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你是牛头马面吗?怎么长的这么像耿老魔。”傅彦生费力地睁开双眼,感觉眼前一片朦胧,“这里是阴曹地府?!”瞬间恢复知觉,他猛然坐立起身,发现自己还在茅草屋内,站在一旁的正是耿千秋,疑问道:“我不是死了吗?”他依稀记得自己三花毒发,低头一看心口处还有朵淡淡的花痕印记,“你不是说中了你的三花毒,没有解药必死无疑吗?”
耿千秋平淡地说道:“你是死了,只不过又活了。小子,你应该珍惜,没人会像你这么好运可以有两条命。”
傅彦生坐在床上感到浑身无力,才发现胸口处挂了一个蓝色的水晶挂坠,他记得这是南玲珑身上之物,左右一看南玲珑却不在屋里,不由问道:“丫头呢?她哪去了?”
耿千秋面带难色,好半响才回道:“那丫头跟他爹回去了。”
“南大哥来过了?”傅彦生心生疑惑,南玄铖既然来了怎会不跟自己打声招呼就走了呢,“耿老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丫头真的跟南大哥回去了?”
耿千秋闻言佯装生气道:“老夫杀人放火邪魔外道,犯的着拿这种事骗你小子?”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条锦帕递给傅彦生,“你自己看。你小子命大,正好南玄铖身上有老夫要的八荒毒草做药引,才又给你配了解药。”
傅彦生狐疑地接过锦帕,见上面只简简单单写了一句话,“呆子哥哥,玲珑跟爹回去了,勿念!”看着上面被雨水打湿的红色字迹,确实是南玲珑用自己的红胭脂写的笔迹,他才安心。正要起身,心头就是一阵剧痛,令他痉挛地又倒回床上,冷汗直流。
耿千秋见状递送过来一碗汤药,解释道:“虽然你侥幸救回一条命,不过三花毒已经深入你心腑,无法根除干净,虽无性命之忧,但只要你心绪激动,就会引动余毒而引起剧痛。”
“哇,这什么药这么苦。”傅彦生捏着鼻子把汤药一饮而尽,“耿老魔这回真是被你害惨了,不过看在你又救过我一回的份上,算了,我们两清了。想想人生真神奇,你和我之间竟会有如此多瓜葛,在舍生寺的时候我只觉得你是个又老又丑的恶人。”不等耿千秋生气,他又说道:“不过现在看久了,却发现,你这老头还行,算是个可爱的恶人。”
耿千秋好气道:“恶人就恶人,还有什么可爱之分,这几日真是老夫这辈子做过最多荒唐事的日子,以后还是莫相见的好。老夫我该杀人就杀人,该逞恶就逞恶,逍遥自在去了。”说完起身要走,傅彦生连忙喊住他:“诶等等,你怎么这就要走?”
“怎么,还舍不得老夫了?休想让老夫留下来照顾你这个病秧子,这药莫要多喝,喝多了没好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耿千秋拉开门,还不忘把门边的那把猎叉给给带上,只远远留下一句话,“人生不负真知己,当得糊涂且糊涂吧。”令傅彦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的伤势不重,不用两日已经可以正常运功赶路了,只不过胸口处留下的红花怎么也抹不去了。
“花和尚,花和尚,生来逍遥,不知道半山寺有没规矩不让纹身。”瞧着胸前的小花朵,生生死死几番周折的傅彦生看得更开了,万念通达之余宛若新生,又复乐观道:“先去半山找师傅,再去寻那什么王爷报父仇。”拾落了把长剑也离了这小屋院,只留下透过林间的斑驳阳光,还有一闪而过个几道身影……
洛阳天元府内,落花纷纷,这里一年四季都有花,总有高超的匠人把府内的花园打理的锦绣芬芳,但有进到院子里的人见到这许多些花,总不少欣喜和愉悦。
只是今天在院子中间闲亭内,端坐着的妇人却谈不上欢喜平淡无表情,同样坐在妇人对面独自饮酒的中年男子则怒容满面。
“敏赫,你何时才能收手。”几杯浊酒下肚,男子终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在得知眼前这个女人竟然私自调兵去追杀傅彦生后,元天痕少有的失去冷静,不顾徐道凌的阻拦前来质问。
妇人伸手将一旁探进亭内的红花折下,眼睛始终不在看这个原本满眼都是的男人,冷声道:“我原本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没想到还是为了那个小杂种。”既然事情已经挑明了,完颜敏赫也不在藏着掖着,直接挑明了,“想让我收手除非那个小杂种死了。”手中用力一捏,将那朵红花揉得粉碎,用更冷的声音说道:“或者是我死了。”
“你想死的话,我就成全你!”元天痕盛怒之下,猛然间伸手掐住完颜敏赫的脖子……
“小子,上次让你跑掉了,这次可没人能再救你了?”陌生而又熟悉的仇人,仿佛场景再现,卯几人已经徘徊许久了,又一连跟了好几日,好容易确定耿千秋确实离开,傅彦生只剩一人后又再次出手。
“凭你们?”傅彦生靠坐在驴板车上,一点都没将眼前的几人放在眼里,他他其实早就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只是跑不掉也躲不掉,就静静等他们上门,自信自己即便打不过,也跑的掉。此刻正好新仇旧仇一起报了,将长剑出鞘,指着几人笑道:“正好给我磨磨剑。”
“小子,还真是有些狂,如果加上我呢?”寅话音传来,傅彦生抬头一看,才发现不远的树干上正靠坐着虎面人,眼神一凝,又见他翻身落下,“小子你可是泥鳅了,滑不溜手,这下看你还怎么逃。”上次中途被神秘的女人用调令支开,早令他烦躁不已,这次接到卯的消息,索性挂印出营,独自以寅的身份行动,一心要宰了这小子。四人合围,又有青衣死士在外,当真是插翅也难飞。
“别废话,动手!”一连几次出手失败,酉早已失了耐心,这次她们三人都不留手,同时身动。卯的银针,酉的细剑,加上戌的双牙。成掎角之势,虚实交替就冲傅彦生袭来。
傅彦生长剑一甩,轻点板车高高跃起,半空处一招“杨柳伴春”,剑甩如群柳枝,南玲珑不在身旁,他没了顾忌,剑法更显飘逸灵动。剑锋过处,银针飞,细剑挡,双牙轻点,三人同时出手竟然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寅在三人身后眼神凝重,不想几日没见这小子功夫更进一筹,暗道果真有习武奇才不成,这等妖孽定要扼杀在摇篮之中。大喝一声:“你们退下!”
三人配合默契,闻言纷纷收了兵器从三面退到一旁,傅彦生持剑警惕,就见寅双脚跨出,脚落下烟尘起,手中长刀如猛虎利爪,挥劈而来,好大气势。
寅携盛怒而来,刀锋过处,虎啸声阵阵。
“又是你这个老掉牙的老虎,你知道我学的第一门功夫是什么吗?就是抓老虎的。”傅彦生剑走伏虎拳路,点划之间用沾带之法,引着寅的大刀力有滞怠。
“伏虎剑?”寅一身功夫全在这苍虎离刀上,又怎不知这伏虎一类的拳法,只是伏虎啥时候有剑法了?他不知这是傅彦生由拳改剑自创的功法。不过也很快瞧出其中破绽,“哼,灵动有余,刚猛不足,小子!蛇是抓不住老虎的,看老夫一力降十会。”刀锋上力道再增,傅彦生发现剑身隐隐无法再引动长刀,暗道不妙,果然,一个失神,长剑走势反被寅的长刀带动,顺势直劈而来。
“撕拉!”胸前被利刃划过一大道口子。
“机会!”卯三人面面相窥,瞅准傅彦生空挡,相互一点头,当下拿定主意,再此同时出手加入战局。
“你们干什么!?”寅回身怒道,他从不喜自己的猎物有别人插手,“这是大主子的任务,一切以诛杀为主,将军莫妄为,忘了生肖令。”卯提起生肖令,寅即便怒火在身也不得不,按下刀锋,连同他们三人加入战局。
这一下傅彦生真是连连败退,以一敌四令他手忙脚乱,实在是寅给他的威胁太高了。又是一个失神,被寅再劈中一刀,狂烈的刀气在他体内乱闯,哪怕是三生真气一时也压制不住,一口气血喷出,捂着胸口连连后退,破绽百出。酉见状,顿时大喜,俯身突刺直取傅彦生心口。眼见他就要命丧剑下。
忽然一阵狂风吹气,风沙起旋,卷向林中几人。风沙迷眼使得酉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双手遮眼,挡住风沙,让傅彦生逃过一劫。
等风沙停后只见绿林中咋然多出了一人,粗布麻衣斗笠披肩,长刀束腰间。手中提溜着一个酒葫芦,众人目光聚集之时,他才堪堪饮下最后一口美酒,依依不舍地舔鸣上最后一滴。
撇了眼林中相斗的几人,不耐烦道:“真是吵闹,碍着喝酒的兴致。”
“此人来历不明,不要节外生枝。”酉与几人对视一番,让手下围住受伤的傅彦生,自己走向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拱手道:“天元府办事,还请这位江湖朋友回避。”言语客气,话里话外却带着警告。
“哈哈哈哈,天元府?”那人听后突然昂天大笑,“还以为是一波山贼恶霸,原来还是几条元狗。”那人更像自言自语,没说完就压了压斗笠,从酉身边径直走过,从头到尾没有瞧上她一眼,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走入一群人中间,来到傅彦生面前问道:“小子。”
傅彦生背靠大树拱手道:“前辈。”
“汉人?”那人每次都只说两个字,却字字凌厉,见傅彦生点头,语气才柔和许多,“以一敌多还算血气,就是武功太差,杀个元狗也这么费力。”
酉一听此人动不动就元狗登时大怒,“好胆。”就要举剑教训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人。
“小心。”卯连忙出声提醒道,她从这江湖人身上嗅到危险的味道。
“怕什么,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汉子。”酉见那人一身糟乱,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手中利剑破空刺去。
“前辈小心!”那人一动不动,似是不知身后有人偷袭,傅彦生见状连忙出声提醒,强撑着胸口的巨痛,迈步上前就要帮手。
“受伤了就歇着。”斗笠下的声音沉稳不惊,只是轻描淡写地步向前一步将手中的葫芦顶在傅彦生怀中,让他抱住。在微微侧身右手双指伸出,正好将刺来的短剑夹在其中。
酉顿时大惊,不管怎么用力想要将自己的利剑抽出,都微丝不动。那两根手指上像是有千斤的力道。
“是个高手!快来帮……”酉话未说完,只觉得喉咙间发出嘶嘶声,却再也叫不出一个字来,双眼也慢慢模糊,只看到戌愤怒地从远处冲向自己,就陷入了黑暗。
除了戌,周围陷入了寂静,不同于傅彦生的惊,戌的怒,卯是吓的冷汗直流,刚刚她看得清清楚楚,这陌生的江湖客就像折下一根树枝一般,用手指将酉的玄铁利刃轻松地折断,再夹着断刃划过了酉的喉咙。
江湖客轻移脚步,闪开从酉的喉间喷出的血液,却又刚好闪开身后扑过来的恶犬短刃。一击未成,戌也不再追击,而是抱住就要瘫倒的酉的身体,双眼红丝遍布怒视着这个陌生神秘的江湖客,将酉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再此扑向对方。
“江湖中就莫要谈感情了。”江湖客手中断刃射出,就见一道寒光从空中划过,戌眼神一凝,短刃交错护住要害,与断刃发出交击声!“挡住了!”还不等戌心中大喜,就感觉心口处寒冷冰凉,他缓缓低头看去,只见酉的断刃稳稳插在上面,再看手中短刃,竟齐齐从中断开来。戌不甘地昂天倒在地上,嘶哑地吼出今生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