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安城午后,街道上人马并不多,车舆行了大约两刻钟,便停了下来,春红轻轻撩开车旁的帷帐,发现外面隐约有片水泽。
这时,山空跳下马车,轻轻唤道:“将军,到了。”
因为着女装,行动不便,薛晴柔扶着春红慢悠悠地从车辇上走了下来。站定后举目望去,但见一片浩荡的水泽现于眼前。
秋日的水泽平静如许。马车停下时,许是惊到了水泽旁两只交尾的水雁,两只恩爱的鸟一前一后,扑棱棱地低空掠过水面,给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波纹。
薛晴柔面露新奇,天安城乃中原腹地,她只知道一条围河从城外流淌而过,城内城外从未见如此大片宁静浩荡的水泽。
她久居边塞,当然不知道,这片水泽其实是皇室从围河引来的一曲活水,借着水势,挖成了湖泊,专供皇室游水之用。
此湖无风之时,湖面宛如明镜一般,光鉴照人,因此被取名静湖。
到了这湖畔,山空愈发恭敬,弯着腰引领着薛晴柔行至一处码头处。水泽旁码头上有挺拔的树木,树影婆薮,在阳光照耀下,洒落了细碎的树荫。从堤上下行不过几级台阶,青石阶上散着些许苔藓,山空低声道:“将军,小心地滑。”
薛晴柔点点头,并未接话,看这送信奴仆的言谈举止,非寻常官宦人家奴役可以比拟,看来自己即刻要见的人恐怕真的就是所猜之人了。
她边走边暗暗深深呼吸,思索着一会儿该如何对答。
下了码头,只见一艘扁舟停靠在码头旁边,两个身形健硕的中年女子正撑着船桨等候。
山空道:“将军,请上小舟。我家主子在湖中央的画舫内等候您多时了。”
薛晴柔看了看那一叶扁舟,心中有些惧怕。
她自小惧水,迟疑了一下,只见那两个妇人已经将手伸了过来,笑盈盈道:“姑娘,莫怕,我二人已经在这镜湖执楫几十载了。”
见状,薛晴柔也不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小舟。
刚刚坐定,小舟便划开一道水线,离岸而去。
薛晴柔回头,发现山空正在和准备登舟的春红解释着什么,那春红手里捧着沈培玉交给她的金丝斗绒大披风在岸边急得直跺脚,却望着离岸的小舟无可奈何。
薛晴柔心中暗想,若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那公子又怎会让自己的使女跟着自己一同前来呢。
镜湖并不大,须臾之间,扁舟便来到了湖中间,一艘气度不凡的双层画舫停在那里,纹丝不动,想是已经抛了锚。
小舟靠在画舫边上,画舫上衣袂飘飘的侍女早已手执各色伞盖香帕候着薛晴柔了。
薛家二小姐登上画舫,亦步亦趋跟着侍女们,并未多言语一句。
从画舫的底层拾级而上,到了顶层,只见上面豁然开朗。顶层悬空是金顶,缠绕了金丝银线的围栏上,每隔三五丈便挂了一盏精巧的宫灯,虽没点亮,但仍可看出与寻常民间之物大有不同。
居中设了一张硕大的几案,围坐起来足可供十数人开怀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