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莫莫、莫莫莫莫!”
莫虚一步踏入庙门,不服不行语无伦次:“虚??”
然后照胸一拳:“你可!”
这才泪流两行:“真行啊你!你个死鬼~~”
瞬间号啕大哭:“虚虚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啊你!我都快要死了,你也不管人家,呃恨~~呃恨~~呃恨恨恨恨恨恨~~~~~”
莫虚正待说话:“缺壳!!”
大少忽又想起一事:“是不是你干的?说!是不是你??”
缺壳低头、不语。
“大少!你听我——”
“住口!!”
莫虚无语。
大少怒目圆睁,骈指指鼻怒骂:“你这妖僧!害我一个也就罢了,居然又使邪门妖术,想要害我莫虚兄弟?!”
说话抄起菜刀,当头一刀砍下:“你个老缺壳,你去死罢你!”
“夺!”
空悲只手一抬,大少砍中木鱼:“哎呀?竟敢还手?好你——”
“夺!!”
“夺!!!”
大少连砍三刀,空悲视若无物:“咣当!”
于是弃刀,一屁股坐,两腿一盘双手十合同时不忘微微一笑:“虚虚,不要害怕,这老妖僧有些道行,且看哥拿神咒咒他。”
说话阖目,宝相庄严:“大慈大悲——生生咒!!”
莫虚目瞪口呆:“啊??”
咒起,地寂天清:“天灵灵,地灵灵,说到念咒我最行,南无阿弥又陀佛,嗡哇嘛呢呗咪吽~~”
缺壳早知厉害,瞬间七识断绝:“缺壳缺壳不要脸,嗡哇嘛呢呗咪吽~~缺壳缺德带冒烟儿,嗡哇嘛呢呗咪吽~~咒死你个死缺壳,嗡哇嘛呢呗咪吽~~天打雷劈乌龟壳,咔!咔!!嗡哇嘛呢呗咪吽~~嗡哇嘛呢呗咪吽~~”莫虚初时不觉,少时语速愈快:“佛祖菩萨大慈大悲降妖除魔灭掉缺壳给老乌龟大卸八块清蒸红烧抽筋扒皮扒皮抽筋红烧清蒸吃完骨头拿去喂狗狗也不吃嫌他齁臭给他一脚踢进阴沟打下地狱再到屎坑当场投胎变成个蛆活叫他老是满嘴喷粪该活该这是报应——”
“噗!”空悲吐血,乌黑颜色。
莫虚也自头晕脑涨,只觉眼前胡天黑地两耳冲进一万头苍蝇:“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大少!大少!”
莫虚抱头大叫:“不要念啦不要念啦,我头疼!头疼!!”
“唔??”
大少一惊,心说这只顾一味教训老缺壳,未成想不慎误伤到莫虚兄弟:“南无——”
于是咒停。
天地共鸣:“阿弥陀佛。”
……
……
……
空悲嘴唇乌黑,嘴角血迹宛然,很明显遭受到了严重的内伤。
果然拯救缺壳,先生没有说错。
莫虚心有戚戚:“刚刚我想说什么来着?”
大少忽然猛醒:“刚刚我想说什么来着?啊?虚虚?虚虚??”
虚虚反倒又走神,大少只得无奈道:“好吧,既然你来了,那么就安之,左右此地绝非久留之地,哈!可笑这妖僧害人害己,反而把自己困在对了!”
大少惊道:“虚虚,你来干什吗?”
“来玩。”莫虚心说。
左右也无力应答,朱大少真神人也:“多少呢?多少呢?咦??虚虚,这才几天不见,你又哪里搞来一根鸟毛??”
莫虚只能选择闭嘴,只在腕上解下一物:“铃绳铃绳,六牙四足系威德,此时不醒何时醒。”
掌心一条小绳,语落倏尔一动~
旋即一端探起,如蛇试探虚实,似惊喜似讶异,身躯微微颤动:“绳妖?!”
大少一语叫破:“就是内条,井绳之妖!!”
“铃绳铃绳,普贤菩萨骑灵牙,灵牙三宝绳钟星。”
语落绳僵!
遽尔大动!
那是迎风便涨,转眼已至丈余,顷刻又至尺许,如蛇庙外游去~~
大少只觉眼前一花:“哇靠!!”
旋即眉开眼笑,一拍莫虚肩膀:“虚虚,长能耐了你!啧啧啧,居然还会训蛇?”
……
……
很快回来。
恰似一条小长虫,奋力拖回一什物:“咦?咦咦?咦咦咦咦?”
正是那个破铃铛,变作一个小俘虏:“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少哈哈大笑,但见那破铃铛灰头土脸满心抗拒,给那绳强行拖拽着也是别别扭扭:“当、当当、当啷当啷~~”
而那小绳绳身笔直有若纤夫拉纤,尾系铃环负重前行:“嘿~嘿嘿~~嘿哟嘿哟~~!!”
“轰!!!”
铃不愿,又变钟,轰将一声巨响扣住小绳:“唰——”
奈何绳尾在外,仍自拿住把柄,小蛇复化巨蟒团团盘在钟顶:“当!当!当!”
三振不起,铃钟萎靡。
就此不动。
过一时不负重荷,更不堪铃绳纠缠,无奈又变回铃铛,竟似无声地哭了~~
铃绳亦变,得意洋洋!
只把首尾相衔,貌似是在邀功。
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
但有铃绳在,铃钟就跑不了,只因二者本一物:“大功告成!”
莫虚拾起铃铛,挂在大少颈上:“大少你看,这铃铛呢它本来叫作象铃,先生说它乃是佛国圣器,此物天生就有灵性,所以呢——”
“所以!”
大少皱眉:“呢??”
“所以,你要爱惜它。”
莫虚笑道:“就像爱惜一朵花,就像爱惜一株草,就像爱惜你的身体,就像爱惜你的容貌。”
大少听呆鸟:“就像爱惜,我哒容貌??”
“是的,你要尊重它,并且爱惜它。”
莫虚给他整整衣襟,认真说道:“你要对它好,它就对你好,你要把它当作朋友,就像我们两个一样。”
“朋友?”
大少忽然沉下脸:“我们两个是朋友吗?是吗??”
“兄弟!是兄弟!”
莫虚哈哈大笑:“我们两个是兄弟,是好兄弟,是比亲兄弟还要亲,比最好的朋友还要好!”
“这!还!差!不!多~~”
大少终于点头,矜持说道:“好啦虚虚,我明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然后:“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莫虚茫然:“啊?”
每每如此,真真让人无言以对,莫虚心说你的意思?几个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十里香街王二婶娘家的烧鸡和崔三大爷卤的酱牛肉。”
缺壳插嘴说道:“还有半仙客栈朱富贵他爹朱有才亲手调理的烤全羊炖羊宝拌羊舌蒸羊肝炸羊眼烧羊尾灌羊血还要不放香菜的羊肠子汤。”
莫虚心服口服:“好家伙!他心通?”
缺壳。“等。”
大少为之气结:“好你!竟敢!!你还等、大慈大悲——”
断。
……
……
……
“空悲大师,你怎不敲?”
钟敲三记,镜花水月。
复敲三记,梦幻泡影。
空悲不敲。
行觉起身,深施一礼:“由他去睡,由他去敲。”
一旁朱大少呼呼大睡,流着口水吧嗒着嘴还说梦话:“不打,不打,我不打你也不骂你,我心疼你我爱惜你!什吗?什吗?谁个放屁?哈哈!哈哈!!你这小鬼好不顽皮~~”
铃钟给他攥在手里,此时却也安安静静:“你们两个,不要胡闹。”
铃绳此时系他颈上,居然也是服服帖帖:“好脏!好脏!你看你这满脸土,你看你这一身泥,来来来来来来来,快快一起洗白白~~”
“这就对了,我是大哥!大哥!!”
“我呢是你们大哥,虚虚呢他是二弟,你是老三你是老四,从此以后就由我来罩着,罩着,呼——呼——”
……
……
……
空悲何必去敲,那钟在他心里。
行觉终于解脱,世间再无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