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仇回到学府宿舍之时,已经将近六时了。
今天跟楚江萍打了一架,已经耗尽了吴仇的所有精力,他也实在没工夫出去浪了。
洗漱完毕之后,便躺在了床上准备睡觉了。
只是现在时间尚早,宿舍楼内的学子虽然无事可做,可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去歇息。
于是三三两两地或聚在楼下大厅闲聊,或约在房间内玩闹,整栋楼都显得有些吵闹。
吴仇内力虽不算强,但是也达到了二流境界,耳聪目明的变化还是有的,所以这些吵闹之声便显得更加吵闹,让吴仇情绪烦乱,辗转难眠。
只是在这一片嘈杂声中,突然混进了一道轻轻地读书之声,声音轻柔而缓慢,如若不是吴仇刻意聆听,也不会发现。
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读书之人正是江彬。
书到睡时方恨少,刚想看会书就有人送上门了。
真不愧是自己新交的好朋友啊。
吴仇怀着颗感恩的心,静静听着江彬朗朗地读书之声,烦闷的情绪渐渐平复下去,心中也一片清明,不过转瞬,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
荆州,某处高山。
山势险峻,磅礴有势,高山四周有群峰拱卫,山中有曲水蜿蜒而流,雾饶云缠之间,走进山中陡峭小路,穿过绿松银杏之林,印入眼前的,竟是一座巨大的豪园。
白墙黑瓦,雕梁画柱。
园内亭台楼榭遍地,房屋精巧细致兼八面玲珑。
如有人不慎误入此处,必定会以为这地乃是神仙居所。
凡人怎么可能在这高山之上,建起如此美轮美奂的住处。
可惜,没有人会误入此处。
准确地说,没有活人会误入此处。
因为此处,乃是幽灵山庄。
当有人到达山脚之时便开始有数双眼睛盯着,当这人靠近幽灵山庄之时,他就会永远留在此处。
坚韧的松树林与美丽的银杏丛中,不知埋下了多少不幸的白骨。
山庄正中大殿之内,乌鸦上身捆满了白色纱布,坐在上方雕刻地十分华丽的深红木椅之上,一手撑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那人。
下方正站着一名发须皆白,但看上去身体却十分硬朗的壮硕老者,老者不断地抓着胡子,面色难看地说着什么。
“唉,乌鸦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无缘无故地,你跑去招惹何惜那个疯子干嘛!现在不仅弄地一身是伤,还死了那么多一流高手!”
乌鸦仍然面无表情,两眼混沌地看着老者,没有说话,那老者见了,只觉得更加愤怒,又接着说道:
“现在好了,十八路绿林只剩十一路,今天收到了消息,东边七个州的绿林都被鬼门歼的一干二净,损失如此惨重,结果只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何惜?那何惜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个失了豪气的败者,躲在泥塘里苟延残喘的病虎,他活着死了都妨碍不了我们夺天下啊!”
老者皱着眉头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乌鸦这次的举动有多么错误,可见心头憋了多少火气。
乌鸦这时终于回过神来,眯起眼睛看着老者,轻轻指了指身上的纱布,一字一顿地说道:“一个败者,一只病虎,就能打得我险些丧命,打得二十二个一流高手差点死尽,苟活下来的人无一不闻名丧胆,如此说来,我等又是如何的废物?”
老者听了乌鸦说的话,急忙摆着说道:“老夫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次对何惜下手确实是个不明智的举动。师父只希望你以后能多与我商量商量!”
活下来的那些人里,全都是顶尖的一流高手,虽然所属之地绿林已灭,可乌鸦动手之前也已经暗中将那些地方的高手悄悄转移了出来,留下来的不过都是一群可以随时抛弃的垃圾而已。
所以他们手下尚在,底蕴犹存,老者也不想过分得罪。
乌鸦嘴角一扬,带着几分邪魅之气,轻声说道:“我知道幽一的死对师父你的打击很大,可师父扪心自问,那何惜武功如何?”
老者听到幽一,眉头皱得更紧,心中更加郁结,他不过就是到北方走了一趟,谁知回来以后不仅十八路绿林损失小半,连自己培养出来的最得力的杀手也因此丧命。
事已至此,老者也只好不再纠缠,刚刚刻意的怒火也不过是想为自己往后多争取点权利而已。
老者听了乌鸦的问题,认真地想了一下,谨慎地说道:“既然是天地不仁,那肯定是当世前四了。”
乌鸦摇了摇头,说道:“师父就莫要说这些客气之话了,这天地不仁还不全是你弄出来的,何惜的武功,比天剑都弱不了几分,若我与他单打独斗,不过百招便会落入下风,当日要不是他们将何惜的势逼了出来,我也不敢冒险上前啊!”
老者低头看了眼手中那道深深的伤疤。
何惜的武功有多高,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只是他却仍然不明白乌鸦到底为了什么,只好问道:“就算何惜武功高深,可是又妨碍不到我们,何必要耗费如此精力去对付他呢?”
乌鸦轻声一笑,身子往前探去几分,缓缓说道:“若是我说,那傅风雪乃是何惜的弟子,你还会有这些疑惑嘛?”
“什么?!”老者惊地差点将胡子扯掉,一脸不敢置信地喊到:“傅风雪就是付雨?这消息哪里来的?是否准确?”
“哪里来的师父就莫管,不过来源之处绝对可信,这消息也肯定是真的!一个傅风雪就可以将我挡下片刻,若是再加上何惜,我们如何斗得过鬼门啊!”
老者渐渐冷静了下来,又一脸懊恼地说道:“二十年前就让你将傅风雪杀了算了,可是你偏偏就是舍不得……”
老者话没说完,只感觉胸口一阵堵塞,呼吸十分困难,似被巨石压住,抬头一看,乌鸦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头发无风自动,在身后飘荡。
老者张着嘴想要求情,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带着恳求与惶恐,不断地看着乌鸦,两腿渐渐弯下,脸色已经通红,眼中布满了血丝。
终于,乌鸦放开身上气势。
“噗通……”一声。
老者跪倒在地,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按住胸口,不断地大口喘气。
“退下吧,我有些累了。”乌鸦又用手撑着头,闭上眼睛说道。
“是!”
老者也顾不上身子的不适,急忙起身朝外面快步走去。
老者走后,乌鸦睁开了眼睛。
眼中不再满是冷漠,却是带着几分柔情,呆呆地望着前方虚空之中。
宽广雄威的大厅在黑夜之中显得有些昏暗,只有两排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乌鸦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地坐着。
显得有些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