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长大之后,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我会成功吗?我会变得富有吗?我会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吗?江河浩瀚,胡生可安,恶意满满,随时打脸”——这就是我喜欢的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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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时候认识的一个兄弟,姓朱,我们喊他猪。有时候会加后缀,有时候后缀也会省掉。他在我隔壁宿舍,宿舍里还有几个不省心的,从来不叫他们名字,外号也特别难听,但叫起来,依旧那么亲切。
和猪失去联系大约有三四年,期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总是特别的忙。见过朋友圈里他发的自拍,胸前一个大大的SF,顺丰速递,满头大汗,头发蓬松。今年毕业十周年见到了他,胖得还真像一头猪,穿着白净的衬衫,印象中他就没有穿过这么白的衬衫。见了面,还是和大学时候一样,叫着对方的外号,好像我俩从来没有叫过名字。虽说好久没联系,但总觉得刚刚分开,就在昨天。
上次见面记得是2009年初,上海的天很冷,刺到骨头里的冷。他在上海上班,等他下班后,我俩在公交车里站了有两个小时,车里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到了他的住处,挤在一张床上,外面冷得要命,我俩聊到了天亮,聊的是啥,记不清了,应该全是大学时候的事情。这次见面,问起他,他也记不清了。反倒是大学时候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如电影一般,清晰地闪现在眼前。
猪现在在顺丰上班,现在是上海长宁区的一个小领导。本科毕业对于他来说,算是个不小的优势,尤其是从快递小哥一步步爬上来,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这些都没有听他说过。我找来《南方周末》他发表过的一篇散文《转来转去2016》,里面有提到这些年他历经的一切。没征得他的同意,我截屏发到我们班的微信群里,引起轩然大波,一个女同学私信语音给我,把别人的痛苦经历发出来,这样不好吧?其实我知道,这文章里的经历,对猪来说,肯定是最幸福的事情,这也算是一种默契吧。在别人眼里你的苦难,在你的心里,可能是最大的财富。
我俩是学师范的,身边的同学教书的最多,有的做了公务员。前年冬天的时候,我去了一趟河南,路过阜南县的时候,突然想起三蛋在阜南一所学校里教书,三蛋叫张磊,当时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去的那天,正好下着雪,他开着车到我的住处,带我去吃饭,当时他拿着两瓶家里珍藏多年的老酒,带上几个学校里的同事陪酒,记得上学的时候,他的酒量就很好。皖北产酒,口子窖、古井贡、高炉家酒……当地人本身就能喝,那天我俩都喝大了,那种感觉和这次见到猪一样,完全没有中间这七八年没有联系的空白,记得他的同事说了这样一句:你俩这么多年没联系,还能有这么多话聊,真的很难得。
第二天从酒店离开的时候,也就发个信息了事,我知道也许很快还能见面,也有可能要过个十年八年才能见面。
正应了那句酸溜溜的、本应该用在情侣身上的话,心若在一起,时间就不是距离。
我一直以为兄弟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分开,就是为了更好地见面。哪怕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份感情却挥之不去。我今年回家的次数比较多,遇到的同学也比较多,上学时候吵得不可开交甚至绝交的,遇着了,似乎根本没那回事,照样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其实,最不堪一击的,是时间。那份感情,已经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哪怕后会无期,还是很高兴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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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毕业那年,也是找工作最难的一年。一直都不堪回首那段时间,缺钱就不用说了,最强烈的感觉是不知道未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甚至不知道未来的我会做什么。我很羡慕家在合肥的同学,家里给买了房子,买了车,甚至毕业没几天,就给安排了婚礼。原本嘻嘻哈哈的那份关系,却在心中无声地划了一道深深的隔痕。
我和一个陌生的同学合租在一间安徽大学附近的民房,离五里墩不远,那边有个人才市场。毕业那年一同考研的一个兄弟来合肥找我,我俩相处时间很短,当时在巢湖校外合租一起看书考研。这里插一句,当年我报考的是北影导演系,他报考的是华师大外国文学,双双因为英语没通过而落选,我一直觉得失去了改变人生的机会,如果那年考上了,可能又是一种人生。那会我在合肥的时候,几乎身无分文,更不好意思开口跟家里要钱,他来的前几天,发短信告诉我,我当时还满口答应要好好招待他,后来我犹豫了半天,发短信告诉他,公司安排我去芜湖出差。记得那段时间还没找到工作,在合肥干的是临时工一样的活,派单页、做推销,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做什么,后来我俩也逐渐失去了联系,是我主动规避和他的联系,再加上没有共同的朋友,自此也就断了联系。
还好有网络,几年前翻空间,看到他在华师大上课的照片,心中一阵莫名的感觉,五味杂陈,羡慕、嫉妒、祝福,还有恨。现在回头看来,其实啊,有时候,坚持一下,也未尝不可。去年通过微信校友群找到了他,聊起了考研的那段时光,全然没有了这么多年失联的内疚。几次我想跟他提起当年的事,都没说出口,也许他早忘记了,我却永远不能释怀。
有些人或有些事,在不经意的时间里,不经意的错过或失去了。谁又能分得清对与错呢。
人和人之间呀,总是那么微妙,相处的时间,真还得珍惜,这毕竟是以后相见的基础。
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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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产公路片《后会无期》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偶遇。就算三个主角,还没走出舟山先丢了一个,最后两个人也是天各一方地告别了。
越走得近,越容易分离。
没有一件很好的事情或一段经历去回忆,就不要急着联系。
当时我们班第一批考上大学的不多,其他的同学补考的居多,包括我家孩子他妈妈。
这里插播一个还算幸福的糗事,我俩高中的时候就想好了将来孩子的名字“佑然”,那时候都喜欢看《萌芽》,萌芽作家里,名字里有好多带“然”,当时萌芽挺贵,只有从书店里借,三毛钱一天,偶尔买上一本,心疼半天。
言归正传,当时考上大学,心里想的和同学们分享我的事情,包括给他们加油鼓励。不停地给当时几个要好的同学写信,当时写信不敢寄到班级——等待它的是班主任的打火机。我们相约寄到学校门口的小饭馆老板娘那里,每次能按时给我回信的,也就我家佑然他妈妈。
后来佑然他妈妈告诉我,几个同学拿到信,和班主任对待信件的手法一样,根本等不到打开。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的东西,高考前后一两年,还真看得很透彻,白天不懂夜的黑,你永远不懂我的伤悲。连同我的心情一起,陷入了沉思。
后来,一些高中同学聚到一起的时候,似乎和上面提到一起考研的兄弟一样,完全记不起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更多的是高中几年发生的各种龌龊的事情,各种搞笑的事情,我和佑然他妈妈自然成了他们调侃的重点。
你最在意的事情,在别人眼里,其实根本不那么回事。
你连世界都没观过,哪来的世界观。
4
“这是一个有了风,猪都可以飞起来的时代,可我不想做猪,因为风停了,猪就会摔死。我也不想做风,想做一棵树,永远地杵在那里。”清华大学校内的一个会场里一次座谈,韩寒告诉大家。
再说一段以前同事跟我说过的故事:他毕业几年之后,买了房子和车,生活依旧窘迫,微薄的积蓄仅仅够维持生活,还有每个月的房贷,孩子生了之后的花销。一个大学好久没有联系过的同学,突然电话跟他借一大笔钱,不借不行的样子,这笔钱几乎要把他全部掏空,他担心出了什么事情,当时没有答应,说正在开会,等会给他回电话。打听了下才知道他要做一个生意,一个不靠谱的生意。他一直没有给他同学回电话,直到后来才发现,微信、QQ全部被拉黑了。
我劝过他一次,脱去了纯真,直面的就是社会的现实。说不定若干年后见到,都跟个没事人一样。
罗素说过,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既然每一场梦都是一个奢侈的幸福,就没必要非得把梦分成高大上和矮矬穷、诗意纵情的和庸俗拜金的。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装着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锦帽貂裘的梦,一个“寂寞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的浪迹天涯的梦。
我们每个人心里,也都装着一个物质的丰盈的温柔乡里的梦,一个精神的激越的乌托邦里的梦。
5
最后,用《后会无期》的主题曲给这篇文章做个总结: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
当一个人成了谜
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
那声再见竟是他最后一句
当一辆车消失天际
当一个人成了谜
你不知道
他们为何离去
就像你不知道这竟是结局
……”