线收敛。
姜老师见到胖子这个反应，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人笨成这样，为什么要这么横呢？”
马大队歪嘴一笑，贴近大胖子追了一句：“你确定？”
大胖子抱起双臂放在胸口，仰着头撇着嘴，结结实实把自己往“坑”里面夯了夯：“那还能编瞎话吗？”
马大队扭回头，冲着老队长问：“老队长，你说，到底几点下的班？”
“可……可能是我记错了，好像是凌晨两点。”老头不知道为什么大胖子这么凶，这么忌讳这个时间，再加上吓得有点晕，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回答了。
“我提醒你，你现在是在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有义务讲出实际情况。如果你提供的情况里有假的，甚至是故意做假，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老队长有点慌乱，抬头看了一眼大胖子，见他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只觉得脖子两侧和肩膀“刷”的出了一身冷汗，慢慢低下头，心里左右为难。
“老李，你给我想好了再张嘴，别他妈瞎说！”大胖子阴恻恻地威胁道。
马大队的火就没有再压，冲着大胖子扔了一句：“你给我闭上嘴！问到你你再出声。”
没想到这大胖子竟然猛地一下站起来，身体像一座沉重的水塔一样，就想往前顶。不夸张地讲，就这身糙皮厚肉，撞到、蹭到、压到就得是重伤。姜老师心里“嗡”了一下，其他人也都一紧张。
马大队的第一反应，和普通人不一样。普通人遇到进攻的猛冲猛打之时，本能反应是后退，他则是向前挤压，这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积累下来的战术意识。往前顶，能够破坏对手原来的发力距离，给自己的防守和反击创造机会。在马大队眼里，见识过很多有本事的流氓，还有各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这种没规矩没眼界的愣货根本就不值得待见。他见大胖子要往前，几乎和他同时从座位上弹起来，直接用脑门顶住对方的脑门，鼻尖对着鼻尖，眼睛几乎贴着眼睛，底下用右脚在对方脚下设置了个勾绊，借着身体向前移动的力量，硬生生把大胖子肥硕的身躯逼回了自己的椅子。大胖子本能地用手一把抓住马大队的手腕，想凭借拉住他而不坐倒，马大队稍微一转就反擒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捏往下按，手里抓住大胖子的一根小手指往旁侧一掰，只听得“咔”的一声清响，大胖子已经疼得出了冷汗，脑门的青筋立时绽起。他只反抗了这一下，立刻就知道自己差得太远了，跌坐在椅子里没敢再动，眼神里面那跋扈的火焰也迅速熄灭，变得有点慌。
马大队鼻孔里哼了一声，冷眼看着他，俯视着他扔出一句话：“闭上你的嘴，怂成这样就别他妈瞎横！”现在不想跟他计较这个，只需要他别闹事别捣乱，让老队长把话说清楚，于是又加了一句：“睁开你的狗眼看着，没大没小了是吧？”大胖子忍着疼，仔细在马大队脸上打量了一下，就真的没敢再出声。
姜老师不禁眉头一皱，替马大队有点担心，暗中动手的动作他看到了，大胖子的表情明确无误地表示，他已经受伤了。这种动作是不是不太规矩？
见大胖子老实了，马大队再问老队长：“顾三山到底几点下的班？您想清楚再回答。”看到警官这么容易就制服了平常骄横跋扈的大胖子，老队长没再犹豫：“我记得是下午两点。不一定准确啊，但我记得是下午两点。”这一句话，说得大胖子脸色一灰。
马大队看了他一眼，告诉老队长：“你可以走了。让门口那个同志陪着你，去告诉你们经理，警方要看度假村大前天下午两点前后30分钟的监控。”吩咐完这件事，看了姜老师一眼。姜老师此刻对马大队很是佩服，这么快速的策略，从生理上到规则上，都制服了一个在他看来不好搞定的家伙。
马大队转过头来对大胖子说：“这就怕了？你应该害怕的事情还多着呢，也不知道是谁把你教成这么牛气哄哄的。你的手机，现在交给我。”这一下，大胖子要着急的就不是别人说什么了，自己突然变成了最需要担心的家伙。他摸了摸裤兜，下意识地想捂住。
“拿出来！”马大队提高了音量，金属摩擦的粗粝声音震得人耳朵疼。
大胖子没敢再抵抗，把手机哆哆嗦嗦地递了出来。
“密码？”
“906289。”
翻看片刻，马大队眉毛一立，喝道：“你玩的游戏呢？你的手机里根本就没有装什么游戏，玩什么？这些是什么？黄色图片倒是不少，真他妈恶心！”姜老师从旁边闪了一眼手机屏幕，隐约发现照片里有个人，很像是刘菲菲。
马大队问他：“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偷拍的吧？”即便是这么粗野蛮横的大胖子，面对着自己那点龌龊事，也低下头，不好意思和马大队对视。马大队又皱着眉翻看了一会儿，把手机递给负责物证的同事。随即问他：“说说吧，怎么回事？”语气中带着威压。
大胖子蔫蔫地答道：“前天凌晨玩游戏的时候，我没用自己手机，是拿别人手机玩的。”
马大队狞笑了一下：“哟！别看你蠢，狡辩起来还挺有想法。本来你就是协助调查，非得自己把事情弄大。你这样的我见的多了，我得提醒你，嘴里不要乱说，既不要隐瞒，也不要夸张。自己做过哪些事儿，老老实实承认，别最后给自己找麻烦。现在调查的是命案，你在这件事上跟警察撒谎，可不是一般的小痞子耍赖发狠，是要进监狱的，明白吗？”大胖子听到这里，眨眼突然变得连续起来，不确定是听不懂还是在想对策。
姜老师判断大胖子的状态，如果现在给他充分的缓冲时间，很有可能就错过了时机，于是突然从旁加了一句：“大前天下午两点，你在哪？干什么？一会儿监控调回来了，你再说可就来不及了，那个时候不管说多少，都不能算表现良好配合调查了。”
大胖子眼神瞬间慌了，他挪动了下硕大的屁股，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搞得身上的肉乱颤。他现在更像是个挨婆婆训的小媳妇，嘟囔着承认了：“那个，……顾三儿是下午两点下的班。”
马大队此刻没有插话，觉得老姜的节奏很好，这哪是一个教书的先生，审讯起来跟老刑警差不多，便用眼神让姜老师继续。老姜一点头，继续问道：“你当时在哪？在干什么？”
“我……”大胖子出于本能，还在犹豫。
“嗯？”马大队拧眉一发威，冲破了大胖子脑海中仅存的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大胖子把脑袋耷拉下去，垂头丧气回答道：“我把他叫到地下室了。”
“叫地下室干啥去了？”
大胖子抬头看了一眼马大队，又低下去垂头丧气的不说话了。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心理边界值，敌人战略上已经投降，但不想输给同类的简单直觉还会抵抗。和战争不一样的是，人对人的心理掌控，有可能翻盘。如果此时不突破大胖子的心理边界值，他也许会因为没有进一步的驱动力而选择重新对抗。
姜老师向马大队建议说：“马大队，让他带路，我们一起去看看现场，也正好帮他回忆回忆。”
在往那间地下室去的路上，大胖子沿途看到了警车、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被警察们指挥排好队等待调查，也看到了平常不可一世的秦淮天恭恭敬敬地被警察带走，去VIP俱乐部里面勘查。那是一个他想去见见世面都不行的地方，会被赶出来。一路上，他没有想到，不，应该说连想都没想怎么才能保守住自己应该保守的秘密。他在心理上已经放弃对抗了。
到了一间地下室门口，大胖子指着门说：“就是这里。”
马大队问：“你当时把顾三山带到这了？”
大胖子点点头，一名看护他的警察推了他一把。门打开，几个人涌进门口。
2.阴暗的地下室
从进了这个屋子开始，姜老师就在大胖子脸上看到了一丝异样，他的眼神开始迷离，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享受的表情，乃至于马大队再问他话的时候，他第一次都没有听见。他微微眯起双眼，抬起头，用鼻子使劲儿地嗅了嗅屋里的空气，一身的肥肉都松弛下来了，整个人激爽得脊梁骨一阵寒战。暗爽过之后，大胖子方才回到现实，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惶恐地问马大队：“您刚才说什么？”马大队再问：“你当时把顾三山带到这了？”大胖子茫然点了点头。
姜老师接问：“带到这干什么了？”
大胖子环视了一下四周，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劲爆而过瘾的下午，眼神开始变得痴痴癫癫的，人也慢慢癫狂起来。他并没有答话，目光经过暖气管的时候，多停留了两三秒，眼睛睁得奇大，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人兴奋的东西，身上的肥肉却禁不住地微微颤抖，那是一种沉迷的兴奋驱动的冲动。这个状态，在很多第一次生理兴奋的孩子身上出现过，第一次打架、第一次偷东西、第一次上床……当他的目光移开之后，眼神便灰暗下去，看到自己身边的这么多人时，立刻垂头丧气了。这个异样的视线变化，让姜老师快步走向暖气管。他召唤一名负责勘验的刑警，在附近喷洒了一些鲁米诺试剂。很快，暖气片、窗台和地板上，就显现出一片一片莹莹的蓝光。等大胖子发现自己露出了破绽的时候，已经晚了。马大队见勘验出了血迹，赶忙让手下人取证、拍照，并尽量调取血液残迹样本送检。
尽管大胖子看不懂他们具体在做什么，但大致明白是在搜集物证，脸上的神情开始出现慌乱和无助。马大队问他：“你在这打人来着？”
“我没有！”大胖子尽管提高了音量表示强烈否定，但表情和眼神把内心的恐惧直白地暴露了出来。
“把上衣脱掉。”马大队命令道。
“干什么，警察敢打人！”这么庞大的身躯、一脸的横肉，说出这样的话来，特别搞笑。他身上的这身衣服，至少一周没洗过了，油乎乎的，看着就脏。
“瞧你那怂样！”马大队是真的看不起他，鄙夷道：“收拾你还用动手？怕挨揍啊？那你就别脱！”
“怕挨揍的是孬种！”别看是认了怂的人，那也只是对自己做过的错事认怂。一提到打架、勇敢、害怕这样的男人血性，他还真就瞬间勇猛了些。果然是头脑简单的家伙！大胖子一边说，一边气呼呼地脱下衣服，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怂。
物证的同事接过衣服的同时，马大队嘱咐道：“把这件衣服，还有刚才地上的血液样本拿去检验。看看衣服上是不是有血迹，是不是顾三山的血迹。”
大胖子的脸瞬间变成灰白色。就算再无知的人，也已经明白了现在的结果。此时的大胖子，已经六神无主，慌乱得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不敢看马大队，也不敢看任何一个在场的人。但是他在这种局面的压迫下，并不是变成了颓废，反而是变得很诡异起来，像是一只被追赶得精疲力竭的肥羊，在崩溃的边缘突然亢奋起来。
他想逃！心理上的逃！
恐惧情绪是供述的必要条件，也是心态转变的一个关键时刻。如果这时候没有压力了，对方容易缓过来甚至心理上逃逸。马大队当时立刻用威严的声音压道：“为什么要打顾三山？”
姜老师追问：“还是铐起来打的！哪来的手铐？”暖气道上有明显的环状金属划痕。
在物证的重压之下，连续两个问题让大胖子彻底崩溃了：“他太笨！老背错，背错一次我就打一次！背错一次我就打一次！妈的！”讲这些话的时候，大胖子仿佛突然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狰狞的面孔上呼应着他大脑的回忆，手中用力抽打的动作呼应着凶狠的话。一下一下的动作，仿佛真的在抽打着深仇大恨的敌人，用力的认真程度让他全身上下的肥肉乱颤，脸上的肥肉竟然能够左右甩动。这突然的癫狂发飙吓了所有人一跳，两名警察立刻冲上来压制住他的身体，生怕他失控伤人。马大队也用力按住他的双肩，几个人一同才把他的暴怒压制下去。让人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突然之间，他又神经质一样陷入到沉沦和委屈的状态，身体就那样被警察按在地上，也不挣扎，眼睛变灰，吞咽了一口口水，幽怨道：“他那么怂，凭什么能睡到那个小婊子？”嘴唇动了两动，又咽回去了一句话。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马大队皱紧眉头俯视着他，这应该是个重要的线索。
大胖子没反应了，低着头在那里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只有偶尔间歇性咬紧牙关并双拳握力，似乎还在发狠。姜老师蹲下，用一只手掌拖住他的小臂，那上面混合着汗水和灰尘。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和声道：“先站起来，你可以的，站起来就没事了。”在两名警察的帮助下，把他胖大沉重的躯体给拉扶起来。姜老师拍拍他的肩膀，但那只攥住手腕的手并未松开，用双眼找寻着适当的角度和大胖子达成对视，知道对方也把瞳孔对准自己的时候，才要求道：“你现在可以把眼睛闭上。”
大胖子缓慢地转动浑浊的眼珠，看了姜老师一眼，便真的闭上了眼皮。
姜老师见可以引导他的思路，便开始描述前导内容：“那天下午，你把顾三儿带到这来，他当时敢挣扎吗？你费劲儿了吗？”大胖子摇摇头，似乎跟着姜老师的语言，开始回忆当天的情形。
姜老师再问：“你让他背什么了，他老犯错？”见他没有回应，继续缓缓问道：“他那怂样的，不敢闹腾吧？听话吗？背得认真吗？”大胖子点点头，但脸上显现出嫌弃的表情。
姜老师追问：“你打他，他喊疼了吗？”大胖子点点头，竟然开始回答了：“喊了。”却始终不肯回答背的内容。
姜老师再问：“你为什么要让他背东西？你怎么打他的？打得痛快吗？”
大胖子突然似乎进入某种魔怔的状态，竟然开始一边做动作，一边念叨，嘴里的语气宛若旁边无人：“那小婊子多嫩啊！你他妈的怎么就能沾她的身子？啊！凭什么！”凶狠的问话配合着凶狠的抽打动作。旁边的人要控制他，姜老师拦住，表示不要干预他，只是保持着警惕，不要让他伤到自己和别人。
大胖子自顾自地低声嘶吼着，仿佛顾三儿真的被铐在这里似的：“我要的录像呢？拍了没有！光顾着爽忘了拍了是吧！”
突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面前这个庞大的身体，竟然发出了细弱的哀号：“大胖哥，我就睡了那一次，是黑着灯的，刚完事我就被叫回来了。啊！不要再打了！”学完这个声音，大胖子又恢复成自己的本色，凶狠地命令道：“把这个背下来，要一条一条背熟。老钱跟我说了，让你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你他妈的背不好，我可以弄死你！”
所有人心头一紧！只听到大胖子喘息了几声，又继续打起精神来发狠道：“又背错了！你他妈的笨死了，快点给我背！”大胖子的喉头吞咽了两次口水，非常饥渴的样子，还没喘匀气，突然又发狠道：“又不对！不怕疼是吧！我告诉你，你背不下来，你媳妇就得被刘精那几个坏小子轮着糟蹋。你别看她那么骚，几个人一块儿上，就得给我玩坏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好好背下来，老钱那个王八蛋就答应让我上一次。”配合着抽打的动作，大胖子呼吸逐渐粗重，看得出来他也正在剧烈地消耗着体力。“不对！重来，时间跟纸上写的不一样！”“5点钟你就得走了，你妈的，再背不下来，刘菲菲就得被刘精那几个烂人糟蹋坏了。你给我背！背！背！”
就这样，大胖子终于慢慢地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汗水从庞大的身体上哗哗地往下流，整个人萎靡成一坨。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睁开眼睛，看见一群警察正在身边，意识到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坚持了，心理状态完全颓败。马大队吩咐，现场讯问，录笔录。大胖子便把所知道的和所做的事情，一一按照问题回答清楚，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姜老师早就猜得几分，待到全部听完，还是暗自心惊。
3.知无不言的“顾三儿媳妇”
就在大胖子从蛮横抵抗到心神溃散的同时，小孙这边同步在跟刘菲菲谈。没有了秦淮天在现场，钱所长又被支走了，刘菲菲的状态似乎有点慌乱，刚才那种训练出来的仪态已经不见了，就像变了一个人。
“刘菲菲，你在VIP俱乐部，究竟是干什么的？”
“服务客人啊！”
“怎么服务客人？”
“哎呀！警察叔叔，这还要我细说吗？你懂的。还有啊，不要老板着脸，我知道警察大叔私底下不是这样的，有的时候也坏坏的。”
“说具体点，给客人服务，都有什么项目？”
“就是陪客人聊天，给客人按摩，有的时候会给客人唱唱歌什么的。总之，秦姨会跟客人说好，然后告诉我们，我们照做就好了。”
“挣钱多吗？”
“还行吧。秦姨很照顾我们的，介绍的客人都挺大方。不过客人的大方也分对谁，年龄大一点的姐姐们，或者胸没有那么大的姐姐，收入就一般。”她骄傲地挺了挺胸。
“你跟俱乐部怎么分钱？”
“我不跟俱乐部分钱，钱都是跟秦姨分。每个客人我能分1000呐。不过……”她突然皱起眉、嘟起嘴，佯装生气道，“有的大叔不给钱的，尤其是最近，越来越没够了。”
“还有人能不给你钱？谁啊？”
刘菲菲没说话。
“挣的钱够花吗？”
“那肯定没的够啊！我跟你说，我的偶像就是《小时代》里的顾里，我上学的时候特别羡慕她。从去年底开始挣钱了，我就一直在攒钱，到现在也只买了一只MIUMIU的包包。”说完这些话，一脸的得意和痴迷状。
“很有志气啊！当初为什么要嫁给顾三山呢？他很有钱吗？”
“之前不是问过了吗？大叔！”
“问是问过，但你没说具体原因啊！我觉得，你这么漂亮可人，顾三儿那小子完全配不上你啊！”
这句话替她说出来，简直挠到了刘菲菲的心里去，别提多解痒了！刘菲菲当时就大声接话道：“嗨！这年头结婚这种事谁还当真啊！他倒是一直远远地流口水，想睡我。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凑近了说句话，就他那个怂样！要不是秦姨没看好，老王八蛋强行要了我，秦姨说，我第一次至少10万。我听他们说，那次之后二虎哥很生气，老王八蛋吓得要命，因为差点没把他那个……给切了。好半天才没事了。要不是秦姨死命求我，我跟顾三儿结婚？我傻X吗？妈的，便宜那小子一次，可给我恶心坏了。你们是没看见他那样，还没3分钟，就……哈哈……”说这段话的时候，刘菲菲完全变成了一个女痞子模样，身上再没什么矜持。
“嚯！你们这里的关系可够乱的啊！慢点说，我刚才都没跟上。”
小女孩哪知道套路的无处不在，不耐烦地重复着重点：“本来秦姨说，让我好好学习、好好训练，等我18岁那天，能有客人给10万块钱。我知道有的老头子好这一口，反正我得像顾里那样买很多好看的包包，这些也无所谓。没想到，那个老王八蛋……”
“你说的是钱所长吗？”
见对面的警察直接问到这个人，刘菲菲颇为意外，她怔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承认，继续讲道：“别看他穿身警察的皮，但是特别色。我们度假村里的姑娘，就没有一个逃过了他的魔爪。本来秦姨跟他好说歹说，不要碰我，而且是二虎哥要求的，说是有重要客人。结果这老王八蛋有一次喝完酒，趁着我正在做直播没留神，就闯进来了……幸亏我机灵拔了网线，要不然，我X！全世界都得看见他怎么破我的。更可恶的是，事后他还不给钱，说是从来没给过昌宁镇任何一个女人钱！结果二虎哥气坏了，要切了他，他才怂了的。”
“二虎哥是谁？”
“不认识，据说是很厉害的黑道大哥，我们这些小孩都见不着。”
“他是黑道的，不应该怕警察吗？怎么敢威胁警察？”
“嗨！您就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老王八蛋就是昌宁镇上最大的黑道，那些平常挺威风的小混混，见着他都跟孙子似的。但他怕二虎哥。我也是听说，细节不清楚。”
“后来呢？那个二虎哥饶过了他？”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老东西没事，还总来腻我，特别烦。一点意思都没有，什么也不会，就会没完没了……”
小孙心里有数了，打断她问道：“前天中午两点左右，你在哪？干什么？”
“前天中午啊……中午没生意的，一般我在睡午觉！秦姨说是晚上有客人预约了我。哦，不对，妈的，这个老王八蛋，大中午的折腾我。我就不明白了，他哪来的那么大劲儿！”
“从那时候开始，有没有再见过你老公顾三山？”
“你别这么叫他，我恶心。没见过了，我不关心他啥样，他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当小孙和马大队两边碰到一起的时候，很多重要情况已经慢慢被描绘出来了。负责跟秦淮天谈话的同志也汇报说，经过搜查，确认了VIP俱乐部有色情服务，是个卖淫嫖娼的窝点。马大队皱了皱眉，跟大家说：“看来，要收网那个姓钱的了。我打电话给任支队长，问问他的意见。”小孙提醒道：“系统内的人，不好审，咱们要小心。”
马大队会意，给任支队拨通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