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济悬壶满意地点点头,待教室安静后问道:“我且问你,甘草本是调和之药,在一些药方里都是可有可无,为何到了你的方子里却成了重要的药材。”
“回先生的话,因为中药本味苦,小儿大多难以下咽,甘草不光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而且性味平甘,可调和其他药材的苦味,这样一来患病的孩子也便少受些痛苦。”
“很好。”济悬壶闭着眼,捋着下巴的山羊胡,“同学,你的学号是多少?”
“学……学号?”我茫然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细鬼,“什么学号。”
“白痴!”杜思盈白了我一眼,“济老师,不好意思,他是陪我来的。”
“哦……那年轻人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问你话呢,快回答,别浪费时间。”杜思盈很不耐烦。
“奥!”我连忙点头,“回先生的话,山里的娃,没上过学。”
我本以为实话回答就好了,却不料话音刚落又是哄堂大笑。
“山里的娃……”
“现在这个时代竟然还有没读过书的,真的是罕见……”
常言道一笑遮百丑,此时此刻我除了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长这么大今日才明白什么叫无地自容,身旁的细鬼也是一脸羞愧。
杜思盈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一张白皙的脸殷红无比,就像要滴出血来。
“我实在不觉得这位同学有哪里值得嘲笑的地方!”济悬壶的声音并不大,可却将原本沸腾的课堂瞬间浇灭。
“一个年轻人能当着这么多年龄相仿的大学生面将自己的出身和文化说得如此坦然,足见此人心胸不凡,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倒是你们到让我失望得很,一个小小的感冒方子就被难倒了。”
“不敢当,济老言重了。”
“嗯……不骄不躁。”济悬壶点点头,目光炯炯,“年轻人你来台前,把你的名字写在黑板上。”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讲台,写完名字偷偷瞄了一眼杜思盈,此刻杜思盈正面带微笑,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往往她露出这样笑容的时候都不会有好事发生。心里一阵后悔,我本是想提醒她一下,现在我把风头都抢走了,这算什么事啊。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好名字。”济悬壶不住地点头,“不知师从何处?”
“我师父是乡下老郎中,恐怕说了济老也不相识。”
见我不想回答,济悬壶没有深问下去,转念道:“那除了下药方,可否已会确症?”
“略懂一些。”
“好……”济悬壶缓缓走到一个女孩子面前,对我问道:“你且瞧一瞧这位女同学的身体。”
我点点头,上前一步,只见此女面容憔悴,精神匮乏,身体消瘦,触手摸了摸她的脉搏,只觉脉息软而无力,于是问道:“不好意思,姑娘,最近心情很差吗?”
“嗯……我已经好几天睡不好觉了。”女孩儿点点头,声音忧郁虚弱。
“如何?”济悬壶见我把完脉询问道。
“晚生略微了解了些,却不敢在济老面前造次。”
“学术研究,无论资历,但说无妨。”
我点点头,缓缓道:“这位女同学面容萎白,四肢无力,声音忧郁孱弱,舌淡苔薄白,脉相软而无力,身子消瘦,晚生看来多因忧郁而起,为情所困。”
“哦?又如何?”
“正所谓忧则伤脾,郁则伤肝,肝脾不合而致中气虚,中气虚则不思饮食,体乏厌动。”
“那该如何下方子?”
“嗯……可用人参、白术、茯苓、炙甘草,每服二钱,水一盏,煎至七分,通口服,不拘时,入盐少许,可补气健脾,脾胃气虚。”我想了想,转过头又对女孩说道:“不过,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那个人真的对你真心实意,可否忍心见你衣带渐宽,日渐憔悴。”
最后我叹了口气,沉声道:“姑娘,人间不值得。”
说到这里,教室内鸦雀无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投入,这本是济悬壶想考考我,却一不留神把要看的学生真当成了病人。
我抬起头发现济悬壶正目光迥然你看着我,“不好意思,济老,晚辈只是妄下医嘱,到底该如何还是由您老决定!”
“很好,谦逊有礼,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济悬壶脸上挂着微笑,声音慈祥,“中医行诊,讲究望其气色,闻其音息,问其症状,切其脉搏,你这四诊,丝毫不怠,想来尊师受业时定然耳提面命。”
“济老说的是。”
济悬壶点点头,环顾众人继续道:“下面我们看看药方,人参,白术,茯苓,炙甘草每服二钱,水一盏,煎至七分,此为《宋?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的四君子汤。”
“《易经》乾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位同学,汤药只能治疗你的病症,可千万不要自己断了心脉,这是李大侠同学的一番心意,希望你好好生活。”
“谢谢老师,谢谢你!”女孩对我点点头。
“很好,很好,小小年纪,就有此等医术,难得。”济悬壶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到你的座位吧。”
我看着讲台上的济悬壶,不由得对他心生敬佩,我能够看透这位女孩子的病症还要望闻问切,而他只是简单一眼就能看破其病症,不愧为一代名医。
不过,很快我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像我之前想的一样,从下课以后杜思盈就一直板着脸,我自觉自己惹怒了她一直不敢吭声,连中午饭都是自己在一边吃的。
晚上的时候我正在房间里研究细鬼从杜思盈那里顺来的MP3,对于从小在山里长大的我来说,怎么也弄不明白这样的小东西怎么就能装这么多首歌。
哪知就在我入神的时候,突然“咣当”一声,杜思盈一脚把门踹开,吓得我一哆嗦。
“我说我怎么找不到我的MP3了,原来被你这贼偷来了!”
“不是我,是细鬼拿的。”
“哼,人赃并获还想抵赖。”杜思盈看着我,趾高气扬,“真不知道我爸看上你哪里了,好吃懒做。”
我叹了一口气,自知不是杜思盈的对手,只好闷声不吭,杜思盈白了我一眼,变本加厉,声音阴阳怪气,“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子,深藏不露啊。”
“哪有,哪有,蒙的。”
“喂,你少得意忘形啊,我今天来找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