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能像铁锤一样砸在人心口的的那种。
眼前的色彩就是有那样的冲击力。
之前看不到这个现实,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太集中在了那个奇怪的“摩根”身上。
虽然想这么说,但是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如果只是猩红,哪怕面前有一个蛇眼的大叔,也会毫无障碍地注意到。
但这个不一样,这个红把整个原本黄白配色的大厅完全吞没,这样的东西,让人第一眼看去,就会失去焦点,就会注意到本不应该注意的大叔。
更不幸的是,这个红色当中,还有一些诡异的褶皱。这些褶皱如果不仔细看,是绝对不会意识到那是曾经能够进行对话的活物的。
这样的异样,对于人的大脑而言,无疑是过于刺激了,会选择去忽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这样,我们便理所当然的跟一个蛇眼的大叔,在这片猩红里淡定地对话,还淡定地看着对方离开。
这样的淡定尽管现在想来,是一种近乎于变态的情绪,但如果没有了这个淡定,恐怕我现在还能不能与这吞噬了一切的骇人颜色区分开来,就不一定了。
但这样的地方,真的是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
走在街上,我们把自己埋葬在城市的霓虹闪烁,纸醉金迷里,想要忘却刚刚经历的一切。
这次很意外的,我没有因为血腥的场面而回想起来过去的种种经历,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这次的场面震撼力太强,自己在心里,把这个跟之前的东西区分开了,还是自己的心已经彻底失去了感受那样的东西的能力。
连吐都没有吐,反胃,干呕,什么都没有,就那样若无其事的从那里走了出来。
“安,你怎么样,看到那个场面,有没有不舒服。”
人啊,没有某些东西的时候,就会本能想要确定别人有没有。
“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
“那就好。”
“是啊。”
“羽才,我们分开吧,太危险了。”
“不行。”
“好吧。”
安说这句话的时候,听着还挺开心的。
……
我们闲逛了没多久,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有个三米壮汉还等着我呢。
……
江淮路十九号是一栋在当地颇为有名的大楼。
可惜的是,这楼是七十层。
而姜钊给我们的纸条上,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72层。
71层已经是房顶了,这72层难道是天线?
无论怎么想也不靠谱吧。
但这次,我们的运气不错,在走廊里正琢磨这事的时候,就遇上了熟人。
而且这几个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算命绿毛的家门口要收债的那几个恶棍,没穿西装的那几个。
我之前也说过了,这个李二爷八成就是李明澄,那这几个壮汉,也就有很大的机会知道五色的机关所在了。
不过那几个流氓,看到了安的脸,跟看到阎罗王一样,马上脸上颜色都没了,转脸就要跑。
唉,你们又不是没被安揍过,怎么脑子还这么不开窍呢,那玩意你跑是有用的么?遇到安,要是跑有用,要医院干什么?
其实我觉得吧,这个思路挺对的,你看医院那个外科骨科啥的,都把当地的流氓头子的照片给供上,这玩意生意有保障啊,不过就是不能供黑白的,那要是供黑白的,被人发现了,那这个医院的生意就得出口转内销了,对员工的士气不利。
嗯嗯,回到当时,那几个混混还挺不错的,跑了快十米才被捉住,难怪一见到首先想跑,原来是有底子啊。
“你们跑什么?”
“没没没没没,我们这不是,这不是……啊,这个,腿抽筋嘛,对对对,就是抽的厉害了,就伸展一下,绝对没有跑的意思,姑奶奶您明鉴啊。”
“对对对。”
另外两个流氓连忙应和道。
“这样啊。”
安一边回答着,一边松开了手脚。
结果那几个居然还是没学乖,站起来又抬腿跑了。
这次只挪出去两米多。
这次被踩住了他们还有点懵,可能安动作太快了,他们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又到地上了,一个个都用手摸索了好久面前的瓷砖,满脸的疑惑。
“你们怎么又跑了。”
“我……我也不知道,就心慌,气短,就控制不住,姑奶奶您千万别生气,我们年纪小,没见过世面。”
这几个年纪比我爸小点有限……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今天踩住你们,不是别的,我们现在遇到点麻烦,想请你们帮帮忙。”
那几个一听到这话,马上把身上的钱包、手机、手表、金首饰全掏出来扔在了地上,还有一个正闭着眼皱着眉头掰自己嘴里的金牙。
“谢姑奶奶不杀之恩,这些姑奶奶只管拿去,不够的话,明天我们去贷款卖房器官捐献,都行。”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我又不是土匪,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正经事要你们帮我找个地方。”
除了拔金牙那个之外,另外两个脸上一脸得救了的表情,拔金牙的那个不行,拔金牙的那个他满嘴血,脸黑的跟碳似的,看得出来,还是很后悔的。
谁让你这么急,你看我,我每次都是先挨揍,再交钱,这都是生活的经验,这事,你们还是嫩点儿。
“姑奶奶你只管说,不管是哪里,这城里咱们给您掘地三尺也找出来。”
“嗯,那你们知不知道这楼72层在哪?”
听到这几个字,那几个流氓马上脸色又沉了下去。嗯。这次那个拔金牙的好一点,他心里可能有点安慰了。
生活就是这么充满了惊喜和意外。
“姑奶奶您要不还是打死我们得了,那地方不是普通人去的地方,那是狱笼啊。”
有点意思。
狱笼的秘密要由故人揭晓,那个梦又中了。
“少说废话,你们到底知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
“哎哎哎,疼疼疼疼,姑奶奶不是我们不愿意说,但是那个地方,只有被请进去的,没有自己进去的事儿。姑奶奶你们到时候就算到了那里,进不去被人赶出来了也没用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把地方告诉我们就行。”
“行行行。姑奶奶你只要在电梯里面,把2层连按7下,然后按住紧急呼救,等到楼层数字变绿了,就能到72层了。但是我可提前跟您说好,那地方看门的不是人,都是怪物,我们几个您揍躺下容易,但是那些,您可千万别惹。”
“放心吧。”
……
电梯里,安双手一会握拳,一会松开,肩膀紧紧的缩着,眼神也不断四处跳跃,感觉非常焦躁。
“安,你怎么这么紧张?”
“呃,紧张,啊,没,没有,我没有紧张啊。”
“没事,我这儿有姜钊的条儿,到时候进去跟他说事就行,不会起什么冲突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的话……
那个蛇眼的男人,摩根的形象,很快便浮上了脑海。
虽然已经尽快过来了,但是离我们从地下逃离,中间确实已经隔了两个整天,如果那家伙在拜访我们的酒店之前,先来了狱笼,这个可能并不是没有。
甚至,他现在就在狱笼里。
不对。
“安,应该不可能,如果那家伙来了这边,我们刚刚看到的那几个喽啰应该会知道,他们虽然不是什么高层,但是如果像老家被血洗了这种事,肯定不会没有消息。”
“也是。”
电梯门应声而开,但我们面前的却是一副完全意想不到的景象。
这个72层的房顶非常的高,粗略一看至少有五六米的层高,电梯出来正对着的,就是一扇铁架子门,而这扇门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给我留下字条的那个“野兽”。
“小老弟挺厉害嘛,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得好几个星期之后才会过来呢。”
真的是微妙的热情啊,这个揍了我一拳的男人,挟持了我弟弟的男人,能够徒手杀死殁形的男人。
“姜……您好,我这次来还是为了我弟弟的,您……”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姜钊便一巴掌又拍到我后背上,就要把我往里面带。
“叫我老姜就行,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里面谈。”
说完,这位“老姜”,便带着我们七弯八拐的走到了里面一间小屋。
这小屋说是小屋,但那是相对于眼前的三米巨汉而言的,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就完全是另一个概念了。
浅棕色的不知道什么毛皮的地毯,从门口一路铺进去,尽头是一张桌面到我脖子的高大红木桌,沙发,柜子,板凳,无论哪一件家具,哪一件摆设,都能够在主人不在的时候,向进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大声的宣告这里主人的不凡气魄。
但哪怕全屋的每一件东西都嘶吼着,这个房间的主人本身,却能单纯以自己的存在,就轻松的压住全场。
他出现在这个房间的时候,连墙上的熊头都像在往墙里缩。
这就是姜钊这个男人的魄力。
“陈华的儿子,你真这么想要回那个孩子?”
“您提条件吧,只要您提得出来,我一定全力去达成。”
“好小子,我就是喜欢你这个调调。大多数人,一来我这儿,不别说来我这儿了,就是光见到我,就吓得半死。你小子第一次还敢问我是不是兽形,真是不一般,陈华那老家伙福气真大。”
“嗯,其实刚刚我也想问您来着,这墙上这些狮子头老虎头,熊头,都是您给打的吗?”
“哈哈哈,那些都是假的,摆着好看而已。狮子老虎狗熊那些,小动物啊,都不耐打的,要是我去,哪能留得下来这么好看的整个脑袋。”
也对,这家伙手撕殁形,我是亲眼看到过的,如果那种怪物都能手撕,想必这些普通的动物,更不在话下了。
“不过……您应该也很辛苦吧,要维持这样的身体。”
听到我的这话,眼前的巨汉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尽管稍纵即逝,但是我还是非常清楚的感觉得到,那种杀戮的欲望。
这个男人,不只是身体,连心灵的一部分也变得跟野兽一样了。
“不容易,不过今天你们来不是为了这事,而是为了那个孩子,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那孩子我可以给你,而且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做到这一件事,我就放了他。”
“什么事?”
我整个人身体都往前倾了过去,双手紧紧的掐住了自己的大腿,脖子后面也变得紧绷了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个狱笼,每个月都有比赛,但是这个月吧,有个家伙报了名之后,没来。他还是个很重要的种子选手,我给他直接安排的八强,现在马上要打了,人没了,我这儿头疼的要死,你只要顶上这个人的位置,最后在这比赛里面夺了冠,我就把你弟弟还你,没问题吧?”
“等等,夺冠?你之前说的是他不是只是安排的八强,我进去在八强赛只打一场不行吗?”
“不行,夺冠,或者滚蛋,你选一个吧。”
浑身发抖,拳头握得不能再紧,连牙都恨不得要咬碎。
安也牢牢抓住了我的左臂,不住地摇头。
哪怕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作出另一个选择。
“我参加。”
“哈哈哈,好样的,小伙子,那我就把你名字贴出去了。今天就到这了,你出去吧,后天星期天第一场,下午你过来就行。”
我憋着胸口一口大气,转身就要出门,结果还没等我把门打开,姜钊又开口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这比赛不能带武器,而且……算了,另外的东西到时候你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